我不由一怔,這仨冤家咋聚在一塊的?不得不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真有道理,三個冤家生前爲了菸斗拼的你死我活,死後竟然會擠在一間牢房裡。不過麻自理臉上傷疤遍佈,應該是梁氏兄弟平時給揍的。他們親兄弟本來沒心病,全都是麻自理這老王八蛋給挑唆反目的。現在死後相遇,還不重歸於好,一致對外?
麻自理看着我們倆,就瞪足了眼珠子,充滿了無窮怨恨的神色。樑東山見我們看過來,就躺下去做仰泳了。而樑東海卻跟我們笑了笑,要說我們之間無冤無仇,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彼此互有好感。
我想問問老樑犯了什麼事,居然跟麻自理都關在水牢裡,可是張不開嘴啊,一張嘴就灌一肚子水,一個字蹦不出來。
但用手比劃幾下,又言不達意,老樑笑着搖搖頭,指指麻自理,又用手梳理幾下自己的長髮。媽的,他弄的很像一個婦人梳頭模樣,那張老鬼臉,裝出這麼一副德行,真的無比詭異,看着心裡直發毛。
搞半天,我們也沒明白對方都想說啥,於是躺倒休息。
在這裡適應了半天,那種窒息感稍微緩和了一點,能夠睡上一小會兒。醒來後,發現沈冰根本就沒躺着,一直扒着鐵柵欄往外瞧。她見我醒了,又指了指左前方一個牢房,又看到一個老熟人,梅倌鎮老鎮長!
距離遠了一些,不過相互揮揮手還是能看得清楚。
我就納悶了,老鎮長怎麼會關在這裡的?他犯了什麼事,要說他最終用燈芯草剷除了魍魎十二變這個禍害,那是一件積陰德的事,不該死後進水牢的。要關起來的,也該是梅老大和梅老二吧?
草他二大爺的,地府整肅個屁,越整越黑暗,關起來的都是善鬼,逍遙法外的都是惡靈!
也不知道在水牢裡待了多久,估摸着應該不下五六個小時。獄卒鬼居然把我們從牢房裡帶出來,送出水面。走的時候,麻自理拼命的往外撓爪子,那副瞪圓了眼珠子的模樣,好像恨不得要把我們掏肝挖肺。
到了碼頭上,看到七爺八爺和老祖宗他們三個,還有幾個鬼差將碼頭出口給封堵了,看樣子是暫時讓他們探監,卻不能走下這個碼頭。
“老祖宗,你可來了,在裡面差點沒憋死我們。”沈冰帶着哭腔就衝老祖宗訴苦。
“別急,快想到辦法讓你們出去了。”老祖宗一臉慈祥的笑容,讓我感覺他這只不過在安慰我們,要能想出辦法,早帶我們出去大魚大肉吃喝一頓了,還用得着在這喝陰風。
“老祖宗,七爺八爺,我們屍體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我不擔心是否能還陽,而在乎的是屍體。屍體如果被火化,說什麼都白搭。
七爺說:“這個不用擔心,我們哥倆盯着呢,你們倆屍體現在存放在警局停屍間內。”
老祖宗回頭看了看那幾個鬼差,壓低聲音說:“你查到內奸線索了嗎?如果有線索,崔判官或許能挖出這個惡鬼,在行政長官說明事實,幫你們洗罪。”
我點點頭說:“線索是有了,是跟我認識的,又跟我有仇的,他的親人似乎得到過我的恩惠。就知道這麼多,其他不清楚了。”
老祖宗一皺眉,思忖片刻搖搖頭說:“你認識的鬼當中,跟你有仇的太多了,哪個親人得到過你的恩惠,只有你自己知道,這不能稱其爲線索。”
我摸摸鼻子說:“聽說有個叫龍少輝的惡鬼,現在投胎管理處辦事,抓住這個小子一審就知道真正的內奸是誰了。”
八爺插口道:“無憑無據抓走鬼差審問,那可是有違陰曹律法的。這根本行不通。”
“你跟七爺悄悄把他打暈拉到一個沒人地方……”沈冰說的挺帶勁,結果看見八爺瞪圓了眼珠,就把後面的話吞下去了。
我看着老祖宗說:“其實這個內奸在我心裡有點影子了,你容我想一會兒,一定會想到是誰的。”我拍着腦袋瓜,在碼頭上踱來踱去,想着老閻那番話,以及今天在水牢裡看到的這幾個人,隱隱覺得,他們跟內奸也有聯繫。
老祖宗他們於是就不再開口,看着我來回轉圈。
我最後走到碼頭邊緣,低頭望着流淌的河水,忽然想到了往生魚,又想到了張雲峰。他本來之前是依靠馮公子舊部譚青一夥兒人,可是後來這夥雜碎倒臺,他又跟趙誠實合作,投靠了地府內奸。這個內奸一定跟他也很熟,並且曾經同流合污過,要不然怎麼會容得下這麼一個奸惡的混蛋?
還有在衆多有希望成爲地府勢力頭子的死鬼當中,親人受過我恩惠的,卻一時想不起來都有誰。猛然間,我拍了下腦門,轉過身走到老祖宗他們跟前興奮的說:“我想出是誰了!”
“誰?”他們一齊問道。
“梅若奇!”
這個名字對老祖宗和七爺八爺來說基本上很陌生,但沈冰卻無比熟悉,張大了嘴巴說:“怎麼會是她?自從她死後,一直都沒露過面,我們在地府也沒遇到過她。”
老祖宗皺眉說:“這人是誰?我還是首次聽說。”
七爺說道:“馬上這就給崔判官傳信,讓他徹查此事。”
八爺低頭沉默了一陣子,然後跟我們說:“我已經跟崔判官說了此事,他說讓我們稍等片刻,一會兒就會有消息。”
沈冰又問我:“你是怎麼想到是她的?”
我雙手往背後一負,轉身看着忘川河說:“在衆多惡鬼的親人中,只有雲曦符合這個條件。而梅派與龍樓組織是盟友關係,梅若奇與跟馮公子想必也很熟。死後來到地府,跟馮公子應該比譚青他們關係更親近。這個女人非常霸道,我想不會屈居鬼下,所以一定會藉助馮公子的勢力暗中培養自己根基。再說地府上頭又有意分化坐大的黑暗勢力,那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再加上梅倌鎮老鎮長和麻自理他們都被關在水牢不放,這也是跟梅派有着仇怨的死鬼……”
沈冰不等我說完,插口道:“我想起來了,老樑做個女人梳頭的模樣,還指着麻自理,就是要告訴我們當心梅若奇。”
我一笑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