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償命
我們在礦洞裡一直等到臨近午夜,洞口才終於響起腳步聲,隨後張宇馳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他大腿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流血了,而且左前臂和肩頭也掛了彩。
張宇鵬站起來想要去扶他弟弟,可張宇馳卻先一步擡手製止道:“我沒事!不用管我!”
張宇鵬站起一半的身體就那麼僵在了原地,他開口像是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吐出半個字,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兩兄弟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我現在沒空關心這些。不等張宇馳走過來我便起身開口問他:“村裡的人你都給殺了?”
張宇馳用他那雙狼眼睛瞅了一我眼,然後道了句“該殺的都殺了”,說完他便坐在營火邊自顧自開始處理胳膊和腿上的傷口。
“那不該殺的呢?”我追問道。
“在村後邊處理屍體呢,別問我問題了,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
“那現在可以出去了?”我還是又問了一問題。
張宇馳也沒回答我,只是敷衍着擺了下手,但他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可以出去了。我猜張宇馳口中那些“不該殺的”大概就是從沒殺過人、或者不想殺人的村民。事實情況也跟我猜想的一樣。
在我出了礦洞之後張宇鵬也從後面追上了我,然後我倆一起去了村後身。
在村後五十多米外是一片荒草地,那裡正有十幾人在挖坑。這些人有一半是女人,另一半則是小孩,沒有任何成年男性或老人。在這些人旁邊還停着兩輛貨車,車廂上躺着慢慢一下子死人,血依舊不斷地從車上往下淌,甚至在地上積成了一大灘血窪。
我手電的光亮驚動了那些挖坑的人,她們先是擡頭看向我,隨後便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有幾個小孩甚至丟掉了手裡的鐵鍬藏在了旁邊的大人身後。看起來她們怕我的程度遠超過我怕他們的程度。
我趕緊把雙手舉過肩頭示意我沒有惡意,但這似乎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她們依舊怕得很。
我沒有再繼續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問她們知不知道自己中了血咒的事。
其中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衝我點了點頭——目測她也是這些人裡歲數最大的了。
我又問她是不是這裡的人都是沒殺過人的。
她也再次點了點頭。
我接着問她以後打算怎麼辦。
這次她沒有再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過了一會又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該對這些女人和小孩說些什麼。吃人如果算是一種罪,那她們已經罪無可赦。可換一個角度想她們也是受害者,自噬手腳這種解咒的方法對她們來說或許太過殘忍了。
到底該怎麼收拾這一大堆爛攤子呢?
我想不出來,也懶得去想了,我只能在心裡替張宇馳和張宇鵬罵一句:“張直!你太孫子了!!!”
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們返回到了市裡,孫海礁也被送到了醫院進行治療。
在給家裡人打過電話報平安之後,我就在外面找了個旅店休息了。在第二天早晨五點,我和張宇鵬又去了錢富順父母所住的地方,而張宇馳則自己去找郝世明的爸媽單挑。
我和張宇鵬開的是破頭男家的小皮卡,而且我倆都戴着帽子蒙着臉。
當錢爸和錢媽看到我倆這個造型時顯得非常驚訝。當我說出“三樑子匪徒吃人”這幾個字後,這倆人立刻像瘋狗一樣衝上來,錢媽拿着一根筆要插我,錢爸則隨手抄起板凳去砸張宇鵬。
不過這兩個老傢伙怎麼可能碰得到我,張宇鵬三、兩下就把這倆人給制住並且塞進了車裡,然後我們就返回了三樑子村。
上午七點半的時候,張宇馳也到了三樑子村。郝世明的爸媽被他捆來了,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郝世明媳婦的父母。
按照預先計劃好的,我們把錢家和郝家這兩對夫婦拽到了後山的玉石礦洞口。還沒進洞裡邊呢,這四個人就哭喊着求饒,說他們不想進去,寧可被我們打死都想進去。
我告訴他們不進洞也行,但是必須把錢富順、郝世明吃人的事說明白,到底他倆是突然失控,還有故意殺人!另外,我還要求這四個人把他們到底殺過多少人、吃過多少人的事也一併交代出來。
我的威脅立刻就起了作用,這四個人幾乎是爭搶着把實情說出來的。
錢富順一家三口子是從六三年一直殺到現在,是貨真價實的血腥一家!五十年來他們家一共殺過十七個人,其中由錢富順親自動手的就有七個,還不包括礦洞裡被殺的那四個。郝家兩口子並沒有特意去記他們殺過多少人,但大概也有十個左右。
礦洞裡的那次殺人食肉事件完全是錢富順自己策劃的。他覺得每次都要騙人回村裡才能開殺實在太麻煩了,而且也存在風險,莫不如讓自己變成瘋子來得更痛快。這樣就算以後事情暴露了他也可以借“精神病”這個理由脫罪。
郝世明是從犯兼幫兇,而且瘋狂程度絕不亞於錢富順。他有意讓錢富順把他咬傷,然後裝出一副精神受打擊的模樣,之後再殺掉自己的媳婦並且啃掉她的手,如此一來就沒人任何人會懷疑他是裝瘋了。
在錢家和郝家交代完這些事情後,郝世明媳婦的家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衝上去暴打這四個人,尤其是郝世明的爸媽。我們三個誰都沒上去攔阻,郝世明的父母也沒有敢躲避更不敢還手,只是在原地一邊捱揍一邊向我們求饒,要我們別把他們扔進洞裡。
等郝世明媳婦的父母打累了,跪在地上的四個人也變得鼻青臉腫像豬頭一樣了。我接着又問了他們四個人最後一個問題:爲什麼郝世明和錢富順都會在我出現之後表現出很特別的反應?
錢爸回答了我這個問題。他說只要一靠近我,他就全身上下就好像被輕微的靜電不斷電擊一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其他三個人也點頭表示他們也有類似的感覺,但他們並不能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因何而生。
這個信息對我來說可謂意義重大!三樑子村的這些人之所以會因爲我而產生奇怪的感覺,完全是因爲我體內還沒失效的屍毒解藥在起作用。所以我猜想,或許葉鴻能有辦法用藥物根除這血咒,又或者可以將這種嗜血的衝動抑制下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下的問題是如何解決這兩對殺人夫妻。
所謂殺人償命,我對四個人是不會有任何憐憫之情的,只不過如果按我的做法,我會把他們交給警察,而張宇馳則更願意把他們四個扔進礦洞裡。
最終我選擇了妥協,張宇馳親手一個接一個地將這四個人踹進了玉石礦洞,並且用修好的木頭擋板將礦洞口完全封住。
在最初的一分鐘裡,我聽到礦洞入口不停地傳出四個人的哭喊聲,木板也不斷地被他們敲打、衝撞。但很快哭喊聲就消失,對木板的衝撞也停止了。
過了十分鐘,當張宇馳將擋板打開之後,我看到那四個人全都死在了礦洞口的通道里。他們並沒有互相啃食對方,而是選擇了用頭撞牆的死法。
就在我盯着這四具屍體看的時候,忽然從礦洞深處隱約地傳出一陣滲人的笑聲!我趕緊擡頭向礦洞裡面看,但裡面只有一片漆黑。我不知道那笑聲是不是我的幻聽,如果不是的話,我想應該就是那死在礦洞裡的老太婆的鬼魂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