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雖然我只有十歲,但也懂得了男女之別,心裡更有了一絲小小的男性的自尊。
此刻被一個這般美麗的女子看到了我尿褲子的場景,說實話,那一瞬間,我真想挖一個地洞鑽進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尷尬的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幸好那少女很快就從我身上移開了目光,她轉過頭看着不遠處一臉戒備的白虺說道:“你也是修行了數百年的精靈,該知道世間的一些道理,放過你身後的那位真人,我也放你離去。”
少女的聲音清脆而悅耳,我一時間竟聽得有些癡了,直到我聽清了她話裡的意思,才順着目光看過去,在那頭白虺的身後,無爲真人閉着眼睛躺在地上,我看到他臉色慘白,全身衣衫破爛,腹部的衣物更是被鮮血染紅,看上去十分的悽慘。
這是怎麼回事?無爲真人死了嗎?
我心裡涌起一絲悲哀,不管怎麼說,我對無爲真人的印象其實還是挺不錯的,如今看到他的悽慘模樣,不由得有些傷心。
就在這時,我媽一下子就撲了過來,她緊緊的抱着我,眼裡流着淚水,哭喊着:“幺兒啊,我的幺兒啊。”
我差點被我媽勒的喘不過氣,直到我爸趕過來,把我從我媽懷裡接了過去,他沒有說話,但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一臉關心的看着我。
“媽,這是咋個回事啊,你跟我老漢兒咋跑到這兒來了?還有這個,這個……”我指着面前的那個身着道袍的少女,但卻臉紅的說不出話來,我忘不了她看到我尿褲子時臉上閃過的那抹厭惡。
“那是沐……沐道長,是姜道長的徒弟,因爲姜道長在成都有些事情,所以他讓沐道長先和我來救你。”我爸說道姜道長這三個字時,神情顯得有些崇敬。
“咳,乖孫啊,事情怎麼樣了?”
我爺爺這時候也趕到了,他剛纔離這裡比較遠,剛走到我身邊,就一臉急迫的向我問道,他眼睛裡的那抹渴望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
“錘子給你怎麼樣了,老漢兒,你曉不曉得,軒娃子剛剛差點就沒命,要不是沐道長出手救下娃娃,我陳漢濤最後一個兒子也要被你害死了!”我爸聽到我爺爺的話,頓時就火了,他對着爺爺大吼道,聲音大得就像打雷。
“你龜兒子的給老子閉嘴!”爺爺被我爸一吼,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他舉起手,看上去似乎要給我爸一巴掌。
“你打啊!你打啊!你把我打死,把軒娃子也打死,你就讓我們陳家絕後吧!”我爸就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對着爺爺憤怒的大吼。他的聲音竟把一旁對峙的白虺和道袍少女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誰也沒想到,兩方之間還沒打起來,陳家人就先自己亂了。
我媽聽到我爸的話,她眼裡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她拉住我爺爺的手,嘴裡不斷說着勸阻的話。
“小薇,不要求他!他就是個鐵石心腸,他是要把我們都害死呀!”我爸強行把我媽拉了過來,他死死地瞪着我爺爺,就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你、你……”
爺爺伸手指着我爸,嘴脣都在都哆嗦,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我看到爺爺的臉色從慘白瞬間變得通紅無比,他一張嘴,吐出一道污血,整個人在這一剎那都變的萎靡起來,蹲在地上不斷咳嗽。
爺爺的變故把我們都嚇了一跳,等爺爺蹲在地上咳嗽時,我纔看到爺爺的背部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那裡血肉模糊,血水不斷流出,把後背上的衣服都已經染紅了。
我爸臉色頓時一白,他也看到了我爺爺背上的恐怖創口,他驚慌的脫下外套給爺爺搭在背上,慌得亂了手腳,他此刻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把這藥給他灑在傷口上吧。”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一旁的道袍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我爸。我爸頓時大喜,千恩萬謝的從少女手中接過藥瓶,他也不問這藥到底有什麼作用,似乎對眼前的少女他十分的信任。
“嘶吼!”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白虺突然咆哮一聲,趁着少女給我爸遞藥瓶的功夫,一下猛撲上來,它的速度極快,仿如一道白色閃電!
“啊!小心!”
我嚇得驚聲大叫,因爲我正面對着白虺,親眼看到它從地上躍起,向道袍少女襲來。
道袍少女清麗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波動,她一個轉身,秀手一轉,一蓬銀白色的粉末狀物體就從她手中揮灑而去,鋪天蓋地的灑向撲過來的白虺。
我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這少女爲何不躲開,反而向白虺撒過去一堆粉末。但緊接着讓我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那頭白虺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嚎,就像是受到了世間最殘酷的刑罰,它被那銀白色粉末灑了一身,瞬間就從半空中掉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哀嚎,聲音慘不忍睹。
“師父說他算到此行會用上伏龍草藥粉,沒想到還真用上了,嘻嘻。”我聽到道袍少女低聲嬉笑一句,宛若鄰家女孩,和她剛纔所展現的氣質完全不符。
不過當她看到我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時,臉色頓時又變的清冷起來,我一愣,雙手不由得捂向還有些溼漉漉的褲襠。
這一天,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尷尬、最無臉見人的時候了。
道袍少女看了一眼還在地上哀嚎的白虺,徑直從它身邊走過,走到正躺在地上的無爲真人身旁,她伸手抓住無爲真人的手腕,似乎在給他把脈,過了一會兒,我看到少女又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撩起真人已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將瓷瓶裡的藥粉倒在上面。
少女做完這一切,纔看向剛剛從地上爬了起來的白虺,此刻的白虺龐大的身子有些顫抖,它一臉驚懼的看着道袍少女,它不明白爲什麼剛纔只是一蓬銀色的粉末就讓它生不如死,那種感覺,就像是遇上了天敵,毫無反抗之力。
道袍少女看着彷如驚弓之鳥的白虺,輕聲說道:“師父說,如今道法末世,世間修行之路越來越難,異獸精怪之類更是稀少。念你修行不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侵擾世人了。”
白虺聽了少女的話,眼神閃爍,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然後就見它一轉頭看着我,一雙暗金色的眸子裡有着異樣的光芒。
我被白虺看的全身發毛,這雙暗金色的豎瞳又讓我想起了古堡內那條跟在陳勝之身旁的白蛇,我嚥了口唾沫,不自覺的往少女的方向靠近了些。
良久,白虺收回它那逼人的目光,它猙獰的大嘴動了動,竟從裡面鑽出幾個刺耳彷如金屬摩擦般的聲音:“陳……勝……之……小……心。”
我一驚,雖然之前就聽到白虺說過“掩日”兩個字,但如今再次聽到它又說話時,我還是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我看到道袍少女的臉色也是一變,她驚異的看着面前的白虺,驚聲說道:“不可能啊!就是蛟龍、甚至是真龍也不一定能口吐人言,這頭虺怎麼可能說話?莫非是天生異種?”
白虺沒有理道袍少女,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回頭化作一道白光,衝入不遠處的一線天小道。
我癱軟的坐在地上,看着白虺化作白光消失,我才鬆了口氣,它那猙獰的模樣給我造成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只是它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勝之小心?”
陳勝之是我的先祖,都已經坐化三百多年了,哪裡來的小心呢。我搖搖頭,從地上爬了起來,但當我看到我爸和我媽正攙扶着的爺爺時,我心裡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
白虺那句話的意思,亦或者是:
“小心陳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