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眼前的驚蟄只是換了一身長衫,整個長衫的顏色已經不是剛剛的清雅,而是一種灰濛濛地渾濁,像是一團雜物,其中的混雜讓人看着都昏昏沉沉,不明所以。他的眉眼似乎又深邃了一下,眉頭也皺的更是厲害了,似乎有很憂愁的事情藏在心中一般。
我看見他在斟酌着什麼似的,對外邊的一切能夠傷害他的東西都很抗拒、很謹慎,還有他那之前在身後飛舞的尾巴,現在也只剩了八條,都緊緊地聚攏收縮在自己的身後。
我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輕聲地喊他:“驚蟄?”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許久,才喊我:“清明。”
驚蟄好像是想要靠近我,可是顧方淮卻一把衝過來將我拉住,不讓我靠近驚蟄。接着他向我解釋道:“這隻九尾狐已經是侵佔了他的所有,他現在所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皮囊和思想了。”
九尾狐,在早些年間的時候還是被人們稱作爲祥瑞吉兆,而後邊就開始慢慢地被妖化,到最後就生成了現在人家人怕的不祥之物,在歷史上,最有名的莫非就是妲己了。而驚蟄身體之中的這隻九尾狐,也是出自於與她同一個種類——白狐。
他們最好的寄居時期就是在寄居體最脆弱、最無主見、最無生機的時候完全佔有他,然後寄居體就會非常依賴於他,從而可以完全地控制寄居體的身體、思想,然後寄居體在他的面前根本就是毫無秘密,毫無自由可言。
那也就是意味着眼前的驚蟄在他最了無生機的時候,被這隻白狐給找到了,他佔領了驚蟄,開始肆意妄爲,開始挖取驚蟄的每一分、每一寸秘密,導致了現在驚蟄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顧方淮接着道:“眼前的驚蟄已經是失去了一條尾巴,但是他還有八條尾巴,而且他的心性好像也隨之着那條失去的尾巴而改變了。”他思考了片刻,“如果沒猜錯的話,他的九條尾巴都代表着他的九個不同面貌。也就是史上陰陽師記載傳說的‘狐仙’。”
所謂狐仙,他只是一個靈,一個魂,在自己最基本的狐狸體質之上構造出了一種神奇的力量,而這個力量被人們得知,後稱之爲:狐仙。
這狐仙有種神奇的力量,就是會在人最脆弱的時候親近於他;狐仙會慢慢的接近他,會給他現在所沒有的力量,然後讓他去完成自己所想要得到或者是想要發泄的一切。但是,作爲交換條件,他將永遠會被這狐仙給控制,最後狐仙就會佔據這個寄居體。
我也不知道眼前的驚蟄當時是經受了些什麼打擊,讓他在黑暗無邊之處,讓這狐仙乘虛而入,然後控制了他,讓他變成了現在人是不人,妖不是妖地模樣。
而現在眼前最嚴重的事情莫非就是要徹底瞭解驚蟄,若是據顧方淮的說法,剛剛斬斷的那條尾巴,代表了驚蟄其中心性的一面,那他有
這着九條尾巴,意味着有着九個心性。比之前我們所遇見的人彘還要複雜許多。
一個人正常的時候,心性只是一種趣味與調味,而一個人不正常的時候,心性便會開始獨立;而獨立多了,自由慣了,就會開始變得極端,繼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而這也是我現在最擔心驚蟄的。由第一條尾巴,第一層皮來看,驚蟄的第一個心性是簡單的,是優柔寡斷,是瞻前顧後。
我頓了頓迅速問顧方淮:“就驚蟄的法子是否就只能斬斷他的狐尾?”顧方淮聽之好像是愣了一下,眼神之中寫滿了意外,我疑惑問他:“怎麼了?”
顧方淮笑着搖了搖頭道:“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以往你總是問怎麼辦,而現在也獨立了不少。”
我笑了起來,細細一想才發現最近發生的事情是越來越多了,有那麼一瞬間就開始變得麻木了不少。接着顧方淮深思了一下,準備直接找辦法,強行將驚蟄的第八條尾巴給斬斷。我們研究了一下,發現此刻的驚蟄是有點舉棋不定,略有防備的狀態;他既不靠近於我,也不准我靠近於他,而我稍稍過去一點,他便好像是不認得了我一般激動起來,隨之他冷着聲大聲質問:
“你是誰,別靠近我!”
我喊他:“驚蟄!”
他又好像是突然一下清醒過來,隨之一個人開始發呆,開始變得很是抵抗,然而等我再次叫醒他的時候,他又不認識我了,依舊是非常警惕的看着我,看着身邊一切接近他的東西。隨之這種情況持續了片刻,那隻躲在角落之中的白毛狐狸突然是跑了回來,它一步步的接近驚蟄,然後在驚蟄的面前停下,好像是在等他抱。
我以爲驚蟄不會主動伸手了,誰知他竟然是主動的展開雙手,微微笑着朝那白毛狐狸道:“清明你過來。”
我愣了一下。
接着那隻白毛狐狸偏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寫滿了我所看不懂的情感;我看見它的眼睛時,愈發覺得它對驚蟄有了感情,有了無法言語的情愫。它輕輕一躍,一下就窩在了驚蟄的懷中,我看見驚蟄抱着它突然就笑了,他還邊笑邊說:“清明你又開始調皮了。”
那白毛狐狸看了他一眼,用爪子又在他腦袋上邊亂抓了幾下,把他的髮型給弄的亂七八糟;接着它又湊着腦袋在驚蟄的臉上舔了好幾下,逗得驚蟄哈哈大笑起來。我恍惚記起,這是小時候我和驚蟄的回憶啊。而驚蟄現在還是一直停留在那回憶之中,停留在自己的那個世界之中。我忽然大喊起來:“驚蟄!我在這裡。”
他不理會我。
我接着喊:“驚蟄,你看看這邊!我在這裡啊!”
他還是不理會我。
我無奈只好飄上前,想要一把拉過他,可是他的尾巴還在時時刻刻的保持着警惕性,他的尾巴又具有妖性,隨
隨便便就可以觸碰到我,結果我一靠近被他的幾條尾巴給抽打的生疼,然後我無力的潛在石柱之上不敢靠近。顧方淮見狀想要過來看看我如何,我飛快的阻止了他:“師傅我沒事,你別管我,找機會去斬斷驚蟄的尾巴,我來負責引他!”
顧方淮看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又拿出了紅絲繞與桃木小刀準備出戰,他依舊是用老辦法將那紅絲繞給緊緊地纏上了驚蟄其中的一條尾巴,可是驚蟄其餘的尾巴就開始不老實了,它們跟舞動綢緞似的,四處飛舞,把顧方淮給折騰的左閃右跳,不過最好的是,驚蟄還沒有主動傷害的想法,都是在步步退讓之中。
在他們兩個人的交戰之中,我看見驚蟄將懷中的那隻白毛狐狸保護的很好,他捂着它的動作很是小心翼翼,好像是怕自己一用力就傷害了他,又或者一沒使到勁把它給甩了出去;在這其中我還聽見了他輕聲對着那白毛狐狸輕聲詢問:“清明沒事吧?”
我頓時溼了眼眶。
原來驚蟄從始至終,他的心裡都心心念唸的是我。
我很快的振作起來,飄到了驚蟄的面前,可是他的尾巴又將我甩的遠遠地,我還是不死心又飄到了他面前;就這麼接二連三了幾次之後我學會了抓住他的尾巴,也就是拼死的抓住他的尾巴讓他不再甩開我。他的尾巴好像是感受到了異常,飛舞的速度更是迅速起來,把我給甩的天昏地暗。可是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我想要一步步的往上爬過去,想要再靠近驚蟄一點。
我氣喘吁吁大聲的喊着他:“驚蟄!”
驚蟄聽見了聲音卻是頭也不回,他很是氣憤的說:“爲什麼老是要跟我搶清明呢!清明明明就是我的!”
聽見他說這個話的時候,我開始哭得稀里嘩啦,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忍不住想要放手,給他現在此刻的寧靜,即使是將懷中那隻白毛狐狸錯認作是我也好;顧方淮見狀趕緊迅速出擊,他繞到了驚蟄的身後,用桃木匕首一通刺下去。可是那桃木匕首在剛剛觸碰到驚蟄尾巴的時候被他一把給甩開,而那一刺只是傷了他的皮毛而已。
頓時我便看見了他尾巴上邊有微微血跡滲出。
驚蟄怒了,他一甩尾巴將顧方淮打在石柱上邊,“你們總是這樣,明明不是自己的,還總是喜歡索取。”
接着驚蟄懷中的白毛狐狸舔了舔他,好像是在發送着什麼暗語一般,隨之我便看見驚蟄有些猶豫,有些舉棋不定,好像是很苦惱,很糾結的樣子。那白毛狐狸還是不肯罷休,它又舔了舔他,似乎是有點生氣,無奈驚蟄只好哄它:“清明乖。”
話音剛落,驚蟄的其中一條尾巴便迅速出擊,狠狠地抽打在顧方淮的身上,讓我們都毫無防備。頓時我便聽見顧方淮悶哼一聲,臥在那邊許久沒有動彈,而顧方淮的突然之間安靜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