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德頓了頓,輕嘆道:“說實話,當初乍一聽說你不僅死裡逃生,重塑將骨,而且修爲突飛猛進,爹便猜到,那枚吊墜肯定是被你撿了去,只可惜爹那時重傷在身,不能言語,於是便找你娘商量,後來你孃親自到柳府後花園尋了一遍,確認那枚吊墜不翼而飛,這纔在水雲軒好意提醒於你……”
當時的情形,柳辰自然記得,他點點頭,疑惑道:“爹,孩兒不懂,那枚吊墜究竟有何兇險之處,竟讓你和娘都如此忌憚?”
柳玄德在柳辰身邊坐下,正色道:“辰兒,爹三年前的遭遇,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這幾年來,咱們柳家在天機城中的勢力雖然有些削弱,但作爲父親,爹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你重蹈爹的覆轍。”
“可是……”
“不必可是了。”
柳辰剛要辯解,柳玄德便打斷他,語氣堅定道:“我和你娘已經商議妥當,趁那枚吊墜兇xing未發,還不曾釀成大禍,你必須儘快將其擺脫,免得日後爲此枉送了性命。”
“擺脫?”
柳辰聽了,不禁苦笑,眼下渾身的龍骨已成,不死靈根在腦海裡也早已根深蒂固,哪還能隨心所欲,想擺脫便擺脫,“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爹,就算日後真有什麼兇險,我也不怕,在孩兒看來,與其庸庸碌碌的活着,倒不如賭上一把,就算死,也得死個痛快!”
“糊塗——”
聞言,柳玄德神色驟變,拍案而起,大聲道:“辰兒,你打小便乖巧懂事,怎的到了大是大非的時候,反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哼,堂堂一條人命,豈能隨意拿來作賭?你可記得,你是咱們柳家唯一的火種……”
話說到這個份上,柳玄德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了,畢竟在這個時代,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他與吳青旋只有柳辰這一根獨苗,萬一柳辰有個三長兩短,他日黃泉路上,只怕無顏面對柳家的列祖列宗。
“爹,你切莫着急。”
柳玄德傷勢初愈,又剛纔在南城門大戰了一場,此時一惱,登時急的臉色通紅,柳辰不敢忤逆,連忙將他扶在牀上坐下,道:“既然爹知道那枚吊墜的兇險之處,不如提前告知孩兒,孩兒也好有個防範。
”
柳玄德深吸口氣,語重心長道:“辰兒,你還小,不懂得其中的厲害,但凡神奇之物,必有兇險之處,爹雖然遭過它的禍害,其實,對於箇中緣由,至今也不甚明白。”
柳辰驚道:“爹也不知道那枚吊墜兇險在哪裡?”
“嗯,不錯。”
柳玄德點點頭,旋即又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要知道,越是未知的兇險,越容易奪了人的性命。”
這話倒是不假。
俗話說:有備無患。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往往最容易栽了跟頭。
見柳辰有些猶豫,柳玄德趁熱打鐵道:“你娘剛纔說了,這枚吊墜一旦認了主,雖然有些難纏,但只要爹和南幫主聯手,再加上杜閣主從旁輔助,總是有辦法將它從你身上剔除的。”
“不行!”
思忖再三,柳辰還是搖頭道:“既然娘對那枚吊墜如此熟悉,說不定,她還有別的法子,我這就去找娘問問清楚。”
“辰兒,你……”柳玄德愣住。
噹啷——
就在這時,石門外傳來一聲脆響,緊接着,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誰?”
柳玄德大喝一聲,閃身便追了出去。
柳辰大步跟上,見石門外溼了一片,兩個茶杯碎了一地,暗道:看來,吳青旋剛纔一直呆在門外,既然她不肯進來,那麼,即便追上去,只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了半個時辰,柳玄德走後,再也不曾回來,想必是和吳青旋複議去了。
夜色漸深,眼看便要到了午夜,柳辰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腦子裡反覆斟酌着柳玄德的話,久久難眠。
穿衣起牀,錯開石門,大步走出了密室。
大殿中的威虎幫守衛全都認得柳辰,見他出來,打了聲招呼,卻不曾阻攔,柳辰徑自出了大殿。
大殿外,羣星拱月,夜色撩人,一陣冷風襲來,寒意凜然。
“晴兒?”
順着石階走了二十米遠,擡眼看見對面的一塊岩石上,正坐着一名女子,柳辰不由一驚。
那名女子,正是陸芷晴。
此刻,陸芷晴
呆呆的坐在那裡,擡頭望着夜空中的皓朗星月,抿着嘴脣,柔弱的嬌軀微微有些顫抖。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柳辰喊了一聲,迎面走了過去。
“公子?”
陸芷晴一驚,見是柳辰,連忙托起衣袖擦了擦臉頰,奇怪道:“公子怎的也出來了?”
走近一看,陸芷晴眼圈紅紅的,鼻翼間還殘留着未曾擦乾的淚珠,看模樣,是半夜跑出來悄悄抹眼淚來了。
“是誰膽敢欺負我家晴兒?告訴我,我去替你報仇泄恨。”柳辰顯出一幅憤怒的樣子。
陸芷晴小臉一紅,低頭道:“公子誤會了,晴兒只是夜不能寐,想起了爹孃,這纔出來坐坐。”
不知是羞的、哭的,還是凍的,這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像是一個紅蘋果。
柳辰當即便脫下外套,披在陸芷晴身上,並且在她身邊坐下,安慰道:“逝者已矣,不必太過傷心了,自今往後,只要呆在我身邊,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直到現在柳辰才突然意識到,對於陸芷晴的身世,他幾乎一無所知。
“嗯,多謝公子。”
陸芷晴道了聲謝,旋即又將目光移向夜空中那輪明月,半晌,方纔輕聲道:“今天,是我爹的祭日。”
柳辰聽了,心頭一驚,想了想問道:“伯父葬在哪裡,明天一早,我便陪你去祭拜他老人家。”
陸芷晴搖頭道:“心裡有座墳,葬着未亡人……”一語未完,這丫頭眼淚決堤,又哭泣起來。
柳辰愣了愣,驚道:“這麼說,伯父還活着?”
這一驚,非同小可。
柳辰一直以來,真如陸芷晴先前所敘,自她母親死後,便孤身一人,舉目無親,現在看來,她說了假話。
哭了片刻,陸芷晴轉眼看着柳辰,抹淚道:“沒錯,是我不好,我騙了公子,嗚嗚……”
這丫頭心中似乎埋藏着極大的痛處,越哭越是兇殘,肩膀都在劇烈顫抖,柳辰輕嘆一聲,本想責怪她幾句,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嚥了下去,伸出手,將她嬌小的身軀攬進懷裡,拍着她的香肩道:“哭吧,心裡有什麼委屈,哭一場,或許會好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