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話，張善元都像是沒聽進去，自己嘀咕道：“我小的時候，師兄就總教導我，爲人一定要寬懷大度，人這一生，很少有不犯錯的，不能因爲錯過，就不給對方機會。對人對事一定要懂得放下，因爲只有放下後，才能獲得大自在。可是，到了後來，他似乎活成了他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真是奇怪……”
的確奇怪。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以前的想法，以後不一定也這麼想。
陳光耀說道：“張判，他只是一時被慾望矇蔽了雙眼，不能就這麼給他判死刑啊！應該再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誠然，張善元小的時候，張善末對他不錯。
陳光耀小的時候，張善末對他同樣很好啊。
不像是師父，而是一個能爲他擋風遮雨的父親一樣，任何事情，只要交到他手上，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生活上也是一絲不苟，在陳光耀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張善末給了他無盡的關懷，雖然張善末在教學方面十分嚴厲，甚至可以說是苛刻，但除了教學的時間，對陳光耀還是非常不錯的。
當時的張善末，可是將陳光耀當親兒子養的。
周昊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說道：“不行！如果連他這樣的人，也能投入人道，這纔是真正的沒有人道！不能以一個人當初的想法和行爲判定他死後的結果。應該綜合他這一生所爲之事來判決！就和凡間一樣，一個人爲了救人，反而殺了更多的人，這是對的嗎？就算不談這個，事後他想得到某樣不屬於他的東西，也不惜因此而殺人，並且殺了不少人，難道這也是對的嗎？”
一點兒不錯，以前的事情不說了，其他的也不說了，就算徐孫棟樑他們家的賬吧。
也別搞什麼特殊了，就用計算機摁摁，殺了三十二個人得是什麼下場。
陳光耀本想據理力爭，但周昊說得確實沒錯。
不能因爲他以前的想法，就否決他以後乾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
張善元看向周昊，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周昊目視前方，腦中充滿了當初徐孫棟樑因爲家族滅亡時痛哭流涕的樣子。
“打入阿鼻地獄！”
不爲名來不爲利，只爲心中一個義！
張善元站了起來，皺着眉頭，神情古怪道：“你瘋了嗎？那他媽可是無間地獄，脫皮露骨，折臂斷筋，墮落千年難解釋，沉淪永世不翻身，張善末可是你的師伯！”
周昊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怒道：“他當初想方設法要弄死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是他師侄？！”
這師徒倆。
怎麼說呢。
因爲張善元小時候，張善末對他確實很好，所以看現在這架勢，張善元似乎準備給他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了。
而周昊則是爲了徐孫棟樑抱不平，張善末對自己，沒啥可說的，起碼自己現在好好的。
但徐孫棟樑全家，那是實實在在的全部死了。
陳光耀很是尷尬，他當然是和張善元一個想法，但他再開口和周昊爭論也不合適了，畢竟周昊救過他的命。
高漸離權當他們在放屁，手機玩兒得不亦樂乎。
眼瞅周昊發飆，張善元自知理虧，坐了下來，問道：“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態度怎麼那麼強硬？”
“我以前完全就是傻逼，當初有人中了屍毒，我拼了命去把他救了回來，等他醒後卻說我多管閒事。現在不一樣了，我只在乎我身邊的人，芸芸衆生，哪裡是憑我一人之力就能拯救的？況且我的要求也不過分，完全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
本身周昊就已經很憤怒了，這會兒見張善元居然幫着張善末說話，這就更加憤怒了。
張善元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昊昊，師父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不過了，在誠信、正直、講衛生的前提下，做人做事必須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棟樑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就是註定呢？我這麼和你說吧，棟樑和你一樣，你們的前世，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然這件事在善惡簿上不可能一丁點記載都沒有。”
得，你他媽還真能吹啊，連我上輩子都吹出來了。
“所以呢？”周昊冷着臉問道。
張善末緊盯着周昊的眼睛，道：“所以，我認爲判你師伯去阿鼻地獄太過殘酷了，他原本不是那樣的人，但再怎麼說，他也做了很多壞事，這是不能否認的，能拿得出證據的，似乎都是今年發生的。要不這樣把，把你師伯打入畜生道，連續三世不得爲人，三世過後，看看他的表現如何，如果好，那就轉入人道，如果不好，那就繼續當畜生，如何？”
這懲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算輕了。
但周昊還是不能善做主張，拿起手機道：“我得問問棟樑，這事兒得他說了算。”
操。
張善元的兩指用力地戳了戳桌面，隨後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這事兒，我說了算！”
媽的。
誰是判官啊？
這種生殺大權，怎麼可能交到一個凡人手上？
老子對你算客氣的吧？
你特麼還跟我擺譜。
未免有些太不識擡舉了！
周昊沒好氣地將手機拍在桌子上，白了張善元一眼，道：“那你還問我的意見幹什麼？神經病！”
張善元只當沒聽見，看向陳光耀，問道：“光耀，你認爲怎麼樣？”
陳光耀看了看周昊，發現周昊不在看自己，一個勁兒地點頭。
與打入阿鼻地獄相比，當三輩子畜生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隨後張善元在生死簿上塗塗改改了一陣，又拿出紙筆，寫了一道文書，將其扔給高漸離之後，便讓高漸離去安排張善末的去留了。
“喲，還氣着吶！”
張善元走到周昊身後，拍了拍周昊的肩膀說道。
周昊將腦袋擺到一邊，不爽道：“我真是搞不懂，你怎麼這麼護犢子？張善末都那樣了，你還對他這麼好。”
張善元笑了笑，說道：“我要是不護犢子，只怕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再怎麼說那也是我師兄啊，你就不能看着點我的面子嗎？”
周昊起身道：“我不跟你多囉嗦，我要還陽。”
話不投機半句多。
張善元看了看時間，道：“好，正好也到飯點了，我帶你回府，你師孃常常掛念你呢，你好容易下來一趟，也不說去看看她老人家，虧她那麼寵着你。”
周昊心想也對，張善元犯渾，那是張善元，姜老太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光耀也一起去，走走走。”張善元在前面帶路道。
之前在凡間周昊已經吃過一頓了，不過那是肉身，這是命魂，不一樣，一番敘舊後，牛頭便送周昊和陳光耀回去了。
回到肉身中後，周昊發現徐孫棟樑和敖聖依在吃外賣，還是肯德基。
倆吃貨碰到一塊兒去，似乎也只能用這種形式達成和平了。
“耗子！回來啦，張善末怎麼說？弄死了沒有？”徐孫棟樑因爲來不及咀嚼，是先把嘴裡的雞肉吐出去後纔開口的。
急啊！
周昊嘆了口氣，說道：“棟樑，你做好心理準備。”
怎料徐孫棟樑笑了起來。
“嘿嘿，想給我驚喜是吧？說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周昊低着頭，一言不發，他實在有愧對徐孫棟樑，他一家三十二口人可以說是因爲自己死的，可到頭來兇手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制裁。
徐孫棟樑給心道不對勁，看了看陳光耀，他的反應居然後周昊一模一樣。
“耗子，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這句話說完，徐孫棟樑也在幻想着，周昊會不會在下一秒忽然變臉，狂笑道：“哈哈哈哈，騙你噠！張善末死得透透的啦！”
可事實並非如此。
周昊頓了頓，說道：“打入畜生道三世，三世過後看他表現，如果好，就轉爲人，如果不好，繼續當畜生。”
要是讓徐孫棟樑知道，在關鍵時刻張善元心軟了才導致這種情況，那徐孫棟樑怕是要瘋。
因爲徐孫棟樑和周昊是朋友，所以那些人才死的，這會兒又因爲張善末是周昊的師伯，才受到了比較輕的懲罰。
這兄弟還做得下去嗎？
徐孫棟樑一怔，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是不能相信周昊所說的話一樣。
他深呼吸了起來，身體連連後退，然後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沙發上。
就這樣？
殺了我全家三十二口人，就當三世畜生？
這就完事兒了？
場面頓時靜了下來，現在衆人只能聽到敖聖依咀嚼的聲音。
貌若天仙的敖聖依，在吃相上面，不亞於任何一頭餓了三天的豬。
良久。
徐孫棟樑開口問道：“做什麼畜生？哪種動物？”
周昊趕緊掏出手機，問了張善元，自己現在也只能做這種事情了。
“師父，張善末往下三輩子，是當哪種畜生？”
吃完飯的張善元已經回到判官殿辦公了，看到周昊的消息後也是很快回復。
“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