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兒子的屍體並沒有直接被送到停屍房那邊去,而是裝在了殮屍袋裡送到了卡西亞家族的莊園之中。
他們沒有這個規矩,而且他們也不打算通過警察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從得到消息,到屍體被運輸回來,就二十幾分鐘的時間,他看起來彷彿一瞬間就蒼老了幾歲。
他緩緩的走到殮屍袋的邊上,遲疑了一下,拉開了拉鍊。
隨着殮屍袋被打開,一張破碎的人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那個臉上有很多彈孔的臉,瑞克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憤怒,還有一些噁心。
他見過很多死人,別人殺的,或者他自己殺的,很多,多到他都數不清了。
但從來都沒有像是現在這樣,在看見了自己兒子的屍體後,產生了一種噁心的嘔吐感。
這實際上是一種應激反應,如果威爾(肯特的哥哥)沒有死,那麼他們兩人一定可以交流一下心得,關於看見親人屍體時產生的反應方面的。
一個死了弟弟,一個死了兒子。
同樣的想吐,不過瑞克忍住了,而威爾吐了一地。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破碎的臉上,彈孔已經被簡單的清理過了,只剩下暗紅色的小洞,有些地方脂肪被擠了出來,又黃又紅,就像是瘤子。
他破碎且凹進去的眼珠會成爲瑞克今天晚上噩夢的核心,他的手微微顫抖着,重新把殮屍袋的拉鍊拉上,然後轉身讓人連忙示意人們把殮屍袋弄走。
“找人清理一下,我希望他離開的時候乾乾淨淨。”
他走到了旁邊,掏出香菸點了一支,他的情緒充滿了憤怒。
有對殺手的憤怒,也有對自己兒子的憤怒,他已經警告過這個混蛋了,被他罵出去,他當時應該再堅持堅持的。
只是他也麻痹大意了,他沒有想過,這些人居然會真的對他的兒子動手,而且還成功了!
吸了兩口煙後微弱的尼古丁根本鎮壓不了他的怒火,他走到了幾名負責保護他的保鏢身邊,對着他們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打。
那些保鏢被打得倒在地上,也不敢爬起來,就像是一羣行爲藝術大師那樣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凝固”在了地上。
他們的目光都鎖定在瑞克的身上,而他,則還在對着一個抱着頭的倒黴蛋猛踹。
打了鐵掌的鞋底踹在人的身上很疼,疼得鑽心,但是保鏢什麼都不敢做,連喊都不敢喊。
發泄了好一會的瑞卡終於退了兩步,他深吸了兩口氣撫平不均勻的氣息,同時掙着衣襬用力拽了拽。
地上掉落的香菸還有兩三口的量,他彎腰拾起來,吸了一口,“是誰的人動的手?”
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保鏢,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安排了那些飲料。
“去查,查清楚!”
發泄了一通之後他的脾氣好了不少,“我記得你們剛纔誰說,還有人活着?”
“幾個女孩。”
“他一定很喜歡她們,讓她們下去陪他。”
他的助手錶情有點古怪,那些女孩現在在警察局裡,有人報了警,她們被警察帶走了。
瑞克擡頭看着他,眼睛裡都是紅血絲,“我他媽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現在瑞克正在暴怒中,不要去和他講道理,對於這種習慣了使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的人來說,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他的助手作出了退讓,“好吧,你說了算。”
不過他也沒有真的打算去警察局裡殺人,那樣太蠢了,他會等這些女孩被放出來,然後悄悄的幹掉她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覆瑞克的憤怒似乎平息了一些,他看着正在被送走的兒子的屍體,輕聲說道,“一定是薩里福他們乾的,一定是,只有他們纔會這麼做。”
“他還那麼年輕,他也沒有做錯過什麼事情,他們不應該這麼對他!”
他又點了一支菸,就像是有些想不通那樣,但黑幫,哪有什麼想通想不通的?
大家都說不要牽連家人,但有的是斬盡殺絕的。
第一個說出“不要牽連家人”的黑幫分子一定是幫派的高層,只有他們纔會害怕家人被牽連,對於那些幫派的底層,社會的底層,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根本不在乎這些。
人越是富有,越是害怕失去,因爲他們真的擁有!
這就像是《聯邦郵報》上的拼字遊戲那樣,記者採訪一名路人,問他,如果他中了一千塊,他是否願意把所有獎金捐給慈善機構?
他說,他會全部捐掉。
記者說現在給他一個機會,捐五塊錢給慈善機構,但他拒絕了。
記者很好奇,爲什麼你一千塊都願意捐,但五塊錢卻不願意了?
答案就是這麼的顯而易見,因爲他並沒有一千塊,所以他無所謂,但他真的有五塊錢!
他們不在乎失去的時候只要能夠走得更遠,他們可以犧牲一切。
但當他們獲得成功並且擁有幸福後,他們纔會害怕失去!
瑞克沒有想過,那些被他殺害的人,被他們幫派殺害的人,他們是不是別人的兒子,是誰的丈夫,又或者是某個家庭的父親。
但到了他的身上時,他就有點接受不了。
家族裡很多高級幹部都聚攏了過來,他們都聽說了這件事,都站在他的周圍。
“新的槍手什麼時候能到?”,他問。
負責接人的幹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新式手錶,帶日曆的那種,“就這兩天。”
他沒有說話,他打算再等兩天,兩天而已。
但是他願意等,有人不願意等,在他和蒂塔家族的戰鬥中雙方都死了不少人,但他死的主要是那些亞藍來的不值錢的槍手。
爲了幾百塊錢,一兩千塊就能賣命的槍手。
薩里福失去的,卻是他的朋友,兄弟,親人!
當天晚上,瑞克喝了一些酒的靠坐在牀頭上,他有點害怕睡覺,也害怕現在的黑夜。
他總覺得他的兒子會在夢裡找到他,一想到那張破碎的臉他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懼。
他的妻子已經被他趕走了,因爲她一直在哭,哭哭啼啼得讓人心煩意亂。
他需要一點酒來幫助自己入睡,就在他再次端起酒瓶準備給自己倒一杯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電話鈴聲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裡響起的那一刻是如此的刺耳,他拿着酒瓶的手抖了一下。
在他的咒罵聲中,他放棄了去擦拭牀頭櫃上到處流淌的酒,而是提起了電話。
“Boss,我們的酒吧被襲擊了。”
現在聯邦幾乎所有的犯罪集團都在經營走私酒業務,這些酒從其他地方走私進來價格便宜得就像不要錢一樣,比如說亞藍地區。
亞藍因爲聯邦禁酒令的緣故,酒水的價格也有增長,但是不多,漲幅大約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以前五十分一瓶的酒,現在可能要六十分或者六十五分。
亞藍有着世界級的葡萄園,並且氣候溼熱,適合種植各種釀造酒的農作物,你賣的貴了,有人賣便宜的,競爭很激烈。
這些六十來分的酒通過走私的方式進入聯邦,它們的成本就大約到了七十分左右的樣子,但是在酒吧裡,它們能賣到四塊錢甚至更高的價格。
這就更不用說那些品質更好的或者更壞的酒了,都在五倍到十倍的利潤。
五倍以上的利潤足以讓人瘋狂!
卡西亞家族除了人口販賣生意外,也在經營酒水生意,這現在就是一個會產現金的奶牛!
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壞消息太多了,他剛感覺到怒火又開始獵獵作響時,一股子勁就衝到了頭頂,讓他有些暈眩。
“損失……怎麼樣?”
“客人們怎麼樣?”
其實損失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一些酒而已,他們有渠道,能夠很快的補充上來。
可如果客人們受了驚,就會變得很麻煩,畢竟最終消費的是那些客人,錢只能從他們身上賺取。
打電話的人說話很直接,“不太好,他們使用了衝鋒槍,有客人受傷。”
“法克,他們怎麼敢對客人動手?”
正在通話時,突然聽筒中響起了警笛的聲音,緊接着他就聽到了有人自報家門,“我們是菸草酒精和危險品管理局的,你在給誰通電話?”
聽筒裡傳來了手下的聲音,“我先掛了。”
他說着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讓瑞克腦子嗡嗡的!
他已經睡不着了,他翻身披着外套來到客廳裡,客廳裡輪值的人們都紛紛站了起來,他們正在打牌。
其實這份工作挺舒服的,給老闆當保鏢。
如果不考慮有可能會遇到危險的事情,那麼大多數時候他們就像是這樣,坐在某個地方吸菸,吹牛,或者打牌。
“通知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很快一個車隊就準備好了,瑞克坐在最中間的防彈車上,車隊離開了莊園。
夜生活纔剛剛開始的星光區很熱鬧,消息散開得很快,人們沒多久就知道了有一家酒吧被黑幫襲擊了,還有一些客人們受傷。
其實在過去大多數的黑幫戰鬥中,客人們受傷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
大家都不想得罪客人,也會想辦法避開客人,但現在有客人受傷,就意味着矛盾衝突開始無限升級,連客人們也不太安全了。
一瞬間,不到一個小時,卡西亞家族的酒吧的人氣就肉眼可見的下降了。
當然,蒂塔家族的酒吧也出現了人氣下降的情況,他們都猜測雙方的火拼還會繼續升級。
更有意思的是,酒吧被襲擊後,危險品管理局還出現了,抓捕了他們不少人。
兩名高級幹部,和二三十名核心成員,一些外圍成員,都被抓了起來。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謠言四起。
瑞克沒有去星光區,而是直接去見了班迪。
在班迪的書房裡,瑞克一直在按着太陽穴,以此來緩解他的頭疼,“我需要你的幫助,班迪。”
“我兒子死了,我的酒吧也被他們毀了,他們太欺負人了!”
班迪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也驚歎於那些人的高效率,同時也認識到了一點,他想要調停,是調不停的。
市長完蛋後他就想要重新把五大家族恢復起來,當然他也意識到這件事很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如果說之前他可能還會覺得有嘗試的可能性,但現在,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
瑞克的兒子死了,僅僅是這件事,就無法調停。
但這也符合班迪的利益,他希望這些人都拼得兩敗俱傷,最後他把其他人全部都解決掉。
“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幫我約薩里福,就說你想要和他談談,等他過來的時候,我們把他幹掉。”
班迪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那樣看着瑞克,“你要我出賣我的信譽去爲你解決薩里福?”
也許曾經的他是黑幫首領,但是現在,他可不是過去的他了,他們家族已經差不多洗白了。
越是洗白的家族,信譽也越是格外重要,因爲這是他們取信那些同樣白得發黑的上流社會的唯一辦法。
也許是感受到了班迪語氣裡的不滿,瑞克放低了一些聲音,語氣裡也帶着一點歉疚,“我知道這會讓你很爲難,但這是我們儘快解決現在亂局的方法。”
“薩里福一旦被我們幹掉,他們就會失去領導者。”
“弗朗西斯科那個廢物孩子沒有任何的威脅性,我們完全可以從容的收拾了他們。”
“至於藍斯家族,我們騰出手來,要收拾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聽着他的分析,班迪卻在考慮更後續的事情,比如說再想辦法解決眼前的瑞克,然後趕走費加爾,整個金港城就屬於他了。
但是……他不太想要依靠出賣信譽來換取這樣的生意。
丟失它很容易,想要重新獲取它,所付出的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看到他很遲疑,瑞克繼續遊說,“這半年來金港城旅遊的人越來越少,我知道你的賭場也不那麼好經營,這是一個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的機會,班迪。”
“如果你讓我和他繼續火拼,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一天不結束槍戰,金港城的治安就一天很難恢復到從前!”
“後面還有帕斯雷託,還有藍斯,還有其他什麼的,這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們必須儘快解決這些,讓一切都回到正軌上!”
“而且,這件事我們不對外宣傳,誰知道你扮演了什麼角色?”
班迪斜睨了一眼瑞克,面無表情,但是心裡除掉這個傢伙的念頭更強烈了一些。
但他說得也很對,是時候讓一切都回到正軌上了!
他點了一下頭,“我會給薩里福打電話。”
瑞克看着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班迪頓時有些羞惱,“你要我現在就打?”
瑞克就像是感覺不到班迪的那些不滿和怒氣一樣,“越早越好。”
“你真他媽是個……,好吧,你贏了!”
髒話沒有罵出來,但表達到位了。
他提起電話撥通了薩里福的號碼,並使用了外放功能。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嘿,晚上好,薩里福,聽說你今天干了幾件大事情?”
電話的外放中傳出了薩里福的笑聲,“還行吧,不能總讓他搶風頭,對嗎?”
班迪沉默了一會,“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坐下來談一談,你已經殺了他的兒子,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是時候以這件事作爲契機,讓我們好好的談一談了。”
“我們都是朋友,沒有必要把局面弄得這麼難看,該停下了,在有更多人離開我們之前。”
薩里福問道,“這是誰的想法?”
班迪很敏銳的說道,“這是我的想法,我們以前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就算有點矛盾,但也都結束了,不是嗎?”
“沒有必要因爲別人而鬥得你死我活!”
薩里福的語氣變得不那麼友善,“你怎麼不說他殺害了我的朋友和親人?”
班迪加重了一些聲音,“你剛剛乾掉了他的兒子!”
“那不是我做的,不是阿爾貝託就是藍斯做的,和我沒關係。”
班迪和瑞克對視了一眼,後者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班迪繼續勸說,“不管如何,我們應該最後再談一次,沒有什麼仇恨是無法解決的,別因爲我們的矛盾,讓別人佔了便宜。”
這個“別人”說的是誰,他們都很清楚。
過了好一會,薩里福才說道,“位置我定。”
“沒問題!”
“但不能在你的地盤上,否則瑞克很大概率來不來,我建議放在市中心附近,我們和費加爾都沒有矛盾和衝突,他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考慮了一會後,薩里福答應了下來……
“嗎惹法克,這些狗孃養的,我要弄死他們!”,電話掛了的那一刻瑞克就爆發了。
“阿爾貝託,還有藍斯,我記住了!”
他一直以爲是薩里福殺了他的兒子,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兩個傢伙。
班迪本想提醒他薩里福未必會說真話,但最後沒有提醒,讓瑞克和所有人對上,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甚至還會鼓勵他繼續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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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真想一拳打爆這個傻逼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