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的喧譁將我從酣睡中吵醒,當看到陌生的房間擺設時我還有些迷糊,不過又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老頭的家裡。想要再鑽回被窩,卻又憶起了昨晚上老頭說起的事情。
我頓時瞌睡也醒了,起牀下了樓,就看見站在門口和隔壁那個熱情大嬸嘮嗑的老頭。
大嬸一看到我,頓時眼前一亮,歡喜的對着我笑道:“哎呀,小姑娘在這啊,我剛要給老頭提起你呢,沒想到你們都碰面啦。來來來這是我做的餅子,你們早上就先將就着,我再回去做些別的。”
話說着就將手裡的小飯框往老頭手裡一塞,扭身就往回去了。
老頭很是習以爲常的目送着大嬸離開,拿着飯框坐到了桌子前,一邊喝着濃茶一邊吃起了餅,見我還站在原地沒動,就招呼了我一聲。
我被他打斷了思緒,回過神就看到他狼吞虎嚥的模樣,吃相簡直了......
老頭看見我一臉唾棄的表情,也給了我一個白眼,覺的自感沒趣,也不再囉嗦埋下頭繼續拿起第三塊餅啃了起來。
我回到房間翻找出昨晚買的牙刷杯子和毛巾,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就也坐到了老頭的對面,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毫無形象正翹着二郎腿剔着牙的老頭,默默地拿起了離老頭最遠的那塊餅子慢慢吃了起來。
老頭剔完牙也不忙活他的那些寶貝了,就開口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自己前不久遇到的各種事,我安靜地聽着,偶爾插一句自己的見解,只是在老頭的絮絮叨叨中門外迎來了一個意外之客。
老頭扭頭隨着我的視線看到了站在門口帶着面具的藍衣少年,我瞟了一眼老頭,示意他這個主人出聲詢問情況。
老頭被我一瞪,也立即反應過來,站起身走到門口,很客氣的開口道:“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
少年只是對着老頭點了點頭,接着將頭扭向我的方向輕輕的開口:“我是來找這位姐姐的,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聽到少年這麼說我不由得思緒一轉,難不成是我掉了什麼東西了?
“哦哦,找小樣兒的啊,快快請......進。”
老頭客氣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年就直接無視了老頭,自己跨過門檻直直的朝着我走來。無暇顧及老頭滿臉的尷尬,當看到少年面具下的那雙輕靈的黑色眼睛時,我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這才發現少年面上的面具所露出來的雙眼儼然就是少年真正的眼眸。並不是之前我所看到的一個逼真的假象畫面。
“你......”
不知道爲什麼,當看到少年面具下的那雙清澈的眼睛時,我心裡頓時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但我堅信自己的記憶絕對不會出錯的,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少年,老頭現在待的這座城市我也是第一次來。
少年清澈的眼神溫和的注視着我,我幾乎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我自己的身影,一時間我也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少年的眼睛。
“呃~”
“這個是你很多年前丟的東西,現在我還給你。再次見到姐姐你,我很高興......”
少年伸出右手我本能的擡手將他手裡的東西接住,當感覺到手中的冰涼觸感時。我才猛
然反應過來,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姐姐,我叫麼翰,你可以叫我阿翰。”
剛低下頭,就聽見少年清朗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明明是輕鬆帶着笑的語氣,我卻從中感覺到了一絲不明所以的憂傷沙啞。
我擡起頭,卻看見他隱藏在陰影之中的雙眸中閃閃發亮的淚光,恍然間,我只覺得自己心裡突然泛起了一陣微微的抽疼,一股莫名的悲傷充斥進了我的心房。
我感到十分的不解,難道我真的見過這個少年嗎?記憶中明明沒有一絲絲關於少年的映像,卻感覺那雙只倒印着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眸是那麼的熟悉,甚至讓我感到一絲絲的心疼與憐惜。
“小樣兒?醒醒!醒醒!”
我被老頭略帶焦急的聲音喚回了神,我這才發現面前已經沒有了少年的身影,只有抓耳撓腮圍着我急的直轉悠的老頭。
“剛剛那個少年呢?”就這樣走了嗎?
“哎呀,你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爲中了人家的術了呢,叫了半天沒反應......”
老頭看着我一臉無辜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口中埋怨了一句但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接着就一臉怪異的表情,眼神更是變得不正經起來,看着我一臉戲謔的問:“剛剛那個,是你辜負了人家啦?人家才那麼小,你怎麼忍心朝着人家下手呢......”
“滾!瞎說什麼,我也就昨天才見過他第一面好不好?!等等!”
正要跟老頭做做思想教育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像看着白癡一樣的眼神不停地掃視着老頭,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問老頭:“你難道不知道他是隔壁大嬸的兒子?並且......還是你一直想見識的盲巫......”
“......”
聽到我的話,老頭表情一僵,似乎被我的話給嚇得不輕,好半晌老頭纔對着我眨了眨瞪得圓溜溜的小眼睛,一臉震驚的看着我結結巴巴的問道:“你,說的...說的是真的!?”
我肯定的點了一下頭,眼睛無比純良的看着他回答說:“是真的!我昨天就聽見他叫大嫂‘阿媽’!還看到了他面具下的圖騰!“
“唔!”
老頭終於不再懷疑我的話,只不過看他現在滿臉痛苦的模樣我頓時感覺到了報復的快感,下手?!讓你嘴欠,活該~
我哼哼一笑,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還沉浸驚喜和痛苦情緒中的老頭,走到一邊專心的研究起手上少年留下的東西了。
我細細打量着手掌中那個精緻的東西,是一個只有我巴掌大的圓形鎏金銅鏡,鏡子的背面後周身都雕刻了精細的花紋,加上其並不鮮亮略顯暗淡的顏色,看起來非常的有年代感。
在看到鏡面的一瞬間,只見從模糊的鏡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副女子清麗冷漠的面孔,卻是很快的就一閃而過,待到我再認真地看向鏡面裡時,看到的卻只是我自己的模糊面孔。
而我對那張臉孔上那雙清冷的褐色眼睛卻是記憶猶新,那不是錯覺!剛剛鏡子裡面出現的那張女子的臉孔是真的出現過。
“老鏡子?這是你爺爺給你的東西?”
老頭突然的插話讓我立即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不是我的東西
,我從來沒有見過......”
老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我也是滿頭霧水,但是卻很清楚這個東西根本就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曾經爺爺的那麼多藏品我也都記在自己的腦海裡,但是我能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
“難道他認錯人了?”老頭見我一臉肯定的樣子,面上也有些遲疑不定起來。
我想了想,卻還是沒有將鏡子中出現女子臉孔的事情告訴老頭,將疑惑深深的藏在心底,我決定去大嬸家走一趟。眼角掃到老頭摩拳擦掌的架勢,我眉毛一豎,對他明令禁止的說道:“你留在這,不準去!等我解決完了再說!”
“哎哎哎,小丫頭你。你去吧,去吧,我不去就是的。”
老頭正要跳起來抗議,當看到我威脅的眼神時,不由得一慫,面上敢怒不敢言,嘴上卻嘀嘀咕咕的唸叨着什麼。
我斜眼的掃了他一下,淡淡的跟他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雙胞胎的事今天晚上再去一趟,主要是把她們的屍體挖出來,並且那個道士估計也在打歪心思,你先把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這事情還是早些解決的好。”
老頭聽到我說的話,倒也忘了關於盲巫少年的事情,立即面色一正,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也不再拖沓,轉身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很快就傳來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再次打量起手裡的銅鏡,手指在鏡面上輕輕摩挲着,少年的那雙眼睛給我的怪異感覺再次升騰起來,腦海中再次出現了鏡子裡的那張女子冷漠蒼白的面孔。明明看起來很年輕,但是那雙眼睛裡卻積滿了滄桑和冷漠。
我有些本能的排斥起女子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神,甚至有一些莫名的反感。
反感?!我被自己無頭無腦的負面情緒給攪得哭笑不得,這突如其來的古怪情緒怎麼會突然的佔據了自己的情緒。
“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想想怎麼把老頭那邊的問題解決掉吧,收起手裡的銅鏡,我已經站在了少年的小樓門前。
心裡尋思了一下接下來要說的話,跨步走進了大嬸家的大門。
扶着門框我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屏風旁沒有佩戴面具的少年,看到他眼睛周圍乾淨潔白的時,我又是一呆。
“你的眼睛......”
少年臉上的圖騰紋絡全部消失不見,從他那張稍顯稚嫩清俊的臉龐看來,年紀肯定比我還要小上幾歲。濃密的睫毛下那雙清澈的大眼,帶着淺淺的笑意就那樣安靜地注視着我,就像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充滿着包容和懷念的對我柔聲說道:
“姐姐知道的依舊很多啊,我知道姐姐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是我一直都記得姐姐你的,我找了你好久,終於遇到了你,所以請你不要拒絕我的禮物......好嗎。”
“這......”
我本來想直接道明自己的來意,可當我看到少年眼中所帶的微微乞憐的目光時,我頓時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來,頓時覺得在我踏進這房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做錯了一件事。
而在聽到少年略帶憂傷的祈求話語時,我想如果再當着少年的面說出拒絕的話的話,我覺得自己一定會被一股滔天的罪惡感給立即淹死在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