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的時間,寧辰已到極限,後背塌溼,不得已,開始嘗試着運轉丹田氣海中的真氣,一點點往左腿上匯聚,很微薄,但左腿上火辣地疼痛感與空虛感都減輕了不少。
看到寧辰重新站的穩了,青檸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真氣的運用需要自己體會,別人說的再多也是別人的。
她不願教他招式,主要還是不願他走上武道這條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她要教給他的身法,是最容易的學的一種,不同於輕功之法,此身法注重是小範圍內的挪移和閃避,說白一點就是保命用的。
寧辰多少猜到青檸的一些苦心,所以沒有抱怨苦與痛,只是努力地堅持着。
半個時辰後,氣海中的真氣已經消耗地七七八八,寧辰再次從左腿上感受到那刺骨的疼痛,而且愈發濃烈。
一旁,青檸始終沉默,即便知道寧辰已到極限,也不開口半句。
然而,寧辰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人的潛力都是無窮的,尤其是涉及生命時,因爲他知道,他今日流下的每一滴汗都會讓日後活下來的機會大一點。
他怕死,所以,他只能不怕苦。
與此同時,天諭殿中,夏皇坐在龍椅之上,靜默沉思,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現在殿下,悄無聲息,彷彿是從虛空走出。
夏皇並不驚奇,而是淡淡問道:“怎麼樣”
“毫無進展”殿下的暗龍衛恭敬應道。
夏皇眉頭一皺,怎麼如此。
“稟陛下,天工司與工部坊已再三確認,那十七種藥石不論怎麼配比,都不可能產生當日的爆炸效果”暗龍衛沉聲道。
當日的情況,震驚朝野,整個正奇宮內部都被炸了個通透,生生轟出了一條一眼可望穿東西的通道。
此天賜之物,大夏若能掌握,當世再無一合之敵。
夏皇雙目微微眯起,仔細權衡利弊。
本來,他是趁着這次機會,儘快除掉這個小太監。
有才並不是錯,但擁有了不該擁有的才能,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宮中眼睛太多,而且有皇后護着,不論明着還是暗着,想要動手都不方便,正好這一次馨雨過來請旨,他也順水將這個小太監遣到宮外。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天賜之物竟然如此難以試出。
想了片刻,夏皇心中定下,平靜說道,“讓天工司與工部坊繼續嘗試,另一方面,此次和親路上,你暗中跟着,莫要讓這個寧辰出事”
“是”
暗龍衛一禮,正要離開,身子又頓了下來,開口問道“陛下,若是有變,應當如何?
夏皇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冷冷地吐出了一個字,“殺!”
如此神物,大夏可以得不到,但絕對不能讓別人得到,逼不得已,便讓此天賜之物徹底消失,任何人都不需要得到。()
暗龍衛意領神會,旋即無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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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西方,空間晃動,如同海市蜃樓一般,一座荒蕪的神殿明滅不定,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突然,一陣霸道絕倫的氣息降臨,從神殿中鋪散開來,恐怖的壓力簡直要化爲實質,大地不斷開裂,一道道綿延百丈之外。
“恭迎武君”
“恭迎武君”
……
天搖地動的恭迎聲中,神殿轟然鑄落大地之上,虛空靜止,沉重古樸的神殿大門徐徐打開,一眼望去,神殿之中,兩排將士整齊地跪在地上,頭顱低低垂下,下一刻,一道如神魔般的威武身影一步步走上王座,轉身坐下剎那,天地爲之色變。
“武君萬歲”
“武君萬歲”
武君出關,衆將歸位,第一神殿正式開啓,睥睨天下之威,千年之後,又一次重現人間。
“天荒”
王座之上,夜武君開口,頓時,虛空之中,一柄血氣沖天,兇威逼人的戰戟出現,鏗然一聲,插落大地之上。
神戟天荒,再臨人間。
同一時間,四方有感,天蒼書院一座平凡的屋中,院長身子一頓,停下了手中的筆,蒼老的雙眼看向西方,露出了一絲憂愁。
北方,北蒙王庭的皇宮中,國師從入定中醒來,平靜開口道,“通知軍師,夜武君出關了!”
“是”
南方,度厄寺中,一個正在誦經的乾枯老僧手中念珠略停了一下,只是一瞬後,便又繼續撥動下去。
東方,離大夏不遠的荒城中,一柄劍輕動,再無下文。
不久之後,一道清麗的身影走來,靜靜拿走了城中的劍,傾城的容顏,讓荒城如添色彩。
“此劍承影,今後歸你所有”荒城風動,帶出一道平靜的聲音。
“多謝叔叔”暮成雪恭敬道。
天下之變,起的驚天而又平靜,唯有世間最頂端的幾名先天感知到這一刻的到來,永夜批示,初現罪兆。
永夜神教第一殿出,至強武君,以睥睨神州、舉世無敵之態再臨世間,傳說的強者,不死的魔軀,終將又一次在人間燒起戰火。
佔據神州大半疆土的大夏首當其衝,不可避免地面臨起最強的挑戰,西方第一神殿,北方北蒙王庭,虎狼齊噬,強如大夏,也難以承受。
然而,身在未央宮的寧辰對此一無所知,也無需知曉,不管是武君,還是永夜神教,此時都高出他的能力與認知太多,他不夠高,所以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他來頂。
青檸教的身法實際上一點也不簡單,因爲他要在十五天內學會,更讓他不得不接受的是,他真的不是天才。
青檸很耐心,雖然有時會很兇,很暴力,但總歸還是算很耐心。
十幾天確實很短,十五天後,寧辰果然沒有能脫胎換骨,他還是武道一品的菜鳥,身法也練得磕磕巴巴,不過,萬事開頭難,作爲剛剛接觸武道的小菜鳥,已不能要求太多。
大夏的送親隊伍整裝待發,浩浩蕩蕩地禁軍足有五百騎,雄姿英發,威勢逼人。
寧辰跪在長孫寢殿門口,默默磕了三個響頭,旋即起身離開。
他被夏皇指命爲妙語公主的近侍,必須提前半日前去報道。
“娘娘,他走了”寢殿之內,青檸輕嘆一聲道。
她與寧辰認識這些日子,纔算見識到什麼叫做桀驁不馴、膽大包天,在這個皇宮中,寧辰是唯一沒有跪過夏皇的人,甚至連最初見到皇后娘娘,他也不曾跪過。
長孫靜靜地看着殿門,一語不發,沉默許久之後,平靜起身,道,“走吧,跟本宮一起去爲妙語送行”
“是”青檸頷首,隨之跟上。
天諭殿,漢白玉鋪築的石階前,夏皇大殿之前,俯視着下方浩蕩的送親隊伍,雙眸深邃平靜,周身壓迫的氣勢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大夏千年來最平庸的一位帝皇。
夏皇身後兩側,長孫和萬貴妃端坐華蓋之下,一位尊貴無雙,一位豔麗逼人,讓下方所有臣子都不敢擡頭直視。
大夏最尊貴的三人相送,石階下方,五百禁軍齊齊跪地,鎧甲鏗鏘,連成黑壓壓一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呼聲驚破天宇,夏皇伸手,呼聲頓止,整個天諭殿下一片恐怖的寧靜。
夏皇開口,淡淡道“啓程吧”
“啓程”
送親隊伍前方,一名渾身包裹在黑色戰甲中的將軍大喝,旋即戰馬嘶鳴,五百禁軍帶着護着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地朝前方趕去。
隊伍之中,一駕極盡華美的馬車旁邊,寧辰回首望了一眼天諭殿前的長孫和青檸,心中閃過一抹傷感,這一次,或許真的是永別了。
他是幸運的,進宮之後遇到了長孫,可惜,他不得不走。
送親隊伍一路東行,五百禁軍之後,宮女太監,大車小車,整個隊伍從頭到尾不下五里,讓人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寧辰的位置在隊伍的最中央,身側便是妙語公主的馬車,對於這個女子,天下人都是陌生的,當今夏皇對親兄弟還算寬厚,當然,前提是諸位親王有足夠的自知之明。
華親王在當今夏皇繼位之時便卸去了身上的大小官務,安心地當自己的安樂王爺,極少出現在衆人眼前,因此對於華親王有這麼一個女兒,天下人瞭解的也是甚少。
寧辰壓根不關心這些,他在乎只是怎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跑路,至於送親,都這麼多人送了,也不差他一個。
只是,在看到身後黑色馬車中的一道若隱若現的蒼老身影時,他又不得不暫時把跑路的想法壓了壓。
車中的身影很安靜,一路上從未說過一句話,透過風吹起的布簾,寧辰看到一位年紀一大把的老者,一身青衣,盤坐在馬車中,腿上橫着一把劍,劍未出鞘,看起來並不出奇。
寧辰心嘆,但凡這麼能裝的不是劍者,就是賤人,很明顯,這一個屬於前者。
看起來,夏皇對於這一次和親還是很在意的,不僅派了五百禁軍護送,還特意在公主身邊安排了這麼一個高高手。
跑路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寧辰心思動了又動,決定先打入敵人內部,然後再尋找可趁的機會。
“前輩,你渴嗎?”
“前輩,你餓嗎?”
“前輩,吃個水果吧”
“前輩,……”
……
之後的三天中,寧辰腆着臉隔三差五便到老人面前獻殷勤。
老人開始一直沉默,然後,繼續沉默,最後實在忍無可忍,直接氣息一蕩,將寧辰震出馬車外。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寧辰的耐心,他沒想到一個人的臉皮居然真的可以厚到這樣肆無忌憚、喪心病狂的地步。
所以,五日後,老人妥協了,任憑寧辰在馬車上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地說着廢話。
寧辰也不在乎老人不理他,有馬車坐就不錯了,總比在下面走着強。
至於公主那裡,他壓根就沒有被召見過。
“前輩,你這把劍不錯誒,能借我看看嗎?”
說的累了,寧辰把目光放在老者身前的劍上,好奇之下,看老人沒有反對便伸手想要瞧一瞧。
“唰”
就在這一刻,劍光閃過,瞬間照亮整個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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