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真看穿了楊玄感,這廝就一蠢貨,大事難成!”李密搖搖頭。
黑袍人影聞言點點頭,轉身走出了大門,身形不見了蹤跡。
“先生,爲何給楊玄感出了上中下三計?”一邊書童露出詫異之色。
李密搖搖頭:“不過是試探一番楊玄感罷了,若用上計,楊玄感五分可能得天下。用下策,必敗無疑,你我還需早日尋謀出路。”
“天子是何等人物,豈會被人要挾?而且走了唐禕,天子必然得到了消息,到時候只需派遣高手提前進入東都,楊玄感便只有敗北的份!只能折戟而歸!”李密揹負雙手,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若用上計,楊玄感八分把握得到天下,若有絕強高手坐鎮,能彈壓門閥世家的反抗,這天下便換了主人。但偏偏楊玄感卻選了下策,也不知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楊玄感引兵入洛陽,派遣楊玄挺率領千人爲先鋒,先取河內。
可惜唐禕早有準備,楊玄挺只能無功而返。
唐禕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與樊子蓋等勒兵爲備,修武民,相、帥親守臨清關。楊玄感不得度,乃於汲郡南渡河,從之者如市。
不得不說,如今隋末亂世,百姓活不下去,楊玄感公然造反,響應者雲集應從,佔足了優勢。
亂世缺什麼?
缺糧食!
缺兵器!
缺戰馬!就是不缺兩隻腿的人。
甚至於聽到楊玄感舉起造反,有流民不遠千里來投奔。
一呼百應,天下響應。
如此威勢,若能善加御使,必然可以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隋末亂世,民心是左右天下大勢的重器。
幾次出兵無功而返,楊玄感使弟積善將兵三千自偃師南緣洛水西入,玄挺自白司馬阪逾邙山南入,玄感將三千餘人隨其後,相去十里許,自稱大軍。其兵皆執單刀柳楯,無弓矢甲冑。
東都遣河南令達奚善意領精兵五千人拒積善,將作監、河南贊治裴弘策領八千人拒玄挺。奚善意渡洛南,營於漢王寺;第二日,楊積善兵至,朝廷不戰自潰,鎧仗皆爲楊積善所取。
裴弘策出至白司馬阪,一戰,敗走,棄鎧仗者太半,楊玄挺亦不追。弘策退三四里,收散兵,復結陳以待之;玄挺徐至,坐息良久,忽起擊之,弘策又敗,如是五戰。丙辰,玄挺直抵太陽門,弘策將士餘騎馳入宮城,自餘無一人返者,皆歸於玄感。
玄感屯上春門,每誓衆曰:“我身爲上柱國,家累鉅萬金,至於富貴,無所求也。今不顧滅族者,但爲天下解倒懸之急耳!”衆皆悅。父老爭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請自效者,日以千數。
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
唐禕明明早就有所通報,卻依舊戰敗,佔不得先機,不得不說大隋如今早已糜爛不堪。
精兵皆匯聚於涿郡,如今大隋內部各地卻是留下蝦兵蟹將,面對着楊玄感的浩蕩聲勢,根本就不敢出兵迎戰。
“大將軍,抓到了一條大魚!”有士兵快步走來。
“那條大魚?”楊玄感來了興趣,循着遠處吵鬧看去,卻是一笑。
“原來是韋大人!”楊玄感抱拳一禮。
內史舍人韋福嗣,洸之兄子也,隨軍出征討伐楊玄感。朝廷蝦兵蟹將敗退入浩蕩流水,不堪一擊。這廝跑得太慢,被楊玄感給抓住了。
瞧着韋福嗣,楊玄感怒視左右道:“還不給大人鬆綁!”
連忙上前與韋福嗣賠了罪,韋福嗣乃階下囚,不好發作,只能忍下這口氣。
“不知大人可願歸降?”楊玄感看着韋福嗣。
韋福嗣面色陰沉,瞧着左右虎視眈眈的刀斧手,只要自己敢言半個不字,怕是下一刻便要屍首兩段。
“我有的選擇嗎”韋福嗣無奈道。
“好,韋福嗣大人英明,日後你便與胡師耽共掌文翰。如今本將軍正要征討東都,你與樊子蓋寫信納降,此事若能成,便算你以大功!”
楊玄感虎視眈眈的瞧着韋福嗣,不是你說降便降,而是要有所表示,要有投名狀。
韋福嗣無奈,只能書寫道:“今欲廢昏立明,願勿拘小禮,自貽伊戚。”
“好好好”楊玄感一連道了三個好字,方纔對左右道:“去給東都送上去!”
樊子蓋此人卻是本事非凡,不然楊廣也不會叫其輔佐楊桐鎮守東都,此人乃是楊廣的絕對心腹。
樊子蓋新自外籓入爲京官,東都舊官多輕慢之,至於部分軍事,遮遮掩掩根本就不和他介紹。
東都內裴弘策與子蓋同班。
此時越王楊桐端坐首位,瞧着下方氣氛嚴肅的大臣,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哪裡。
“前出討伐失敗,本官欲要換帥,不知衆位愛卿以爲如何?”樊子蓋不緊不慢的開口。
“不可!”有人站了出來,大聲呵斥:“臨陣換帥乃是大忌。”
“是極!是極!裴弘策大人雖然戰敗,但卻非戰之功,而是實在我東都守衛爛泥扶不上牆,有失訓練!”
“是極!是極!大人不可臨陣換帥!”
羣臣七嘴八舌,瞬間將樊子蓋的話堵了回去。
瞧着站出來道十幾位大臣,樊子蓋嘴角帶着冷笑:“來人,將其推出去斬了!”
“嘩啦~”
盔甲撞擊聲響起,一衆侍衛自大殿外涌入其中,瞬間將那十幾位反對的大臣扣住。
“樊子蓋,你莫非要造反不成?我等乃是朝廷大臣,沒有天子法令,你敢擅動?”裴弘策頓時慌了,猛然出頭怒喝,然後對着上首的楊桐道:“請王爺做主。”
楊桐默然,樊子蓋冷冷一笑:“推出去斬了!”
“混賬!”
“尓敢!”
“尓敢一言專斷!”
“樊子蓋,你特麼瘋了,還不給我放開!”
那被推出去的十幾位大臣頓時慌了神,紛紛不斷喝罵。樊子蓋老神再也,面不改色的站在大殿中央。
“樊子蓋,這都是三五品大臣,俱都爲各大門閥世家之人,就算是陛下也不敢斬殺,你莫非活膩味了”國子祭酒河東楊汪走出來,瞧着被推出去的衆位大臣,頓時急眼了。
裴弘策可是河東裴氏的嫡系子弟,豈能這般被人禍害了。
“本官持天子法令,你敢對我不敬,便是對天子不敬!”樊子蓋眼中殺機流轉:“來人,推出去砍了!”
“樊子蓋”楊汪頓時急了,瞧着那如狼似虎的侍衛,卻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大人饒命!下官知錯!下官知錯!”
要臉還是要命?
裴弘策自己是救不得,這廝起了殺心,還是先將自己的小命先保住吧。
瞧着額頭見血的楊汪,樊子蓋面帶冷笑,擺擺手示意侍衛退下。
不多時,十幾顆人頭端上來,瞧得羣臣俱都是駭然失色,雙腿顫慄。
“門閥世家的彎彎道道,老夫再清楚不過。之前兵敗若說沒有門閥世家插手,根本就不可能!老夫不管你是門閥之人也好,世家之人也罷,只要犯了法令,難免一死!”樊子蓋面帶冷笑,瞧着顫慄的羣臣,眼中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見此一幕,將吏震肅,無敢仰視,令行禁止。
楊玄感盡銳攻城,樊子蓋隨軍拒守,楊玄感不能攻克,大軍駐紮於上京之外。
裴弘策死了!
裴家的嫡系居然死了,簡直叫人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此時楊玄感軍中,各位門閥世家之人匯聚一處,俱都是面色陰沉的坐在一起。韓擒虎子世咢、觀王雄子恭道、虞世基子柔、來護兒子淵、裴蘊子爽、大理卿鄭善果子儼、周羅睺子仲等四十餘人皆降於玄感,若叫張百仁看到這一幕,也定然是嘡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就是門閥世家,隨便壓寶。就算是看起來不成氣候的楊玄感,也要壓下一炷。
楊玄感造反是門閥世家的一次試探,但卻也是一次押注。若楊玄感真的得了大勢,門閥世家必然會傾盡全力支持。
至於說李家,雖然也是門閥之一,也早已經有所準備,但還是要看先後。
若楊玄感得了大勢,自然就沒有李淵什麼事了!
所以李淵能叫楊玄感得逞嗎?他要不斷消耗楊玄感的力量,削減楊玄感的實力。
門閥世家規矩森嚴,裴弘策死了,對於各位門閥世家的弟子來說,簡直不下於天塌了。
“真敢下手啊,這是要和我門閥世家徹底決裂嗎?”
“該死的,一定要復仇!我要見樊子蓋那老傢伙碎屍萬段!”
“真當我門閥世家是軟柿子,可以隨意揉捏不成?”
“速速將此事傳遞遼東,請各位家主做主!”
“做主?做什麼主?天子是真的瘋了,居然敢對門閥世家下了屠刀!”
“此風不可長,絕對不可姑息!”
門外議論紛紛,城門內樊子蓋卻是站在院子裡,看着那錦袍公子,露出了一抹苦笑:“二公子,老夫日後必然無容身之處,日後還請二公子善待老夫家眷。”
“公且安心,必叫爾後代富貴十世!楊玄感居然得了門閥世家的扶持,局勢超乎了掌控,不然也不必如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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