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張百仁身後氣勢洶洶,站着幾十位骨骼強壯身穿軍機秘府制服的黑衣人,皇莆議雖然心中氣急,但還有一絲絲清明,軍機秘府代表的是皇家權柄,自己與軍機秘府起了衝突,真的私下裡打起來,當今聖上會怎麼看?好歹皇莆議也是官場混的老江湖,官場規矩已經刻入了骨子裡。
“小子,你好囂張!膽敢殺我黃浦家的人,本官和你沒完”皇莆議也不是好惹的,能混到尚書右丞這個位置,身後豈能沒有能量?
能站在朝堂中的,可都是盤根錯節,勢力交錯。
“大膽!誰叫你們吃這麼多的?誰叫你們糟蹋糧食的!”皇莆議一雙眼睛打量遠處拿着窩窩頭啃的無數役夫,所有火氣瞬間傾瀉了過去。
一位伙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這可怪不得我們,督尉叫我們如何做,小的們哪裡敢反抗,伙頭的腦袋都被砍了,我等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對不敢違抗命令啊。”
“哼,督尉的話你們聽,難道本官的話就是放屁了!”皇莆議雷霆大怒,頓時叫場中伙伕跪倒在地,不斷求饒。
“皇浦大人,此事怪不得他們,是本官下令叫他們做的,大人有什麼怒火儘管直接衝着本官來就是了”張百仁懷抱長劍,將所有責任扛了下來。
地上的伙伕一雙雙眼睛看向張百仁,眼中滿是感激。
皇莆議理也不理張百仁,馬鞭指着伙伕:“爾等膽敢擅自違抗軍令,不遵法度,若是日後出現糧食短缺,爾等擔待的起嗎?恕罪?本官如何恕罪?”
“來人!”皇莆議怒斥。
“有”侍衛恭敬道。
“每人八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許少”皇莆議眼中冷光閃爍。
八十板子下去,保證屁股都被打成肉泥,筋斷骨折整個人都廢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無數伙伕哭訴。
眼見着皇莆議身後侍衛走過去便要架起伙伕,張百仁眼中冷光閃爍:“大膽!都給我住手!”
“張督尉,本官身爲運河主管,連懲罰自家手下士兵的權利都沒有嗎?這種事情督尉也要插手?”皇莆議不緊不慢的看着張百仁,目光陰沉的彷彿是死水一般。
“這些人本無過錯,爲何要懲罰?你雖是運河主管,但我奉了陛下旨意監管運河開通事宜,皇莆右丞居然濫用私權,本督尉既然看到,當然不能不管!朝廷爲了開拓通濟渠搬運來的物資可不少,糧食也足夠用,大人負責糧草、役夫督辦,不知道那糧草何在?役夫何在?居然還要抓城裡流民充數,莫非大人私自貪墨了開通運河的錢糧?”張百仁話語犀利,一下子就將皇莆議的把柄抓住。
這裡面有兩個事情你要交代清楚,第一點便是朝廷的糧食、銀兩何處在?
第二點便是爲何還要抓城中的乞討人員充數,難道說徵調的役夫不夠嗎?
張百仁一雙眼睛冷冷的看着皇莆議,皇莆議冷冷心中一驚,卻是冷冷一笑:“本官如何行事,豈還用你教?所有事情本官自會直接向陛下稟告,督尉自哪裡來回哪裡去吧。這天下水渾的很,泥流漩渦無數,一旦栽進去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之後皇莆議看也不看那羣伙伕,打馬走入了大營之中。
站在灰塵中,張百仁眉頭皺起:“交代一下淮北、河南之地的軍機密探,倒要看看這老傢伙玩什麼幺蛾子!”
“是”驍龍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下。
皇莆議居然退卻了,自己殺了他侄子,他居然退步了,定然是有貓膩。
運河大帳中,皇莆議面色陰沉的站在大帳中,悶悶喝着燒酒:“豎子安敢欺我!”
“大人,忍辱負重要緊,如今這小子似乎已經發現了問題,這禍根留不得啊”有一位官差走進來。
皇莆議面色陰沉,過了一會才悶悶道:“傳信琅琊王氏,這件事可不能咱們自己扛,上面還有王家在頂着呢!琅琊王氏如今雖然及不上太原王氏,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太原王氏差不了多少!區區一個小小督尉罷了,也敢和門閥氏族抗衡!”
琅琊王氏,便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裡面的王家。
王家勢力不用多說,延續了幾百年上千年的大家族,就算是楊廣面對這種龐然大物,也要小心對待。
而且琅琊王家與五斗米教牽扯不清,雖然說眼下五斗米教散入民間,但誰要小瞧了五斗米教的力量,那絕對是大傻子。
琅琊王家的實力此時雖然看起來及不上兩晉時期,但如今到了隋唐不過是沉寂下來罷了。
無怪乎楊廣費盡心思想要折騰天下的各大門閥世家,單單王家的勢力便如此驚人,更何況是其餘門閥。
“這件事大人可要小心一點,別事情沒做好,反而被這小子揪扯住把柄,若是讓陛下知道大人與王家扯上關係,只怕滅門之禍傾刻降臨”官差壓低嗓子道。
“無妨,琅琊王家的勢力,想要擺平此事並不費什麼大力氣”皇莆議笑了笑:“這天下雖然是陛下的天下,但也是門閥的天下,咱們背靠琅琊王家,就算當朝司徒也動不得咱們。”
張百仁不緊不慢的站在原地,撫摸着手中的真水鉢:“咱們去西苑官府衙門,如今流民來了,本官確實是管不到,但運河差役吃不飽,到時候枉死的人太多,只怕到時候……運河埋骨,哪裡是大隋的氣運之河,反而是大隋的滅亡之河。”
張百仁站起身,瞧着那無數苦役,轉身上了馬車:“去西苑官府,咱們去見見這位官府老爺!”
一行人浩浩蕩蕩轉身走出大營,向着西苑官府而去。
琅琊王氏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家就算是落魄,勢力大不如從前,但也絕對不容忽視,絕對位列天下間最頂尖的門閥之一。
一盆清水,一張仿若牛皮紙般奇異的紙張浸泡在清水中,一個王家弟子站在清水前,打着哈欠。
忽然盆裡水波振動,一股微妙波動閃爍,只見水中的牛皮紙居然憑空多了密密麻麻的字體。
王家弟子一愣,將牛皮紙撈起來,然後猛地向着正堂跑去:“家主!家主!大事情!大事情!”
“怎麼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站在大廳中練習着書法。
“家主你看看吧”王氏弟子遞上牛皮紙。
過了一會才見王家家主眉頭皺起:“我去找三叔公商量!你先退下吧。”
說完后王氏家主穿過一道道樓閣,來到後院清淨之地,恭敬道:“三叔公。”
“你小子今個怎麼有時間來老夫這裡”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材健碩的老者緩步走出來,眼中滿是從容,充滿了書卷氣息。
“三叔公,洛陽那邊有消息傳來,似乎底子兜不住了!”王家家主遞上手書。
三叔公接過後眉毛簇起:“軍機秘府還真是麻煩得很,當年軍機秘府初建之時,就應該斬斷其手腳,如今軍機秘府做大,咱們做起事來束手束腳。”
“那張百仁?”王氏家主遲疑道:“畢竟是軍機秘府督尉,一旦慘死必然叫人察覺到關竅。”
“此事交給李閥,李昞這老小子整日裡上蹦下跳的,這件事交給李家!”三叔公冷冷一笑:“我王家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要楊廣不插手進來,咱們就相安無事,李閥如今動作頻繁,不斷暗中聯絡各大家族,顯然是起了心思,想要改換江山,這種事情那有那麼容易!如今魚俱羅突破至高武道,想要改換山河,少不得流血!不論是誰坐上那位置,對我王家來說影響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