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的將明珠淚收好,張百仁一雙眼睛看向馬祖:“如今大隋天子欲要討伐高麗,不知姐姐怎麼看?大隋天子即將渡江,姐姐是否出力護持?”
馬祖聞言打量着張百仁:“你以爲楊廣如何?”
張百仁苦笑,他哪裡敢說,他難道說楊廣徵討高句麗必然以失敗收場嗎?
見到張百仁不答,馬祖何等見識、聰慧,已經明白其中意思,不再繼續追問,而是道:“我受了楊廣百萬祭祀,助我修爲更進一步,自然要出手相助。只是最近四海龍王忽然不斷搞小動作,我這裡還要分出心神防備四海,最多隻能在過水路時相助其一臂之力。高句麗的神界,還需聖天子自己想辦法。”
張百仁點點頭,如此便足矣。就怕中原無數士卒忽然沉沒於江中,未免死得太冤。
與馬祖談了一會,才聽馬祖道:“祭祀即將完畢,姐姐不能繼續留你。你速速出去,待日後得了空閒,再來尋姐姐嘮家常。”
張百仁點點頭,對着馬祖恭敬一禮,然後循着虹光走出了馬祖法界。
“啪”
剛剛落地,就感覺有人拍了自己肩膀,袁天罡湊過來,眼中滿是熱切道:“都督,你居然得到馬祖召見,當真三生有幸!可是有什麼好處?”
“天大的好處”張百仁翻翻白眼,不再理會袁天罡,明珠淚的事情他當然不會說出去。
正說着話,祭祀已經完畢,衆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征討事宜。
癸未
楊廣帶領百萬大軍誓師東征
第一軍發;日遣一軍,相距四十里,連營漸進;終四十日,發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御營內合十一衛、三臺、五省、九寺,分隸內、外、前、後、左、右六軍,次後發,又亙八十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百萬大軍過處旌旗遮天蔽日,鬼神也要爲之退避三舍。
高句麗區區彈丸之地,不當大隋一郡之地,面對着如此大軍頓時慌了神。
行軍路上
張百仁坐在糧草的馬車上,一雙眼睛看着天空,許久不語。
袁天罡坐在張百仁身邊,其實長遠行軍,馬車當真不如這糧草車舒服。
“你怎麼愁眉不展,大隋百萬大軍,區區高句麗彈丸小國,定然亡國滅種矣!”袁天罡臉上滿是輕鬆。
“你也這麼以爲嗎?”張百仁開口問了一句。
“不然呢?”袁天罡道。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運氣、天數未免太過於虛無縹緲。
“我感覺有些不妥!”張百仁抽出一根稻草,放在嘴中嚼嚼。
“有嗎?”袁天罡到不覺得。
行軍路上,張百仁找不到機會吞噬明珠淚,畢竟軍中高數無數,一旦將明珠淚泄露出去,便是天大的麻煩。
不過瞧着那些食不果腹的役夫,這一路上每日都有一具具役夫累死,屍體就這般隨便扔在路邊,也不知便宜了那隻烏鴉豺狼。
當真是人命不如狗,性命太便宜,每日裡都有忍受不住勞役之人累死。
一路上,大半的時間都在路上度過。
馬車顛簸的很,張百仁也不敢隨時行功。
除了平日裡和楊廣說說話外,便是和袁天罡這廝論道。
“那廝不是元壽嗎?”袁天罡忽然指着遠處。
循着袁天罡的手指,張百仁看到了遠處吹鬍子瞪眼,暴跳如雷的元壽在與人爭論着什麼。
在元壽周邊,是喝着稀粥,面黃肌瘦的流民。
隔得太遠,聽不到衆人爭論什麼,張百仁露出好奇之色,對身邊的侍衛道:“去將他們叫來。”
不多時
就見元壽扯着一個身穿盔甲的官員拉拉扯扯罵罵咧咧的走過了來。
“見過大都督!”一羣人行了一禮。
張百仁坐在馬車上沒有動彈,只是點點頭:“怎麼回事?”
被元壽拉扯之人身穿盔甲,周身雖然肌肉緊實,下盤比常人要穩重,但此時卻也有些發飄。看起來壯實,但全都是骨頭,骨頭上覆蓋着一層層的筋膜,顯然也是修行武道之人。
“大人,小人負責後勤糧草調動,內使令卻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整日裡給我添亂”那小將氣喘吁吁道。
聽了小將的話,元壽滿面怒色:“你還好意思說,你看看役夫每日裡吃的什麼?稀飯里加入了草根樹皮,一日只有一頓伙食,大家日行四十里,那個能受得了?你莫非要將役夫全都餓死不成?”
“朝廷眼下糧食就那麼多,首先要維持大軍供給。大軍乃是對付高麗的主力,總不能餓着肚子,我節省下來糧食怎麼了!”那小將不服。
“喲,你還有理了,你看看役夫吃的什麼,餓死了多少人!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不管,你一日至少要給役夫吃兩頓糧食”元壽指着小將喝罵:“不當人子!端的不當人子!你就忍受父老鄉親餓肚子?活活被餓死?”
那小將訥訥,但就是不肯鬆口,死活不肯加餐。
就在此時,一位偏將‘噗通’一聲站出來跪倒在地,聲音悲切:“大人,您就別逼迫我家將軍了,我家將軍三日才吃一頓飯,眼下餓得已經皮包骨頭,損害了武道根基,真的不能加餐啊,一旦士兵糧食供不上,必然會引起譁變,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聽聞那偏將的話,元壽頓時面色一變,張百仁也是面色動容:“三日一餐?”
“都督,糧食真的不夠了,不能大家都管飽,不然怕是要出大麻煩!”小將苦笑。
張百仁面色一變:“這才行軍一個月,糧食便見底了?還不速速派人督譴運糧!”
小將苦笑:“運送糧食哪裡有那麼容易。”
元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過了一會才擺擺手,示意小將退下,爬上了張百仁的馬車。
“都督,你說若是百萬大軍斷了糧食,會有什麼後果?”袁天罡道。
張百仁面色狂變:“怕是陛下、大隋有生力量都要被餓死在這裡,大隋就徹底完了。”
張百仁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門閥世家可千萬不能在糧食上做手腳,不然釜底抽薪大隋必然全盤覆滅。
“唉!”元壽悶悶不樂,臉上滿是低沉:“陛下就不應該親征,理應坐鎮後方督運糧草纔是正理。”
張百仁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聽元壽道:“門閥世家虎視眈眈,陛下又一意孤行,只怕我大隋危矣!危矣!”
說完後跳下馬車,身形淒涼的遠去。
“唉!”
張百仁與袁天罡齊齊嘆了一口氣。
這一日夜裡
張百仁坐在稻草上,忽然面色一變,只見天空中一顆星辰黯淡了下來,一道流星劃過虛空,不祥的意味傳入張百仁腦海中。
“此星辰下映命宮,朝中有大臣要歸天了”袁天罡面色凝重起來。
正說着
遠處傳來陣陣驚呼、哭啼,隨即迅速傳遍整個軍中。
甲辰,內史令元壽薨。
元壽死了
誰都沒想到,一心爲國,忠心耿耿的元壽就這麼死了,死的這麼突然。
內使令元壽薨,大軍震動,據說當夜楊廣一個人坐在夜明珠前許久。
元壽的突然死亡,在衆人的心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層陰影。這是氣運反噬,百姓的怨氣在反噬大隋的龍氣。
瞧着元壽遺體,張百仁沉默了許久。又一位大隋柱石逝去,這對於大隋來說,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對於楊廣來說,也是不可挽回的悲痛。
“求仁得仁!”張百仁看了許久,方纔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