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的傷勢很嚴重,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夢千落小心地處理着傷勢,傷的這麼重,流了這麼多血,恐怕除了冬雪,能夠逃出來,有毅力堅持到王爺府的人沒有幾個人。
春桃一臉揪心地看着夢千落和躺在牀上的冬雪,眼睛裡噙滿了淚水,誰?是誰將冬雪傷的這麼重?黑彤明呢?兩個人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麼就剩下冬雪一個人回來了?春桃的手緊緊地擰着手帕,全身發着抖。看過冬雪爲了練功,爲了保護小姐和自己受過傷,可是從來沒有這樣血淋淋地躺在自己面前,那樣虛弱的身子,那樣慘白的臉蛋,可惡可惡!
"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樣?"孤冥驍說着話,邁着大步就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孤冥軒臉色深沉,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極爲可怕。
春桃讓開了身子,看了一眼進來的兩個皇子,第一次春桃從骨子都害怕孤冥軒。平日裡的王爺對王妃總是含情脈脈,笑意盈盈。有時候,她都忘記身邊的這是當朝皇上的三兒子,皇后的長子。外人都說,祺瑞王是隻狐狸,平日裡不溫不火,但老謀深算,上了戰場更是個黑麪羅剎,讓人聞風喪膽,但是春桃總覺得有些言過其實。
但今天,第一次,春桃感受到了祺瑞王身上的戾氣。表面雖然平靜,但內裡暗藏殺機,春桃僅僅站在一旁,就已經被那股子殺氣嚇得邁不開自己的腳。
孤冥軒就站在夢千落的身後,一雙鳳眼似睜非睜,臉上一絲絲表情都沒有,嘴角輕抿。孤冥驍剛剛只是聽說冬雪受了重傷,可是一進屋子,看到牀上奄奄一息的冬雪,也閉上了嘴巴站在了一旁,一句話都不再說。那張國字臉此刻鐵青,也散着股股的殺氣。
春桃大氣都不敢出了,今天這兩個皇子是在用氣場殺人啊。要不是此刻她心中掛念着冬雪,否則她一定立刻逃出去,任誰也叫不回來她。春桃只好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王妃和冬雪身上。
夢千落的動作仍然那麼輕柔,完全不被後面兩座冰山所幹擾。她那深似汪洋的眼睛盯着冬雪,每治療一處傷口,她的心就如同被千萬根細針紮了一樣,傷口之深,傷口之多,絕對不是一個人所爲,而且各個心狠手辣,殘忍無度,刀刀致命。
許久,一彎銀月已經升上了天空。
夢千落才緩緩站起身子來,腰都已經坐的有些麻木了,身子微微有些搖晃,差點站不住,被一隻大手攔腰扶住了。夢千落一擡頭對上了孤冥軒那深沉的眸子,在一擡眼,又看到孤冥驍和春桃擔心的眼神。
"傷很重,但命已保。"夢千落的喉嚨有些乾啞。春桃立刻端過來茶水杯,多少個時辰沒喝水了,夢千落自己都也忘了。夢千落微微衝着春桃笑了笑,也是想緩解一下這個丫頭的擔心。
"已經派人去打探了,咱們先回去休息吧,等冬雪醒來再問。"孤冥軒用大手在夢千落後背撫摸了兩下,這丫頭到這個時刻還在關心着別人,恐怕自己的心中也擔心不已吧。
"多謝!"
夢千落將身子微微靠在孤冥軒身上,四個人走出了藥房。孤冥軒緊握着夢千落的手,向他們倆的院落走去。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人照顧着有所依靠了。夢千落的心暖暖的有了溫度。
"不用擔心。一定會找出是誰人做的,必定讓這些人血債血償。"孤冥軒的聲音很輕,可是每一個字都很清楚。
"嗯!你覺得是和彤明的仇家有關嗎?冬雪被傷成這樣,我很擔心彤明。"
"別想那麼多了,等着冬雪醒過來一切都會有答案的。來,乖,先休息,今天這一天,太折騰了。"
夢千落想了想,確實,現在任何的推測都不能確定,罷了,睡去吧。在孤冥軒溫暖的懷抱中,夢千落沉沉地睡去。
子時,窗外黑影閃過,孤冥軒立刻張開了自己的雙眼,此刻孤冥軒那明亮的黑瞳彷彿可以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似的。孤冥軒輕手輕腳地起了身,幫夢千落壓好了被子,走了出去。
"主子。"孤冥軒一出房門,黑影立刻彎腰拱手。
"去喊五皇子和齊世然,書房中見。"
"是!"嗖的一聲,黑影就消失在黑夜中。
一盞八角明燈照亮着整個書房,孤冥軒坐在書桌前,右手的手指彈着桌面,靜靜地等待着人到齊。
不一會兒,書房的門打開了,三個男子走了進來,向孤冥軒行了禮,分坐在兩旁。
"說吧!"孤冥軒話語趕緊利落。
"黑彤明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京城西邊一個宅子前。"黑衣人報。
"是西角,庭院門口長滿荊棘的那座嗎?主人來自外地,沒出兩個月。"齊世然開口道。
"正是!"黑衣人點點頭。
"怎麼回事?"孤冥軒看了一眼齊世然。
"就是那羣來自東奇鎮的人的宅子。"齊世然說道。
"怎麼會和彤明扯上關係,他不是最近一直在跟蹤自己家門被滅的兇手嗎?"孤冥軒心中其實隱隱已經猜到個大概。
"前段時間,有一天,彤明陪着我一起監視着那宅子,看到了那個面具人的出入,彤明認出了他面具上的那個骷髏,當年那夥人頭戴着面罩,可是每個人的面罩上都有那麼一個骷髏圖形。彤明覺得很可疑,所以最近都在調查他們,但還沒有最終確定,所以一直也沒向王爺回報。"
孤冥軒點點頭,看來這件事八成與那個宅子脫不了關係了。
"那確定了那個面具人就是馮嵐山了嗎?"
"確定了,昨天屬下跟着面具人去了望月軒。可能到了望月軒,放鬆了警惕,後來出來了馮嵐山,而面具人至始至終就沒從望月軒出來過。有意思的事,馮嵐山出來後,從望月軒竟然走出了王妃孃家的二夫人。"
孤冥軒冷笑了一下,果然和千落推測的想通,這兩個人確實有聯繫。
"還有更有意思的!"
"哦?"孤冥軒玩弄着手上的扳指,"說!"
"其間,王妃孃家的長子夢千澈衝了進去,然後又怒氣衝衝地衝了出來。最後,這兩人才陸陸續續出來的。"
"一口氣,把你打聽到的馮嵐山的情況都說了出來!怎麼等着領賞嗎?"孤冥軒白了一眼齊世然。
"馮嵐山,二十年前在京城認命禮部侍郎從三品,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夜之間,辭官離開了京城,再也沒有回來。再回來就已經是右衛將軍尹若馳的軍師了。"
"二十年前離京,這時間點和黑家滿門被滅的時間點很吻合啊。這個消息你和彤明說了?"
"是!彤明想自己先去探個究竟,再和王爺說……"
"糊塗!人家這明白着有備而來的,而且二十年前就已經能夠做到有組織有紀律,連夜就毀屍滅跡,這樣的地方,是就彤明和冬雪兩個人就能去闖的地方嗎!"孤冥軒很生氣!這樣的莽撞,如果說僅僅是彤明如此他還能理解,可是齊世然竟然也這樣,孤冥軒心中不願意去懷疑!但隱隱地覺得整件事情不太對勁。
"屬下沒有想周全,願意領罰。"齊世然站起身來。
"算了,今天太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齊世然和黑衣人領命推出去了。
孤冥驍在書房門口等着自己的三哥,看到孤冥軒出來,兩個人在月下滿滿地踱着步。
"哥哥,不太對勁啊。"
"嗯,我也覺得。但現在還有些理不清楚。"
"哥哥,當時在軍營,不管是馮嵐山還是楊越堅,甚或那個小軍醫,都是無法知道你和風毅表哥具體的計劃和安排的,當時我就覺得可能是身邊人出了問題,但是覺得可能性不大,可是現在想來……"
孤冥驍不願意說下去,心中一陣涼風掃過,他和孤冥軒一樣,不願意去懷疑齊世然。怎麼說,他們五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生死與共永不背叛的誓言還在耳邊,不會,世然不會的。
一陣風吹來,孤冥軒的長袍在風中抖動起來,那高大的背影此刻心中有些悲涼,突然孤冥軒凝眉說道:"快,你親自去找風毅表哥!不管是真是假,咱們決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孤冥驍眼中晃了一下神,立刻會意,騙了別人,可是世然可是一直知道整個過程的,如果他真要是內殲,那如今風毅表哥太危險了。孤冥驍一刻也不停留的,飛身離開了。
久久,孤冥軒都沒有回自己的房裡去,他站在小山坡上,望向遠方。不久前,彤明還站在這裡和自己說,會好好待冬雪一身一世的,可如今一個下落不明,一個昏迷不惜全身是傷。齊世然,你可千萬不要是叛徒,咱們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我不希望太過決絕。
孤冥軒此刻的眼神透着銳利,盯着齊世然所住的院落一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