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急轉直下
沈元熙點點頭,妻子的溫言軟語極大安撫了他恨怒煩躁的情緒,做了幾個深呼吸,他神情漸漸冷靜下來,沉聲道:“我須得去江府一趟,探望江流。”
“你這會兒去,人家會說你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沒人會信你,反而容易激怒那些頑固派的情緒,畢竟他們對朝廷和梁園的成見,現在都轉移到了你的身上。”
“那我也得去。”沈元熙手指敲着太陽穴:“這件事到這個地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無論他們如何看我,該做的我也要做。”
蘇挽秋心中一凜,輕聲道:“探望之後呢?”
“之後……那就要看他們的態度了。”
沈元熙苦笑一聲,將蘇挽秋的手擎起, 在自己臉上輕輕摩挲:“挽秋,我是真不願意下殺手,只是如今看來,上天怕是不能如我所願了。可惜我們爲此做了那麼些準備,到頭來,還是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先別這樣悲觀,這些海商也是精明的,我不信他們看不出此事對你不利,但凡認真想一想,許就能拐過彎兒來呢?到那時,事情還有轉機。”
沈元熙搖搖頭,沉聲道:“既然用了這樣手段,豈會沒有後着?羣情洶涌之下,寥寥幾個清醒的,即便說出話來,又能有什麼用呢?”
他嘆了口氣,喃喃道:“我此前只羨慕江月公子的人格魅力,逝去這麼多年, 他當年帶過的人依然忠心耿耿。可如今看來,這份魅力卻恰恰是最大的攔路虎。這些人太想念,太看重江樓月了,那陳成分明也是個人才,是他們如今的首領,然而和江樓月相比,竟是輕如鴻毛。新仇舊恨相加,有心人再用力挑撥煽動,只憑陳成和餘大勇,根本無力抗衡。”
“要不要……請六叔爺出面?這個時候他還不出來,跟着咱們來江南是爲什麼呢?”
“哦……沒……沒什麼。”蘇明江面色蒼白,有些魂不守舍,蘇挽秋扶他坐在椅上,疑惑道:“六叔爺認識這個人嗎?”
“如何?”
沈元熙淡淡道:“我諒他們也不敢。大不敬就算了,若敢對我動手,那便是刺殺當朝太子,他們一個個都有偌大家業,即便前程性命豁出去不要了,難道父母妻兒也都不管?”
蘇挽秋嘆了口氣,起身請蘇明江坐:“您老都得到消息……咦?六叔爺,你怎麼了?”
她沒有再說下去,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不怪別人,是我和元熙太天真了。奪嫡之爭,誰同你考慮什麼國家社稷,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自然是要你死我活。他們沒派人來刺殺元熙,已經是對那個位子最大的尊重。”
“好傢伙,雖然沒敢對我動手,但也就差沒拿大掃帚將我趕出門了。“
原本花弄影自贖自身,投入廠子做女工,蘇挽秋是很爲這個消息振奮的,然而經過江流被刺這件事,情勢又轉爲無比險惡,以至於她滿腹憂慮,整整一下午都沒什麼精神。
“倒也不必這樣悲觀。”蘇明江拍拍蘇挽秋的手:“一切自有天註定。你和太子殿下一腔赤誠,上蒼不會辜負你們。”
“好。”
“江流現在還是重傷昏迷,什麼時候能醒也不知道,或許也可能醒不過來。至於我打算怎麼做?”
沈元熙攤手苦笑,然後看向蘇明江:“六叔爺也在啊。”
蘇挽秋也知道此時情勢兇險,只能默默點頭。忽見沈元熙起身,沉聲道:“我這就去看望江流,至於其他的事, 回來後再做打算吧。”
蘇明江默然片刻,點了點頭,只見蘇挽秋苦笑道:“果然,您與這些海商是有舊的,我就說嘛,你都在家裡貓了多少年,怎麼忽然就要跟着我們下江南?唉!本來我和元熙還很期待您老出手,可誰料到,情勢忽然間就急轉直下……”
蘇挽秋點頭,猶不忘囑咐道:“你一定要萬般小心, 多帶些護衛,不然誰知道那些人激憤之下,會做出什麼來?”
“說了多少次,六叔爺叫我元熙就好。”
從前蘇明江有時會叫元熙,有時也會稱呼太子,但這次許是語氣太過凝重的緣故,沈元熙聽着這聲太子殿下,就覺得很彆扭,彷彿六叔爺是站在別人立場上,將自己當做了對頭一般。
蘇挽秋略微放下心來,親自爲沈元熙換了衣裳,看他帶着幾個護衛去了,不由嘆氣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次江南之行,還真是波折重重。”
“是一個叫江流的。”
“不知死活。”蘇明江似乎有些生氣,搖搖頭嘟囔一句,然後問沈元熙:“江流怎麼樣了?可有性命之危?接下來太子殿下打算怎麼做?”
到黃昏時分,蘇明江忽然過來了,見蘇挽秋無精打采坐在榻上,他忙問道:“我聽說一個富商被刺殺了,是誰?”
話音落,忽聽外面小丫頭報說太子回來了,兩人都是精神一振,忙起身迎出去,只是一看到沈元熙面無表情的樣子,蘇挽秋心就涼了一半。
“也是。”
沈元熙搖頭道:“六叔爺不出面,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況事情到這個地步,可說是急轉直下,他即便和那些海商有點舊情分,也是沒用的。”
蘇明江愕然,但旋即醒悟,不由微微一笑:“好吧。元熙,情況究竟如何?你打算怎麼做?”
沈元熙扶額苦笑,一邊走進屋子,很沒形象地靠在椅子上,喃喃道:“這一路上我都在想,接下來我該怎麼做?但直到現在,我都沒想好。”
蘇明江定定看着他,好半晌才輕聲問道:“是沒想好?還是狠不下心?下不去手?”
沈元熙怔住,旁邊蘇挽秋緊皺眉頭,嘟囔道:“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總該給我們一點轉圜餘地的吧?當真就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明明大家都有一份公心,怎麼……唉!”
“大半個月時間,一閃而逝,哪裡還有供我們輾轉騰挪的時間?”蘇明江踱到椅子上坐下:“事到如今,無論如何都要做個了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