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溪神色莫辯的看了一眼那花燈,隨後便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來,“夫人如此記掛着靈溪,靈溪真是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靈溪也沒什麼能報答夫人的,只能以後多多的替夫人祈福,以求夫人平安喜樂,長命百歲了。”
“自家母女說這些做什麼,你這丫頭就是心思重。”阮氏好似完全忘記自己之前還準備來挑別人錯處的,笑的一派慈祥道。
沈靈溪也是抿脣一笑,“靈溪雖沒讀過什麼書,卻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誰對我好我一定會牢牢的記着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可不知爲何阮氏總覺得她那話其實並未說完,至於沒說的是什麼卻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什麼。阮氏眸光倏然暗了一下,旋即又恢復成正常,“自家母女就不說這些了,對了,五丫頭,聽說昨兒個太子殿下邀你一道賞花燈了?”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沈靈溪自然不會一味的去逞那口舌之利,聞言便順着她的話笑着解釋道,“不過是在路上偶然遇見,太子殿下看在父親大人的面子上不好直接離開,便與女兒多說了兩句。”
果然,她就說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會邀這麼個容貌盡毀的醜丫頭一道看花燈!虧得昨兒個夜裡相爺在得知這件事情後居然還那般的喜不自禁!
阮氏心下諷刺一笑,面上卻始終維持着一派慈祥,“按說大過年的這話我是不當說的,可爲免你以後犯錯,我這做母親的不免還是要勸誡你兩句,衆所周知這太子殿下素來是最爲寬仁謙和的,可你也要時刻謹記住自己的身份,切勿因此就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畢竟太子妃是早就定下了的,要不然當初你大姐姐說不定還可以去爭上一爭那太子妃之位呢。”
若非情況不允許,沈靈溪真的要大笑出聲了,雖說自古以來幾乎所有的父母都認爲自個的兒女是人中龍鳳,是天底下頂頂棒的,可要說沈佳溪能去爭太子妃之位會不會太看得起她?
“夫人說的極是,女兒是絕不敢有那種癡心妄想的,”鄙夷歸鄙夷,可這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我就知道你是個知進退、識大體的。”阮氏聞言這才滿意的一頷首,說罷扶着勺紅的胳膊站起身,笑道,“好了,之前聽蘇嬤嬤說你昨兒個夜裡受了驚,我也就不攪擾你休息了。”
沈靈溪雖然巴不得她現在就滾蛋,可這樣子還是要做做的,“夫人不再坐一會麼?這茶您還沒喝呢。”蘇嬤嬤可是才替她將茶給奉上。
“不了,”阮氏卻是直接擺手拒絕,說罷又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了,便又軟了語氣補充道,“我剛想起來我院子裡還有點事沒處理,這茶改日再來喝吧。”
“既如此,那夫人您慢走。”沈靈溪順水推舟笑道。
阮氏微一頷首,腳步卻是頓也不頓的徑自出去了。
只是在那周婆子跟在阮氏後頭經過蘇嬤嬤身邊時,便聽蘇嬤嬤冷不丁開口道,“我說這位嬤嬤,你下次說話可要注意些,我家縣主爲人仁厚不會和你計較這點子小事,但別人可未必。如今大小姐出嫁在即,我家縣主到底是大小姐的親妹妹,若是被傳揚出去什麼不中聽的事,我家縣主固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可大小姐怕是也落不得什麼好。畢竟世子妃是要家世清白的女子,一個門風受損的世家女,縱使她自個再天香國色、才藝雙全,那也是沒辦法進入王府的。”
這話表面看似是對那周婆子說的,可明眼人都知道是直接衝着阮氏去的。阮氏背對着衆人的面孔一瞬間扭曲至猙獰,可因爲顧忌着蘇嬤嬤的話到底沒當場發作,卻是慪的差點沒吐出血來。
“走!”她一甩衣袖,將周婆子那已然到了嘴邊的爭辯之詞給全部打了回去,周婆子不敢拂逆盛怒中的她,灰溜溜的跟在她後頭走了。
不過一會子功夫,浩浩蕩蕩的一羣人便走的一個也不剩。
“蘇嬤嬤,還是你厲害,”沈靈溪毫不吝嗇的對送完人回來的蘇嬤嬤誇讚道,“你那話一說,夫人心中縱使還有懷疑,但肯定不敢再來了。”
蘇嬤嬤卸了滿臉冰霜,溫和一笑,正要說什麼,翠蕊忽地衝了進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直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小姐,這事都是奴婢的錯,您罰奴婢吧!”
沈靈溪臉上的笑意一瞬間褪了個乾淨,卻並不理睬翠蕊,只顧自對蘇嬤嬤紛紛道,“蘇嬤嬤,你去讓烈焰將那傢伙給弄回來吧,難爲他一身傷還要將那麼個大活人給搬來搬去,等下你替他看看,我估摸着他的傷口肯定又崩開了,可別落下什麼隱疾了。”
蘇嬤嬤應了一聲去了,臨走前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翠蕊,卻是嘆息的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翠蕊這次是真的捅了大簍子了,之前若不是縣主警醒,發現了躲在窗外偷瞧的清荷,今日之事還不知要怎麼收場呢,所以她就是勸也沒用,這次縣主肯定是不會再留下翠蕊了。
“小姐,您罵我吧,您打我也行,求您別不說話,小姐!”之前因爲那個叫紅息的女人,烈焰的傷口二度崩開翠蕊是知道,如今聽說傷口又一次崩開了,翠蕊內疚的簡直想殺了自己,可相比於內疚,沉默不語的沈靈溪卻更讓她惶恐。
只是如今的沈靈溪是真的對她無話可說了,她知道翠蕊不是存心要背叛她,可就是這樣沒有差別的好心卻讓她幾次三番的陷入危險的境地,她還能說什麼?
翠蕊見她還是不說話,頓時急了,“小姐,您懷疑我了是不是?您懷疑我背叛你了,所以將人移走的事情才特地瞞着我,您早就知道清荷會將夫人帶來,但您什麼也沒有告訴我,您懷疑我了!”
說到最後卻是十足十的篤定。
沈靈溪聞言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但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無力說,只擡了手,指着門口方向,吐出兩個字,“出去。”
聲音無喜,無怒,卻滿是不容置喙的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