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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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見到蔣長揚那幾株蔫頭蔫腦的牡丹時,不由連連嘆氣。長勢衰弱,葉片發黃,有的葉子被啃食得殘缺不全,不止是一株死了,其他幾株也跟着要死了。牡丹示意花匠拔起已經死了的那一株來看,不出所料,根腐病嚴重發生。
那花匠怯怯地偷看一眼已經黑了臉的蔣長揚,小聲問牡丹:“小娘子可知這牡丹花到底得了什麼病?”
牡丹卻不回答他的話,只問他:“花後這次施肥可施過了?”
那花匠驚訝地道:“花已經謝了還施什麼肥?施了倒引得它又萌芽,明年春天就不好開花了。”一邊打量牡丹,一邊暗想,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懂得種什麼花?只怕又是一個假裝自己懂得種花,來討好自家主人的,心裡就帶了幾分輕視,語氣間也有些不以爲然。
牡丹一聽就曉得這是個外行。
牡丹花喜肥,得根據植株的大小、密度、長勢及“春開花、夏打盹、秋髮根、冬休眠”的習性來確定施肥的種類、時間和數量。每年要施三次肥,第一次施肥在早春萌芽後,主要爲促進開花,以施氮肥爲主;第二次在花謝後,主要爲促進花芽分化,這次施肥最爲重要,氮磷鉀應該全面施用;第三次在入冬前,主要爲保護越冬,以促進新根生長爲目的。據牡丹所知,有些人還會在牡丹植株周圍埋下動物屍骨,或是將動物屍骨裝缸,盛水密封,待到其腐熟後將其濃汁稀釋澆灌牡丹花,以便讓牡丹花大色豔。
但這個人,不但沒有給牡丹花施最重要的一次肥,還振振有詞地反駁自己,說出那種外行花來。多半是蔣長揚要養牡丹,下人爲了討好他,以爲這是爭光的好差事,便假裝說自己會養花的,結果接過去就惹出了大麻煩,白白可惜了這幾盆好花,也不曉得一盆就要值幾萬錢。
牡丹想到此,便似笑非笑地望着那花匠道:“大約你家這花品種不同,我家的花每年花後總是要施一回肥的。”說完也不看蔣長揚,低頭去檢查其他的花。
蔣長揚聽着這話十分不對,皺眉看向那花匠,那花匠曉得要壞事,趕緊避開蔣長揚的目光,往前幫牡丹的忙,討好地道:“小娘子果然是行家裡手,出手不凡,還請您教教下僕,下僕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病。”
牡丹惱他不懂裝懂,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硬撐着裝下去,便沉了臉道:“你就沒從這花周圍看到過蟲嗎?這分明就是蟲害。”
那花匠兀自嘴硬:“凡是花木,哪有不被蟲吃的?這牡丹根甜,本來就招蟲。吃了葉子也就算了,您看看,這花分明是根爛了。”
牡丹嘆了口氣,問那花匠要了個小花鏟,就在牡丹花根旁小心地挖起來,片刻後,挖出了幾個蟲蛻和蟲蛹來放在地上,道:“就是這東西搗鬼。小的吃根,大了就吃葉子。因爲牡丹的根多,根大,它通常是把一棵牡丹吃到快死或是死了纔會轉移。牡丹的根爛,是因爲被吃得太厲害了。大蟲子在夜裡活動,現在正是最厲害的時候。”
這幾株牡丹花,是受了金龜蟲害,幼蟲危害造成根部大量傷口,土壤中的鐮刀菌大量侵入,導致牡丹根腐病嚴重發生,所以牡丹花纔會出現爛根,長勢衰弱,死亡的情況。但牡丹和他們解釋不清楚什麼是鐮刀菌,只能模糊說是被幼蟲吃得太厲害了。
那花匠還在硬撐:“這蟲蛻什麼地方沒有幾個?小娘子怎能斷定就是它們呢?”若是叫公子得知,這麼貴重的花,是因爲他種植不得法才死的,打板子還是小事,賣了他也不夠賠的。
牡丹干脆不說話了,只看着蔣長揚。蔣長揚冷冷地掃了那花匠一眼,生硬地道:“閉嘴!”他帶來的人不多,這人是一位朋友送的,原本只是個打雜的,聽說他要請花匠,就自告奮勇的說自己會,他問起來也說得頭頭是道,還以爲真的很懂行。哪裡曉得是個半路出家的。
那花匠縮了縮脖子,退到一旁不敢再說話。蔣長揚認真地問牡丹:“那可有什麼法子把它們挽救回來?實在太可惜了。”
牡丹笑道:“這東西冬天躲在在土裡過冬,如果今年不把它治好,只怕明年春天還要遭禍害。我有幾個法子,暫且試試。”
蔣長揚忙叫人取紙筆來記,牡丹見他這認真的樣子,不由笑道:“不是什麼很難的,很簡單,不用記了。可以讓人去捉,但這個法子太費力。不如用個省力的,這蟲子喜歡晚上出來,又似飛蛾一般喜歡燈光,只管用個大盆子裝滿了水,在中間放幾塊磚,拿盞琉璃燈放在上面,水裡最好放一點點砒霜,這樣這蟲子落進去後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還可以用一勺糖、三勺醋、二勺白酒、二十勺水配成糖醋液,再加點砒霜進去,裝在廣口的小瓶子裡,水面離瓶口最好在三分之二左右,掛在花周圍進行誘殺。”
蔣長揚滿頭大汗:“你說得太快了,慢點兒說。”
牡丹不由好笑起來,又重新說了一遍,這次蔣長揚能完整複述下來了,牡丹又道:“捉到蟲子就更好辦啦,將死了的蟲子搗碎,然後用厚紙袋子密封起來暴曬,或者放在熱的地方讓它腐敗,待臭味散發出來後,把碎末倒在盆裡用水泡,水不要多,然後將過濾出來的汁子按一勺汁子一百五十勺水的比例來兌,用來噴灑在枝葉上,效果一定好。”自然界中許多動物都有忌食同類並厭惡避開同類腐敗屍體氣味的現象,這個法子從前她用過,屢試不爽。
蔣長揚這回記得倒是清楚,不好意思地問牡丹:“你可認得什麼比較好的花匠麼?我願意出高價請他來幫忙。”
牡丹爲難道:“我卻是不認得。我家裡的都是我自己管,不然就是我家丫鬟管。這京中知道怎麼管花的人其實不少,大戶人家就有專門管牡丹的,不然就是花農,或是寺廟道觀裡的師傅也不少,您朋友多,不如您去問問他們看?”
蔣長揚應了,卻又笑道:“那邊還有幾棵,卻是長得不錯。有一株我在京中就沒見哪家有,是遠處的朋友送來的,您喜歡牡丹,可要過去看看?”
牡丹聽說有這種好事,自然求之不得。回過頭去問何志忠:“爹,我們再過去看看?”何志忠曉得她的脾氣,嗔怪地掃了她一眼,客氣道:“蔣公子只怕有事,又被你耽擱了。”
蔣長揚忙道:“我沒事,正好請教一下怎麼種花,將來回去也好討討母親的歡心。”邊說邊引了衆人繞過一個遍開荷花的小池,又繞過一大塊白色玲瓏,在旁邊栽了菖蒲的崑山石,方見半陰半陽處還有幾株長得還算不錯的牡丹花。
一見那幾株牡丹花,牡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待蔣長揚開口,就忍不住自動上前去細細打量,那是一株約有四尺高,已經結了果的牡丹,生得與其他牡丹有些不一樣。
全體無毛,當年生的小枝爲暗紫紅色,基部有數枚鱗片。二回三出複葉,葉片爲寬卵形或者卵形,羽狀分裂,裂片披針形。牡丹將葉片翻過來看,葉背是灰白的,便隱約有些相信自己所見了,便問道:“不知這花開的可是紫色?花朵不大,只有兩寸半許,花瓣也不多?花期也比較晚?”
蔣長揚有些吃驚:“的確如此,不知你如何得知?原來當初潘蓉和我說,你是此中高手,看葉看枝就能知曉是什麼花,果然是真的。”
“繆傳,都是繆傳。”她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種過幾年牡丹花,曉得區分一些品種罷了。牡丹聽得汗顏,趕緊問起蔣長揚這株牡丹從何而來。
蔣長揚道:“這就是我那位遠處的朋友送的。他聽說家母愛牡丹,便千里迢迢從南詔那邊帶過來,花不是很好看,但他說,根部可以入藥,皮爲赤丹皮,可治吐血、尿血、血痢等症,去掉根部的部分又爲雲白芍,可治胸腹脅肋疼痛,瀉痢腹痛,自汗盜汗等症。”
果然是從雲南西北部來的紫牡丹!蔣長揚還說漏了一樣,赤丹皮可以治療痛經,大約是因爲這是婦科病的一種,他不好意思說吧?確定了這棵牡丹的身份,牡丹很興奮,這麼遠地方來的寶貝,若不是這個機會,她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得到,更不要說得到。
牡丹心裡猶如有十幾只小手在心裡抓呀抓,抓得她毛焦火燎,幾番想開口,又實在開不得這個口。上門來道謝,人傢什麼都沒要,自己倒打起人家東西的主意來了,實在要不得啊。但叫她就此錯過這個機會,她確實是怎麼也不甘心的。但是,怎麼開口呢?
牡丹皺着眉頭,圍着那株紫牡丹直打轉。自家人的德行自家人認得,何志忠使勁咳嗽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