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渾身僵硬了一下,一下子就推開了她媽媽。
她大聲衝着她嚷道:“你現在想到我呢?從前呢?我不想回去,只要讓我回去,就逼着我做那些習題,逼我學習。我喜歡做娃娃,做衣服,你不讓我做,還說我是不務正業,說我走歪門邪道。老師說我早戀,你聽說了回去問都不問我,就罵我,爸爸用鞋子打我的臉,你也不攔,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說打死我最好。現在還來找我幹什麼?就當我死了吧!”
張君的媽媽哭泣着喊道:“小君,是媽媽錯了,你就原諒媽媽吧。媽媽再也不會那樣了,你爸爸也後悔了。你和我們回去吧,不要呆在這裡了!”
張君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我不走,你別想帶我走。立軍哥對我好,你們偏偏要把他關到牢房裡去。我跪在地上求你們,你們還打我的臉,說我不要臉,你們還幫我綁起來吊在梯子上打。既然你們這樣討厭我,何必來管我的死活?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張君的媽媽只是拉着張君哭訴:“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媽媽再也不會那樣了。聽話,只要你回去,你什麼要求媽媽都答應。”
“那我要立軍哥出來你們能答應嗎?能辦到嗎?”
張君的媽媽猶疑了一下,張君立即冷笑道:“辦不到吧?你看看你們做的什麼事?”她指着周婆婆說:“周媽媽年齡都這麼大了,你們把立軍哥送進牢裡這不是在等於要她的命嗎?”
“只要你願意回家,好好聽我們的安排,我們來想辦法,把周立軍弄出來好吧?小君,只要你聽話。”
張君戒備地說:“等你辦好了我再和你回去。你一天不辦好我一天不回去。”
看到這裡,林靜輕輕拉了尹雪和賀師傅,悄悄退了出去。
諸衛平也跟着走出來。
四人走到了山坡上,林靜深吸一口氣,問諸衛平:“你和張君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你認識她她卻不認識你呢?”
“她表哥是我同學,提起她感到很遺憾。她從前是一個很聽話的女孩子,羞澀內向。可是自從事情發生後,她就大變……”
他沒有說下去,林靜等人也沒有問下去。
林靜突然覺得,爲了新聞影響,去將當事人的痛苦深挖報道,雖然新聞得到很大的影響效果,可是當事人的情緒也被各種放大了,而這些當事人不見得願意。
做新聞,有時候也是幾乎不徵求當事人的意見的。
她在山坡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忘了是什麼時候。
王玉給她打來電話問她出差的感覺如何,林靜簡單的對她說了幾句。
王玉又問陳家明有沒有給她打電話。林靜沒有回答。本來想對她提起陳南,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王玉心裡明白,立即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陳家明的電話就打來了,客氣問詢的語氣,讓林靜的心裡說不出的煩躁不安。
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說道:“如果不是王玉讓你打電話來,恐怕你不會打來吧?”
陳家明微微一怔,說道:“你說什麼呢?王玉幾時給我打過電話?”
大概是林靜誤會了,其實王玉並沒有給陳家明打過電話。
林靜連忙掩飾:“哦,我大概是糊塗了。我這兩天在這裡沒有休息好,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
陳家明發笑:“你是有擇牀的毛病嗎?”
“那倒不是,第一天沒休息好。昨晚又半夜跑出來,這裡幾個混混欺負那個女孩子。對了,這些混混裡面還有那個陳南。”
“陳南?”
“是的,就是那個陳嬌的哥哥,他妹妹死了他怎辦麼跑到這裡來了?”
陳家明半天沒出聲,然後說:“那種人你最好不要理他,遠一點。”
“嗯,我當然知道。我躲都躲不及了。”
“你幾時回來?”
“今晚吧。今晚應該可以回來的。”
“回來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聽到這話,林靜的心裡就好像開了一朵花一樣,從心裡一直甜到舌尖,她柔柔地答應了一聲:“好!”
放下電話,她心情雀躍,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他有點反應了!
“怎麼,男朋友給你電話,你就高興成這樣?”一個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林靜擡頭一看,諸衛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了。
她立即收斂臉上的所有情緒,又是一副水過無痕的樣子:“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似乎不關你的事情吧。”說完之後,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根和灰塵,轉身就走。
諸衛平卻在後面喊道:“的確不關我的事,不過還是要提醒你,小心被男人騙啊!”
林靜聽了立即轉身,憤怒的罵道:“我被男人騙了也是我願意,關你什麼事?你怎麼這麼討厭啊?”
諸衛平摸摸自己額頭懶懶地說:“關心你啊,你年紀大了,不像小女生,被男人騙了還有機會可以回頭。”
林靜覺得和這個男人再多說一句話都很浪費,她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回城的路上都很安靜。
林靜閉着眼睛,擺明一付不願和人交談的樣子。
尹雪只有和諸衛平說話,諸衛平卻是興致缺乏,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她,到後來乾脆也閉上眼睛睡覺了。
尹雪自己覺得無趣,於是也閉上了嘴巴。
林靜回去之後,狠狠的倒頭睡了一大覺,第二天神清氣爽地就去上班。
她給陳家明發了個短信,告訴他她回來了。過了很久陳家明纔給她回信,也沒有提到和她見面的事情。
林靜心裡覺得懊喪極了!他是太忙了還是刻意迴避?
如果是忙,昨天就不要開口啊!如果是迴避,更不需要給她回電話。
又過了兩天就是中秋,部門聚會。
陳家明一直沒有打電話給林靜,林靜也不好厚着臉皮腆上去。她想,自己還是不夠勇敢,也早已過了勇敢的年紀了!
部門聚會上,照例是吃完了酒席就去唱卡拉ok,尹雪和諸衛平也都在場。
林靜本來不喝酒,可是馬總端着酒杯硬是要林靜喝酒。林靜推脫不下,衆人樂得看笑話。馬總不肯放過林靜。林靜只有一杯喝完。
喝完了一杯之後,馬總贊林靜毫爽,又連連催促林靜再喝一杯。
林靜露出爲難之色,不願意再喝。
可是這些同事又哪裡是省油的燈,一個個也開口相勸。
林靜抱定主意,就是搖頭不喝。
衆同事覺得既然她不肯喝,也不好強求,於是又去灌其他人。
這下又灌到了尹雪的身上。
尹雪也不善於喝酒,看着酒杯裡那透明的白酒,聞着那嗆鼻的酒氣,臉上露出爲難。
可是她畢竟第一次參加這種聯誼活動,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只有強捏着鼻子灌下去。
馬總立即拍拍尹雪的肩膀說:“小姑娘,厲害啊!前途不可限量。你叫什麼名字?”
尹雪紅着臉龐說了自己的名字以後,馬總又拍了尹雪的肩膀兩下。
諸衛平也喝酒,他不但喝,還很能喝。
尹雪見諸衛平喝酒,眼睛很自然地就看向了諸衛平,那副可憐巴巴的眼神,使諸衛平一下子脫口而出,自己代尹雪喝酒。
大家於是一起起鬨,說兩個人是一對,既然這樣,尹雪讓諸衛平代酒,那就得喝雙份,諸衛平也毫不推辭。
一場聚會就在不停的勸酒灌酒和敬酒裡面度過去。散場的時候,林靜走出酒店包房,涼風一陣吹過,酒意上涌,她一下子邁不開腳步,抱着自己的手提包坐在酒店大門的旁邊。
她看着其他同事走出來,漸漸叫車離去,又看着馬總走出來,和李悅蘭前後上了的士,朝着一個方向駛去。
最後,她看到尹雪和諸衛平一起走出來,尹雪幾乎已經醉了,完全靠在諸衛平的身上。諸衛平伸手叫了一輛車,把尹雪送上車,自己也跟着一起上車了。
林靜走到自己的車旁,她沒有想到今天會喝酒的,要是知道她就不開車來了。
她發動車子,才起步就發現自己雙手打顫,眼前的景物好像都在搖晃。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停下車,鎮定了心神,又開動車子,可是卻又這樣。
這下,她可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這是陳家明適時地給她打來電話,大意是請她吃飯。
林靜苦笑着說:“我剛吃飯飯你就又和我提吃飯,我哪裡吃的進去啊!”
陳家明問了她,她說了地點,有說:“現在我都回不去了!”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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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氣:“不知道怎麼搞的,眼睛看東西都是亂晃,手裡也打顫,完全不敢摸方向盤。”
那邊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那你等等,我來接你。”
她自然說好。
酒醉的時候,人的心裡總是特別脆弱的,而且這個時候,他打來電話,她就更加想見到他。
不一會兒,陳家明就坐車趕來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林靜的車子。
偌大個停車場,幾乎已經沒有幾輛車了,酒店前的燈光照得這塊空地如同白晝,她一輛小型的mini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裡,她也一直歪着頭坐在車裡,看上去顯得柔弱無比。
她一向都不是那種柔弱的女子形象,可是此時在陳家明眼裡,卻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