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瑤池的到來掃了我的幾分赴宴的興致,但是又不忍負了幽冥的一番好意,只得意興闌珊地尾隨主子踏着一路仙蹟飄到瑤池岸邊,天后這次宴客帖子上知會的名目是“雙喜臨門”,卻又沒具體說出個子醜寅卯, 如此富有神秘色彩的項目更激發了衆神仙的好奇心 ,於是乎每位神仙都是拖家帶口早早前來赴宴,一對對刨根問底的大眼睛明晃晃地寫着幾個大字:我會八卦我怕誰。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了宴前卜算,“要我說是天帝天后又添新丁了。前幾日聽下來傳話的小仙娥說駐神殿又有小公主了。十幾萬年不離不棄恩愛如初這堪稱佳話啊!”司命星君用他的寫話本的語氣感嘆道。
“不對,不對,我聽說是比武招親,準是天帝家哪位公主要出閣了,上次瓊花宴被九月公主看上一眼我的心都化了。”一個新進飛昇的小仙或許還未深諳天家公主的脾氣一臉期望地憧憬着。
“那把你許給七月公主可好?”旁邊有人弱弱地插了一句,大家頓覺寒氣逼人。
估計天帝和天后日理萬機就不把給小孩子取名字這等小事放在心上,於是便有了一到十二月的一長串小公主小皇子們,更值得玩味的是這些公主皇子的個性跟他們的名字也剛好相對,譬如溫柔多情爲衆多男仙心中女神的九月公主,再譬如爆似霹靂攪了寒冰上神婚宴的七月公主。
我作爲幽冥的得力干將自然也是分得一個席位的,只是遠遠望去對面那晃眼的笑容頗爲熟悉,自大婚那日以來,我已經大半年未見離歌,只一眼,我便知自己從前的遺忘和不在意都只是說說而已。
離歌旁邊坐着的人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就算青妍身處魔界不宜赴宴也不該隨便抓個路人甲來湊數啊?此路人甲就是前幾日被怨靈們蹂躪的瑤池,現時正鼓着一雙大眼泡衝我示威,讓我不禁懷疑這廝不會池水化身而是瑤池裡的金魚轉世。想起少不經事時曾經到瑤池旁偷過幾條錦鯉飽口福的罪過,不禁默唸阿彌陀佛。
這瑤池一副看誰都像情敵的模樣也忒小家子氣了,暗暗腹誹時不自覺地順手帶倒了桌邊美酒流連的夜光杯,只是以我幾萬年來摔東西的經驗來判斷無論是運用地心引力計算還是結合加速度分析都不可能在不用術法的情況下隨手將一隻酒杯由這麼遠的距離拂到坐在幾百米以外的對面的瑤池上仙的手上何況中間還有一段開口向上的拋物線作基礎,而那隻堪當重任的酒杯在完成如此詭異的運動路徑之後還不輕不重地割傷了的瑤池的素手。這些個以水化仙的妹紙們控水的能力還真是一絕。
離歌雖然神情未變,但卻隱有起身找我算賬的圖謀,我正猶豫着有沒有必要稍作解釋的空檔,只見瑤池另一隻尚未見血的蔥蔥玉手覆上離歌正要擡起的臂,柔聲勸道:“上神,您別怪石笙姐姐,瑤池不要緊,只是這雙手若是傷了,瑤池露就......”
一別數日,瑤池的伎倆果真長進了不少,姐姐,叫的還真是順口,本上仙有你老嗎?離歌,你的口味還真重了不少。只是離歌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也不知是爲瑤池那小來小去的傷口還是那人人渴望的三萬年凝結一滴的瑤池仙露。
“要學會照顧自己。若遇上心懷叵測的小人,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幸運的。”溫聲細語當然是說給瑤池聽的,可是離歌上神老人家說話幹嘛總是盯着我啊,看着離歌那一雙黑黢黢的眼總感覺有那麼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上神,我定會小心,不讓小人有機可乘的。”瑤池欣然應答,眼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歡喜,這一幅郎情妾意的畫面讓我心生無趣,同樣是陷阱,當初寒池畔我欣喜於離歌的信任,而如今瑤池邊我卻不得不面對這一雙璧人笑靨生輝的模樣。
強撐着聽完了天帝天后的長篇大論的開場白,用掐頭去尾總結中心思想的辦法終於理清了請帖上的“雙喜臨門”所謂何事,一則天后座下瑤池仙子品德賢淑收爲天帝義女,封明德公主,排名十三,小名十三月;二則明德公主正值妙齡,欲配良緣,將於三月後舉行招親大會,望廣大仙友踊躍報名,不收費哦!在天帝說到“良緣”時明德公主那雙丹鳳眼故作嬌羞地瞥了一眼旁坐的冷麪男神離歌。
聽夠了八卦,看夠了戲目,自然要收拾收拾打包回府,只是總有人看不得我這忙裡偷閒的模樣,這不,天帝那剛冊封的義女插着滿頭珠釵一搖一擺地晃了過來,晃得我都有些眩暈,想來這宴會的酒水還是有些後勁的。
“石笙,這回你得意了,一定要所有人都爲了你付出一切你肯罷休嗎?”聽着瑤池這質問的口氣,我想我是真的醉了,此時洋洋得意的不該是深蒙聖寵的明德公主您老人家嗎?衆仙友全力追捧的不也是您異軍突起的新秀十三月小仙女嗎?哪有您這樣倒打一耙到處擠兌抑鬱寡歡的小仙們比如還沉浸在被搶婚的哀痛中不能自拔的在下我的道理啊。
“哪裡,比起公主在忘川河畔的所受的追捧,石笙還是望塵莫及。”我順口回道。
也許是想起了被怨靈惡整的難堪,瑤池的臉更是一瞬變了幾種顏色,“他維護你到這種地步,你竟全然不知,也好,你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看着瑤池無理取鬧的樣子,我嘆了口氣,匆匆遁走,更主要的是我看見遠處一片青色衣角正往這邊趕來,而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何種身份去面對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