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雖然夜百合和高辛焱羽私下裡已經結爲伉儷,高辛著陽算是她家公,但夜百合對軟弱的高辛著陽非但沒有半點好感,反而十分煩心,決意要將他趕走,不想再見到他。高辛霞對此自然極力勸阻,但夜百合出身魔界,對於輩分觀念十分淡薄,因而根本不將高辛霞的阻攔放在眼裡。非但如此,她還動不動則把何露搬出來,使得高辛霞有口無言。另一方面,有着高辛冰冰記憶的窮桑仙子實在不忍其父親孤苦伶仃,也極力要高辛著陽留在翔鷹門。衆口圍攻之下,夜百合最後才十分不甘心地妥協,不過她跟高辛著陽的關係仍舊十分緊張。

老趙在聖主身邊吃香喝辣,卻突然無緣無故地回到了凡間,並且還有血妖芙蓉跟着。血妖芙蓉雖終日陪在老趙身邊,但他還是整天悶悶不樂,似是有極重的心事一般。衆人也想知道其中原因,而老趙卻總是打個哈哈,便敷衍過去,始終沒有告訴說出真正的原因。當衆人問地多了之後,老趙乾脆囉哩囉唆地搬出一大堆人生道理,故意使其他人對他產生厭煩之感。

半年光陰眨眼即逝,鍾離倩自食其果,高辛長羽離世的憂傷漸漸淡去。雖然高辛焱羽仍舊昏迷不醒,但生活突然變得平靜,多年的夙願已經實現(起碼小刀是這樣認爲),小刀反而感到有點不適應,有點煩悶。若是離憂還在的時候,他們自然徜徉江湖,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窮桑仙子行動不便,小刀只能留在翔鷹門,終日無所事事。這時,反倒是夜百合跟血妖芙蓉的爭吵給他帶來些許樂子。

一日清晨,除了老趙,所有人都早早地起來,準備迎接新一天的生活。翔鷹門在高辛焱羽的影響下,決心將翔鷹門辦成一個行俠仗義的門派,而非一羣山賊,因此翔鷹門上下起早貪黑,忙個不亦樂乎。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翔鷹門廣場的時候,一個單薄的身影出現在翔鷹門廣場,起手便是一道匹煉劍氣,將翔鷹門正門擊得粉碎。劍氣所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三尺多深的裂痕。

龍金華等人聞聲而動,帶着一大幫門徒,感到廣場。見對方武功不俗,龍金華不敢輕舉妄動,而來襲者似乎根本不把龍金華放在眼裡,雙方短暫對峙。

小刀隨即也感到廣場,看到來襲者衣裳破破爛爛,雙目低垂無神,面容慘白無情,身上戾氣咄咄逼人,那人竟是李凌雲。小刀失聲呼道:“李兄,是你麼?”小刀知道窮桑仙子曾經對李凌雲下毒手,語氣很抖。

李凌雲沒有看小刀一眼,冷冷應道:“不歡迎?”

龍金華見小刀感到,心裡鎮定了許多,怒道:“你毀我翔鷹門大門,還傷了我的弟兄,還妄想受歡迎?”

小刀知道李凌雲來者不善,並且看樣子他的武功修爲比之前進步了一大截,當下急忙止住龍金華,道:“門主不要衝動。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想必李兄,車馬勞頓,快快進來喝點茶水再說吧!”

李凌雲努力地穩住自己的情緒,咬牙道:“叫她滾出來!”說話時,他顯然也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小刀大驚,早料到會起衝突,他一手握在斷魂刀刀柄上,便道:“李兄,你一定有所誤會,我們有時好商量,坐下來慢慢談!”

李凌雲冷哼一聲,正要攻擊小刀,一個驚促的聲音傳來:“住手!”李凌雲擡頭望去,來人正是窮桑仙子。看到窮桑仙子的孕相,李凌雲口眼瞪大,臉上竟然是無盡的惘然。隨即他面色驟變,猙獰可怖,身上戾氣沖天而起,宛如餓修羅一般,發出一聲驚天泣地的咆哮。

龍金華等人被這一撕心裂肺的號嘯聲震得有些站立不穩。小刀急忙將窮桑仙子護在身後,呼道:“龍門主,馬上將她和所有人帶走,走得越遠越好!對手很可能是餓修羅!”龍金華自然認清形勢,立即照辦。

窮桑仙子見小刀要獨自對付李凌雲,死活不願離去,毅然道:“我闖的禍,豈能由你一個人擔着?”

小刀一把封住窮桑仙子所有穴道,將他推給龍金華,頓足道:“別天真了!我感到他跟餓修羅毫無區別,已經完全喪失理智啦!”

聽得“喪失理智”四字,李凌雲如遭雷擊,雙眼突然鎖定小刀。他極力控制自己的身體,拔劍便刺向自己雙腿,使得自己站立不住。小刀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住,驚道:“李兄,你這是作甚?在王陵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凌雲咬牙道:“窮桑仙子,我只想問你一句:你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恨我?”

窮桑仙子知道李凌雲對他們已經再無友善可言,斬釘截鐵道:“從我醒來那一刻!”

此時,李凌雲散發出來的戾氣竟然匯聚道他雙腿受傷的地方,將其還原。李凌雲將斷空劍往天空一擲,放聲大笑,笑聲迴盪山間,夾帶這無盡的痛苦,震衆人耳膜生痛。

小刀也爲之悸動,當年在天門山失去離憂的時候,他也曾仰天狂笑,那笑聲和此時李凌雲的竟毫無差別。觸景傷情,小刀倍感痛苦,對李凌雲的敵意竟消散無蹤。

笑了許久,李凌雲突然站將起來,死死盯着小刀。

小刀心知,若是跟李凌雲打起來,龍金華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疏散其他人,當下道:“李兄,當時在王陵裡情況緊急,窮桑仙子是無心之過!”

李凌雲冷冷道:“你也知道了?還是那件事本來就是你們密謀好的?”

小刀邊做手勢催促龍金華,邊坦然道:“是楚天顯告訴我的!”

李凌雲驚詫道:“你說什麼?”

小刀看着龍金華離去,慢慢說道:“楚天顯一直監視着你在王陵裡的一舉一動!”

“挑撥離間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實話實說!”小刀斬釘截鐵道。

李凌雲眼看窮桑仙子就要被龍金華帶走,揮出一道劍氣削在翔鷹門大門頂上,碎石譁落,將入口堵死。他怒吼一聲:“窮桑仙子,我想你很清楚你自己是誰!”

“你……”窮桑仙子又驚又怒,怕李凌雲道破她的身份。

李凌雲眼簾低垂,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對窮桑仙子道:“我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表示歉意。你們今日所說的若有半句虛言,你們將會嚐到無盡的痛苦!我希望我們不會再見面,僅僅是‘我希望’!”

言罷,也不管其他人有何反應,李凌雲轉身破空而去。小刀急忙追趕,打算跟李凌雲把恩怨徹底了了,免得留下後患。

李凌雲見他追來,一揮手便是一道氣勁朝小刀照臉打去,硬生生將小刀逼退。

小刀接下李凌雲這一記,知道李凌雲此時的武功,比他厲害許多,心中驚不可言;同時也慶幸剛纔李凌雲沒有動手。

李凌雲走後,小刀和窮桑仙子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楚天顯曾經對小刀說過,小刀遲早會去寒雲宮乞求他的庇護,但就當時的情形,似乎楚天顯更想得到小刀的忠心。按理說,楚天顯也沒有想到李凌雲竟然能活着走出王陵。

由於不想拖累其他人,在夜百合的再三挽留之下,小刀和窮桑仙子毅然決定離開翔鷹門。

自從窮桑仙子恢復了高辛冰冰的記憶之後,她對親情倍感渴求。但她每每遇到幻劍門的人,卻只能以陌生人的眼光來看待。特別是眼睜睜看着高辛焱羽死去的時候,她甚至不能爲一隻疼她護她的兄長哀傷。如今李凌雲還活着,並且滿身戾氣,其力量甚至於餓修羅不相上下,此今離開翔鷹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着小刀去收拾行李之後,窮桑仙子趁這個時候,獨自一個人來到了高辛焱羽的房間。照顧高辛焱羽的女傭看到窮桑仙子一人前來,稍感驚詫,但窮桑仙子想獨自跟高辛焱羽呆一會,女傭也不作多問,徑自離開。

高辛焱羽仍舊昏迷不醒,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看起來一點生機都沒有。一陣莫名糾痛瞬間由心傳遍窮桑仙子全身。

她想起以前還是高辛冰冰的時候麼,總是怨高辛焱羽大男人主義,可面對着這樣的結果,窮桑仙子竟說不出心中那痛苦的滋味。伸手探了探高辛焱羽額頭,她輕罵道:“平時什麼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如今可好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只管睡!你不在,每個人都自作主張,你倒是醒一醒啊!”

高辛焱羽沒有醒,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只有微弱的呼吸。

看到此景,窮桑仙子嗆然淚下,低聲哭泣道:“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保重,三哥!”

話剛出口,身後傳來一絲輕微的響聲。窮桑仙子回頭一顧,頓時傻了眼,小刀竟然就站在她身後!原來小刀和窮桑仙子的行李並不多,而小刀時刻擔心李凌雲會潛伏在暗處偷襲,因此一刻也不想離開窮桑仙子。匆匆收拾完行李之後,他急忙來找窮桑仙子。竟不想到窮桑仙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窮桑仙子驚呼一聲,小刀眼睛

瞪大,腦海一片空白,似乎想入了無盡的恐懼深淵,他顫聲道:“三……三哥?難道你……你不是離憂!”

小刀和高辛焱羽感情如同親兄弟一般,以兄弟相稱本不足爲怪,但小刀和離憂都比高辛焱羽年長,絕不可能將他稱爲兄長。而唯一成高辛焱羽爲兄長的女子,也只有高辛冰冰。

想到此處,小刀畏縮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腳跟不小心絆倒門檻,一個踉蹌,宰了個跟斗。翔鷹門其他人立馬聞聲趕來。

李凌雲來訪的時候,老趙正和血妖芙蓉在附近遊山玩水。雖然他們做去的地方離翔鷹門不是甚遠,以兩人的腳力,也只需半天便能回到翔鷹門,但兩人一去就是好幾天,終於在一日清晨回到翔鷹門。

纔回到廣場,老趙便看到小刀一個人呆呆地看日出,有見他精神憔悴,似乎比自己還要失落。老趙不禁問道:“怎麼啦?好不容易找回了媳婦,你怎麼還是這般哭喪着臉?”

“窮桑仙子,不是離憂。”小刀雙目無神,無精打采地應道。

老趙卻很淡然道:“我知道,她本來就是高辛冰冰!難道就爲這點小事,弄得你這般廢?”

“什麼?”小刀驚呼一聲,突然暴跳起來,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不是離憂,是大事,天大的事!你這老不死的,爲何不早點告訴我?”

老趙精神也好不到哪去,對於小刀的狂怒,他漠然以待,道:“她馬上就要爲你生孩子了,難道你要把她趕走不成?”

小刀頓時無語,雖然他很想擺脫窮桑仙子,再次踏上尋找離憂的旅途,但他也深知這樣做有違道義。

老趙拍了拍小刀肩膀,長嘆一聲,道:“女人心,海底針。每個女人都一樣,總有你不該知道的秘密。看看我身後的,就知道了:整天纏着我,我對她卻那麼陌生。”說着老趙指了指血妖芙蓉,而血妖芙蓉並不在意。

“問題是,她不是離憂!”小刀大爲不滿。

老趙高聲道:“廢話!窮桑仙子就是窮桑仙子,怎麼會是你的老情人?被把氣氛弄得太緊張。倘若你的孩子因爲此事而想你這般終日悶悶不樂,得不償失啊!你應該給她們幸福和快樂,而不是亂髮脾氣!”

小刀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道:“可我什麼都沒有得到!”現在想甩開都做不到!”

老趙無奈道:“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妻子,馬上就要當父親了,你還嫌甚?別弄得似我這般一無所有,纔來後悔!”

血妖芙蓉也毫不客氣可搓了一下老趙後腦勺,埋怨道:“是啊,比起這死鬼來,能夠好好過活,就已經不錯了!”

小刀驚道:“你這是甚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快說來!”

老趙自然不會將自己還剩九年的活命告訴小刀,只道:“沒什麼,你對窮桑仙子冷漠了幾天,該向她道歉了。有什麼話都好好說。”

血妖芙蓉在一邊嘆息道:“你的朋友老趙,已經頹廢了。”

小刀點點頭:“看得出來。比我當年失去離憂時候,還要頹!”

血妖芙蓉稍微解釋了一下:“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他是徹底頹廢了,註定再也站不起來。”

對於窮桑仙子的事情小刀束手無策,又聽聞老趙狀況不好,他連忙追問道:“求你們別賣關子了,好不好?”

“別說了,喝酒去!”老趙臉色突然一沉,轉身就走,只拋下這一句話。血妖芙蓉聳聳肩,對小刀表示無可奉告。

老趙走後,小刀也覺得自己再怎麼無法接受窮桑仙子的身份,畢竟她肚子裡還有着他的孩子,最後還是帶着沉重的心去找窮桑仙子。

這幾天時間裡,窮桑仙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滴水不進。小刀在門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敲門。屋裡沒有任何反應,小刀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是小刀。之前都是我的不對,你能開下門麼?”

片刻,屋內始終不見迴應。小刀心中頓時大急,一把將門推開。卻見房間裡擺設整齊,根本不見窮桑仙子蹤影,而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張紙。

字條只有寥寥數十字:君對妾身不屑一顧,妾身又豈敢死纏爛纏?唯有來世做牛做馬以作償還!

小刀感到字條有點滑,仔細一看,大叫不好:原來字條上些許灰塵,定然是數天前留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