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會談歷時三天,六國國君全部出席,商討關於原齊國國境的問題,按照當初聯軍時講好的條件,以出兵比例分地分財。燕國出兵最多,領兵的樂毅也是燕國大將,理應分的最多。誰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畢竟當初就講好了的事情,誰也不願意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
三天之後,各國都滿意而歸。燕國分得了與燕國接壤的近四分之一的原齊國國土,一躍成爲六國之中國土面積第三。姬樂資很高興,樂毅看他高興自己也很高興。
可是有人卻不那麼高興,秦國國君就是其中之一。當初他顧忌這楚、趙兩國會趁機做點什麼,因此沒有出多少兵力,如今分的自然也少,而且齊國並不與秦國接壤,那小小一塊地孤身置於幾大國之間。以後有點什麼情況說不得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了,所以說他這次基本沒什麼收穫。暗自嘆息時卻有人主動找上門來想讓他高興一下。
“鬆虛月?”燕國最近的亂子好像就是這個人和他的主子搞出來的。
“正是。”鬆虛月不吭不卑,即使面對的是一方霸主,鬆虛月也好像不甚在意,完全不像是在姬樂懷身旁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那個人。
“你倒是膽子挺大。”這一句不只是讚賞還是諷刺,如今燕國國主和樂毅就在同一個驛館之內,他一個意圖謀亂之人也敢獻身此處,還這樣公然出現在另外一國國主的眼前。
鬆虛月沒有接話。
秦王也沒有生氣,而是問到:“你前來所謂何事?”其實根本不用問,無非就是找他合作來了。
果然鬆虛月言簡意賅,“合作。”
“就憑你們?”秦王笑了,這個人和他的主子看來真的是膽子有點大。姬樂懷就算有點本事能讓燕國亂起來,可是在燕國國主和樂毅回國之後這個亂子又能持續多久?樂毅的手段他們可是有目共睹的,各國君主明裡暗裡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想將他收入帳下。這個人想憑着那一點點希望渺茫的條件和他合作,他只能讚一聲“好膽識”。
鬆虛月也知道秦王在想什麼,可他絲毫不爲之所動容,只聽他淡淡的回到:“就憑我們。”語氣
說不出的自信。
“哦”?秦王這下倒是對鬆虛月有了點興趣,“說說你的自信從何而來。”
鬆虛月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物,慢慢展示給秦王看,一如既往的淡定。
秦王卻驚得站了起來,“和氏璧!?”這天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當年的和氏璧現如今也是周王朝的傳國玉璽。
現在雖說各國都已自立門戶,周王朝名存實亡,可也沒有一個人會否定自己是周朝子民,這傳國玉璽到了哪一家,哪一家就有底氣說自己是正統,以後這侵城掠地之事幹起來也更加有名義。
“樂資,”樂毅和姬樂資正湊在一起研究他們分到的那塊地,樂毅突然輕輕喚了他一聲。
“怎麼了?”姬樂資如今已相當習慣樂毅這樣叫他了,頭都沒擡,答應一聲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明天趙禮說想請我們一起吃個飯。”
“吃什麼飯,今天晚上不是舉行過送別宴了嗎?”
“他大概想見見你吧。”
姬樂資終於擡起頭看他,“見我幹什麼?”這三天不是天天見的嗎?
樂毅摸摸鼻子,擡頭看天沒說話。見情敵,這算是理由嗎?
第二天,姬樂資和樂毅還是赴約了。
又是一番客套,品過幾樣趙國甜點,趙禮讓宮人開始上菜。讓姬樂資有些意外的是,上來的不再是這前幾天的玉盤珍饈、饕餮大餐,反而是一些家常小菜,姬樂資仔細看卻發現好像都是自己愛吃的菜,他口味清淡又偏好素食,其中有幾道更是百吃不厭的。
樂毅也發現了,心裡苦笑一聲,他就說以趙禮的性格怎麼可能安安靜靜地就這麼讓他走了,這不是就來給他找不自在了嗎。
趙禮揮手讓宮人全部退出去,纔拿起筷子對姬樂資說:“快嚐嚐,我的手藝可是樂毅親自調教的,燕王肯定也會喜歡的。”
姬樂資有些驚訝,“這些全是趙王親自下廚?”自動忽略樂毅親自調教幾個字。
“那是當然。”趙禮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樂毅對這幾道菜尤其擅長,因此我也學的比較好。”說着還拿起公筷給姬樂資夾了一片雲耳在碗裡。
樂毅趁着姬樂資低頭吃菜的空隙,瞪了眼趙禮示意他收斂一點,不要把人給他惹毛了。
趙禮無聲大笑,朝他眨眨眼,不把人惹毛我請你們來幹嘛?
樂毅無奈,以手扶額,心裡想着是不是平時對趙禮太好了。
姬樂資吃完覺得的確有樂毅的味道,只是終究還是差了些。嘴上還是誇讚道:“果然是美味,趙王當真是手藝不凡。”不知道誇一個君主廚藝好算是褒還是貶。
“哈哈,燕王喜歡便好。”趙禮再接再厲刺激兩個人,“比起樂毅的手藝自然是差了些,你可不知道,樂毅當人師父時可嚴厲了。”
姬樂資當然知道,樂毅當了他師父整整三年,那三年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朝夕相對。他也看出來了趙禮今天就是來刺激他的。姬樂資卻不爲所動,或者說在他看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以後的樂毅必定是長伴在他身邊的。姬樂資這個人雖然對着樂毅會各種彆扭,可是對外人的時候卻很拎得清的。可是這些沒必要告訴所有人,比如現在看着樂毅小心翼翼看他的眼神就感覺很不錯。
果然,樂毅見姬樂資久久不說話,下意識就以爲他生氣了,立馬跟趙禮岔開話題聊起了別的事情。
趙禮也以爲姬樂資肯定是動氣了,回去應該夠樂毅鬱悶的了,於是也配合着他不再提這茬。
最後這頓不懷好意的宴請就在趙禮的洋洋得意和樂毅的忐忑不安中結束了。
飯後,樂毅特意拉着姬樂資散步回去,美名其曰“消食”,心裡盤算着怎麼跟他解釋。
“樂資,”眼看着快到驛館了,樂毅終於開口,“我一直當趙禮是弟弟一般……。”
“我知道。”樂毅還沒說完就被姬樂資打斷。他原本就沒有生氣的意思,樂毅這一路忐忑不安他都看在眼裡,想到這麼一個馳騁沙場、無謂生死的人在面對他時總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捧到自己眼前,心裡說不開心那纔是假的。
樂毅聽他語氣,詫異的看着他,知道看到他眼裡的喜氣,才恍然大悟,原來姬樂資一直都是懂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