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將淳于

百里寒帶着楚風等衆麒麟閣弟子到了驛館。驛館外,一名白袍少年,一手持劍,一手牽馬靜靜的立在桅杆下。楚風見這少年十歲出頭,身材魁梧氣度不凡,身形猶如一杆長槍般挺立。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便隱隱透出一股鋒銳之氣。

待衆人下馬,那少年上前,隊百里寒躬身行禮道“閣下一定是百里前輩吧”

百里寒微微點頭。

“晚輩淳于鵬,見過百里前輩”淳于鵬再次躬身施禮道。

“原來,這就是我們龍侯國的少年將軍,果然氣度不凡啊”

“那當然,淳于元帥的兒子,想不出色都難啊”

……

衆位麒麟閣弟子,也紛紛低聲議論着。

“原來是淳于小將軍,想必你是來接楚風的吧”百里寒淡笑道。

“正是,陛下命我帶楚風大哥,一起前往滄讕亭”淳于鵬道。

“嗯,楚風,你就隨淳于小將軍走一趟吧,快去快回”百里寒看向楚風說道。

“好”楚風也迴應道。

隨即,百里寒又轉身對衆人道“明天一早進城,通過城裡的傳送前往天宮。今晚都好好休息,一旦到了天宮,你們可就沒有時間休息了”

衆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並不明白爲什麼到了天宮,就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楚風上前一步,拱手道“讓淳于小將軍久等了,在下楚風,很高興能有機會結識淳于小將軍”

淳于鵬也連忙拱手道“楚風大哥客氣了,前往滄讕亭的路程不短,我們還是路上聊吧”

“好”楚風迴應道。

楚風告別了百里寒和鐵塔等衆人,帶着銀月隨淳于鵬一起前往滄讕亭。

“楚大哥,謝謝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險進入迷霧森林,救了我最好的兄弟小玉”淳于鵬表情十分誠懇道。

楚風笑道“再怎麼說,小玉也是我師弟,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困在迷霧森林”

“誒,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楚風又詫異的問道。

“是小玉傳書回來說的,也正因爲這事兒,陛下才決定要見你的”淳于鵬道。

楚風恍然。

隨即,楚風又道“我們出發之前,小玉給我們說起龍侯與後燕的戰爭,還特別提到了淳于小將軍。將軍年少有爲,又勇猛無比,真是令人佩服啊”

“楚大哥謬讚了,我再勇猛,也還是不敢進迷霧森林啊。哈哈哈”淳于鵬大笑道。

“楚大哥如果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小鵬吧”淳于鵬又道。

“也好,小鵬,皇帝陛下爲什麼突然要見我那?”楚風點了點頭,又問道。

“呵呵,等楚大哥到了滄讕亭,自然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壞事”淳于鵬神秘兮兮的笑道。

楚風雖然還是很疑惑,當下卻也不多想,隨即又問道“對了,小玉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呀,是我們龍侯國的三皇子”淳于鵬道。

聽到淳于鵬的話,楚風也並不驚訝,道“其實,我早就覺得小玉和龍侯皇族,一定有什麼關係。今天算是終於得到確認了,也難怪小玉能把戰局瞭解的如此清晰”

“我龍侯國的儲君外出歷練,是不能透露身份的。所以,小玉也就不能將他的身份告知楚大哥。現在陛下要見你,說明皇族已經不再把楚大哥看做是外人。也正因爲如此,我纔敢將小玉的身份告知楚大哥。對於小玉的隱瞞,還望楚大哥勿怪啊”淳于鵬解釋道。

兩人向着滄讕亭方向邊走邊聊,談話間,楚風發現這淳于鵬爲人直爽不藏心思。即便只是初次見面,楚風還是對其頗有好感。淳于鵬也發現,楚風不僅爲人真誠,竟然還懂些用兵之道。再加上龍玉和楚風的關係莫逆,這淳于鵬也在不知不覺間,對楚風更親近了幾分。

楚風一時興起,將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都搬了出來。雖然楚風沒能將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全都記住,但是現代版的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都索引了很多古人的經典戰例。這些戰例楚風倒是能一一講來,聽得淳于鵬是兩眼放光,連呼甚妙。

半晌之後,楚風問道“小鵬,我想問你,你知道自己爲何而戰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淳于鵬整個人都怔住了。片刻纔回應道“爲何而戰?父親也曾問過我這個問題。他說,爲將者,只有知道了自己爲何而戰,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父親說,他是爲了龍侯國的千秋霸業而戰,但我卻一直沒有找到自己到底爲何而戰”

“難道,你不是爲了龍侯國的霸業嗎?”楚風問道。

淳于鵬搖了搖頭,道“我和父親不一樣,殺伐並非我的本意”

楚風想了想,又道“在我們家鄉有一種說法,叫做止戈爲武”

“止戈爲武!”淳于鵬重複道。

“對,要理解什麼是止戈爲武,就要先理解生命誠可貴”楚風又道。

“生命,誠可貴!”淳于鵬再次重複道。

“ 生命只有一次,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貧民百姓,生命的價值是平等的。士兵們願意跟隨你,就等於是把性命託付給了你,這是對你最大的信任。而作爲將軍,你不僅要帶給他們榮耀,更要保證他們的生命。你的每一個決定,都可能讓他們付出生命的代價。要知道,他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一樣寶貴。他們也一樣有妻小、有父母,如果隨你出征的時候生龍活虎,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下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首……。雖然這一戰下來,你和你的國家名利雙收,可是戰爭給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所帶來的傷害,真的是一點兒撫卹金就能夠彌補的嗎?”楚風面色沉凝的說道。

淳于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懊惱的道“聽楚大哥這麼一說,小鵬頓感心中慚愧。我帥軍攻打大持國凌源關,但在攻打凌源關之前,必須要先攻下一處小關隘。元帥給我五千龍侯衛,要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那處小關隘。而這處關隘駐軍不到兩千,當時我們一次衝關,就攻下了那座小城。清理戰場時,受傷者暫且不計,戰死的龍侯衛,一共只有一百零一人。可是開戰之前,我爲了減少傷亡,派了五十名將士秘密潛入那座小城,讓他們在我們攻城的時候作爲內應。豈料,當我大軍臨城的時候,卻不見城裡發出預先定好的接應暗號。等我們攻下城池卻,卻最先找到了那五十位龍侯將士的屍體,哎……”

“正如楚大哥所說,就因爲我的一個錯誤決定,竟然令五十名戰士無辜枉死。大哥不說,我也沒太在乎這件事,如今想想,真的有愧於那些將士啊”淳于鵬神色黯然的道。

“那你可知道,那些將士是怎麼被發現的?”楚風問道。

“我也想知道他們是怎麼被發現的,這樣,以後就可以避免類似的錯誤再發生”淳于鵬搖頭道。

楚風略作思索,隨即道“你剛剛說,那是一處小關隘,那麼,城裡有多少老百姓?”

“據我們統計,應該也就是幾百戶不過千人”淳于鵬道。

楚風眼睛一亮,道“那就是了,那麼小的城,兵比民多,城裡家家戶戶的人長什麼樣,就算記不住也已經十分眼熟了。臨戰之時,城中突然多了不少陌生人,不被盯上纔怪”

聽到楚風的話,淳于鵬狠狠的敲了自己一記,道“誒……當時怎麼就沒再多想想,只顧着儘快攻城,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們”

淳于鵬神色哀傷,良久,淳于鵬纔再次說道“大哥,還是給我說說止戈爲武吧”

像淳于鵬這樣的少年英才,其本性都會有着幾分的傲氣。而淳于鵬與楚風初見之時,稱楚風爲楚風大哥,多半還是出於對楚風救了龍玉的感激之情。而經過這一路長談,淳于鵬先是改稱楚風爲楚大哥,不知不覺間已經將彼此的關係拉近了不少。現在又直接稱楚風爲大哥,可見在淳于鵬心中,已經不僅僅是兩人關係的拉近,而是建立了一種,更爲信任的橋樑和思想上的認同。

楚風道“小鵬,一個將軍再勇猛善戰,他都可能會有失敗的一天。如果你帶着你的軍隊南征北戰,雖然能打下無邊疆域。但是你的將士們,眼看着自己的戰友一個一個倒下。他們會慢慢變得麻木,他們會因爲想念自己的親人,而厭倦戰場。而將士們的家人每一戰之後,都會惶恐不安的去看陣亡榜單上,是不是有自己的親人,一旦有,那種悲傷有如末日來臨”

“而反觀止戈爲武者,平日裡養精蓄銳,以自己強大的武力,震懾那些有野心的勢力。如果有一天,那些有野心的人,還是忍不住來侵犯我們的疆域。那他們就是來破壞我們安寧的生活,我們不願戰並不代表我們懼戰。這時候出兵消滅來犯的強敵,別說你的將士願意隨你出生入死,就是平民百姓,也願意與你一起同仇敵愾保衛家園。如此止戈爲武與連年征伐相比,小鵬以爲哪個更好那?”楚風問道。

聽楚風的話,淳于鵬的眼神越來越亮,整個人有如煥發新生一般,道“止戈爲武,明白了,大哥,就是止戈爲武。哈哈哈哈,我終於知道自己爲何而戰了。我無意那無盡疆域,我也無意殺伐征戰。我只要守護這片土地,這片龍侯國人的土地……”

淳于鵬出身將門,再加上天賦極高,將來成爲一代帥才,那是早晚的事兒。但楚風今天的這一番話,卻爲淳于鵬日後,成爲名震潛龍大陸的天下名將,添上了必不可少的一筆濃墨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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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大哥,那會兒你提到三十六計中,最後一計叫做走爲上計,這爲何是走爲上計那?”淳于鵬又問道。

楚風笑道“如果小鵬帶兵吃了敗仗,全線崩潰,你會如何?”

“因我之故,那麼多將士都戰死了,我還能怎樣,自然是沒臉回來,只能戰死沙場了”淳于鵬正色道。

“那我再給你講個故事”楚風道。

“在我們家鄉那邊,有一名將軍叫拿破崙,他能征善戰所向無敵。在一場戰爭中,他的對手是一位當時名氣還不大的將軍,名叫威靈頓。最終,威靈頓慘敗在了拿破崙手上。而如果按照小鵬的說法,這威靈頓肯定是要戰死沙場的”

淳于鵬點頭認同。

楚風又繼續道“但這威靈頓卻活了下來,頂着大家對他各種非議和評價,勵精圖治,重新整頓軍隊、學習戰法,還反覆研究那位拿破崙將軍的戰術。終於,在幾年之後,兩人再一次相遇在一個叫做滑鐵盧的地方。這一戰中,威靈頓大敗拿破崙,從此拿破崙一蹶不振,而威靈頓卻因此成爲了天下名將。那小鵬認爲,這威靈頓到底是該活着,還是該在上一場戰爭中戰死那?”

小鵬低頭沉思,楚風又道“其實,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更難,要承受的也更多。反過來說,活着就算沒法兒翻身,最起碼還可以再一次選擇戰死。而死了……那就只能是死了……”

“走爲上,並不單單指戰敗,也有不能被強敵所激怒,當知進退的意思”楚風繼續道。

小鵬鄭重的拱手道“大哥,我懂了,也明白大哥的心意了”

“嗯,呵呵”楚風微笑着迴應道。

而楚風之所以會與淳于鵬說起這些,也正是因爲發現,或許是太過年輕的原因,這淳于鵬的銳氣太盛。這在楚風看來,乃是爲將之人的大忌。既然有緣,楚風也想要幫幫他,不管對於自己的話,淳于鵬能信幾分。但楚風相信,這些話,多少還是會對他產生一定的觸動。

兩人一邊暢談一邊縱馬前行,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流逝着。當楚風再一擡頭,卻看見前方隱約有一座巨大的青石亭,亭下幾處篝火掩映。

“誒,小鵬,前面好像有人啊”楚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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