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昏暗的小巷,一點光芒在角落裡亮起,緊跟着一陣細碎凌亂的聲音響起。
好半天,突然傳來一聲粗噶的驚歎:“哇塞!哥,這是個大款,好多錢,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
“別廢話!等等,那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沒動靜了?剛剛不是很能打嗎?”帶着濃郁地方口音的一串意大利語從角落裡冒了出來。
“不……不行了,他……死了!”轉身探了探地上男人的氣息,第一個人忽然喊了起來,透着無比的驚慌,甚至一絲絕望。
“嘶!你想死不成,快把他藏起來!”大哥很快冷靜下來,見他神情呆滯,連忙踢了他一腳,打開巨大的灰色垃圾桶,“快把屍體塞進來,小心別留下指紋!”
“哥,我們殺人了啊……”
露着粗壯雙臂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誰知道人是我們殺的……慢着,這人沒死透!”
看着從垃圾桶裡伸出來的大手,兩人嚇得轉身逃跑,很快就沒了身影。
夜色恢復寧靜,微涼的溫度令人冒起雞皮疙瘩。
噗嗵!
不知過去多久,立在牆邊的垃圾桶突然倒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
驚動了一位過路人,那人朝這邊探來一眼,一隻黑色野貓就從垃圾桶上的屋檐上跳了下來,“喵。”
“原來是貓。”剛要朝那邊走過去的腳步一轉,又從巷口退了出去。
一隻染血的手從黑暗裡伸了出來,試圖往前面爬去,徒勞地掙扎一陣,“救……救命……”模糊的視線一暗,一雙黑色的呈亮的皮鞋出現在他面前。
男人混濁的視線漸漸放大,視野裡一隻展翅騰飛的雄鷹以及沒入胸腔的利刃。
……
帝都,季家。
季鬱白匆匆趕了過來,看向氣息凝重的季平彥,“葉叔現在怎麼樣?”
“在醫院重症監護室,還昏迷着,到現在都沒醒來。”季平彥嘆了口氣,被一顆巨石壓住胸口一般的窒息感傳來,葉寒川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啊,結果說沒就沒了……季平彥嗓音有些哽咽,“你葉叔就寒川這麼一個兒子啊!”
季鬱白俊臉緊繃,聽此面色暗了一下,“我先去醫院。”
季平彥拍了拍他的肩頭,“這事就交給你了,我……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你葉叔……當初……當初是我堅持要讓寒川那孩子……”
“好了,讓他們出國是我的責任,你不用掛着這件事,我先走了。”季鬱白語氣更加低沉。
夜色中,季鬱白將車速飆到極致,很快就到醫院,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小心推開ICU的房門,季鬱白無聲無息地走了進去,看着被監護儀籠罩的男人,突然恍惚了一下。
葉叔幾乎將一生奉獻給他們季家,任勞任怨,從未有過半句怨言。
就連當初在他們的安排下,和寒川分隔兩地也沒說過半個字。
季鬱白在他牀邊停下腳步,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葉叔,醒醒,我帶你去意大利接寒川回來。”
“葉叔,寒川一定想你了,你一定不能讓他久等!”季鬱白呼吸急促了起來,握住葉望的手掌一點一點用力,“葉叔,寒川在等我們呢!”
“他真的在等我們?”牀上的人就這樣突然睜開眼睛,滿眼血絲,擡起的脖子上青筋鼓起。
季鬱白給他墊上枕頭,語氣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更加沉重,“葉叔,你終於醒了,這個時候你一定不能出事。”
“你說寒川在等我們接他。”葉望心裡只有這件事,晃了晃身子突然要從牀上爬起來,“走,我們這就去接他……”
“葉叔,你別激動,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再去找他也不遲。”季鬱白按住他,搖了搖頭。
“等不及了,等不及了啊!都怪我,對他不管不顧,都怪我啊,嗚嗚嗚嗚!”葉望突然失控地掩面哭了起來。
昏暗的燈光下,季鬱白垂着視線看着趴在病牀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老人,猛然間在他凌亂的發間發現一縷縷白髮。
什麼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季鬱白按住他的後背,輕輕拍了起來。
……
“鬱白走了嗎?”
“老葉也跟着一起去了嗎?”
“是要把寒川接回來了吧?”
“天有不測風雲,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意外,始料不及啊!”
“是我們季家對不起他們葉家!”
……
意大利機場,下了飛機,季鬱白剛要去扶葉望,就被他淡淡推開,“沒事,我還能走得動。”
季鬱白站在原地看着葉望微微佝僂的身影,明明快要承受不住,還要苦苦堅持。
一想到他在季家這樣堅持了那麼多年,季鬱白心中的愧疚和自責就更加強烈。
寒川會出事,很大一部分有他的責任!
如果當初他調查及時,就不會讓他發生那樣的事,異國他鄉,那個時候的他是有多絕望!
“是的,沒錯,葉先生死於失血過多,身上共有兩刀,我們推斷有兩夥人。致命的一刀是在心臟,腹部的那一刀我們推斷應該是混混搶劫失手導致,不至於死亡。讓他死的是心臟處致命的一刀,無論是手法和深度和腹部都是不同的手法,更像是被人蓄意謀殺……”
那句話又在耳邊徘徊起來。
季鬱白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凌厲危險,大步追上前方快走的葉望,“葉叔。”
意大利警方派來的一幫專人就迎了上來。
大約十來分鐘左右,兩人被帶到警察局專用的停屍場所。
走進去的時候,葉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直直地在蓋着白布的擔架旁跪了下來。
一聲接着一聲,一股鋪天蓋地的哀慟令見者不忍直視,“寒川啊,我兒啊,你爸來了,來看你了,快醒醒!”
看着擔架上一動不動的葉寒川,季鬱白目露沉痛,走過去握住他冰冷的手,“寒川……我們來接你了!”
……
“經過我們警方調查,在附近的視頻裡發現葉寒川先生與搶劫的歹徒起了爭執,被捅了一刀,搶劫的歹徒我們已經抓到了……”
“真正的兇手呢?”
“事發地點角落太偏僻了,沒有任何的下落,不過你們放心,一有兇手的下落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死者家屬。您看葉寒川先生在這期間是否有與人結仇?”
“他妻子的下落你們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