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期,始祖龍帝乃是天地間第一個由天地靈氣孕育出來的龍族,他汲天地之間的靈氣而化育成了龍胎。那龍胎降生時,靈氣十足,靈氣所到之處皆生機勃勃。奇怪的是,龍胎降生之時,地面竟泛起了層層水霧,不一會兒,水霧同靈氣匯聚起來,竟有了一個個彷彿人的影子。不到半刻,地面上已人山人海,他們都是龍族的後代。此情此景,倒與“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有些相似,這便成了龍族的後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始祖龍帝,是他們龍族的起源。
始祖龍帝創造了龍族,所以這帝位本該由他來擔任,但他根本無心帝位,正好當時龍族之中,有一位後起之秀。德才兼備,又胸懷寬廣,而且他的模樣也很俊俏,深得始祖龍帝的讚賞。正好始祖龍帝當時無心帝位,又正逢年少氣盛,便將這唾手可得的帝位隨隨便便就讓給了這位青年,連眼都不帶眨一下的,也不知他日後想起這件事時,會不會後悔。而那位青年,白亦寒,便是日後的龍帝。
始祖龍帝將帝位讓給他,並不代表他自己無權無勢。只是他現如今居住在華曄城,便將龍之谷留給龍帝坐鎮,現在基本可以說龍族是有兩位帝君了。雖然大大小小的事宜皆由龍帝做主,不過如有關係到龍族安危的大事,必要時分兩人還是要一起商討的。
當時的天下分爲以下幾個種族:天族,龍族,夜羽一族(也可稱爲夜禽),花族,人族,魔族。天族在天上;花族距凡間最近,因此那些花花草草經常去人間遊歷,有的甚至爲了嚐遍人間疾苦,特意變做真身被擺在花店裡供人們觀賞,所以那些凡人們根本看不出來哪些是已經修成正果的花仙或花妖。在當時,只有花族才具有神魔之分:有一些從天地靈氣間生長出來的,得以修成正果化爲人形後,便稱爲花仙,資質較高仙法卓然者,得以花界之主玥璃親賜花神稱號,但花神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而哪些從下界一些小地方或魔族陰氣甚重的地方上來的,便稱爲花妖,不過花妖也是可以修仙的,只是這中間須經歷太多坎坷,方成正果。
而龍族和魔族,則是距離最近的兩族,因此兩族常常有戰爭。現在的魔君暮離和魔後玥犀,野心勃勃,又仗魔族勢大,一直是天族的心頭大患。天族距魔族較遠,便把收服魔族的任務交給了龍族。
後來魔族爲禍八方,起兵造反。龍帝出兵叛亂,後大獲全勝,因此贏得了不少龍族子民的心。魔君暮離被殺,從此魔族由魔後掌權。在這期間,龍族和魔族打得正旺時,始祖龍帝遊歷在凡間和花族的邊界,經過歷山腳下時,見到前方有一女子正在呼救,而她身後正伴隨着四大凶獸。
原來此女子乃是花族聖女,槿曦,乃是花界之主玥璃唯一的女兒,出身高貴。因她自出生時便伴有異香,此香對旁人不會有什麼大礙,不過卻極容易招惹四大凶獸。她今日私溜出來,不曾想卻惹下了這般禍事。
眼看就要被抓到了,突然,一道強大的法光衝向剛要撲到槿曦的四大凶獸之一的混沌,將混沌一下子撞倒在山脊上,好半晌都站不起來。其它三頭兇獸看到了,紛紛露出獠牙來,看起來很不友好。槿曦經過剛纔知道是有人救了她,恍惚間擡起頭來一看,看到一位青年,高挺的鼻樑,刀削般堅毅的側臉,頓時看呆了。她見過的好看女子倒是不少,個個如花似玉,卻從未見過生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她與他隔着一道鴻溝,她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直到他緩緩落步到她身邊。此時的混沌已緩緩站了起來,並隨時做好備戰準備,知道此人來者不善,但此女子它們勢在必得,任誰來也不管用。
爲首的窮奇率先朝他們撲了過來,他護着槿曦飛身而上,讓她藏在一邊躲好,自己則衝上去和它們搏鬥。
槿曦從剛纔到現在,一直處於懵的狀態。直到片刻後四大凶獸傳來的嘶吼聲,她趕緊探出頭去,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個狀況,卻發現那青年此時正立於山路之上,一身白衣但纖塵不染。而四大凶獸,正整整齊齊地在青年面前攤開,好似受到了重創。
槿曦驚了,四大凶獸可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爲兇猛,法力高深且鎮守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上古神獸。居然被眼前的青年片刻功夫給打到倒地不起了?槿曦覺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同樣,倒在地上的四大凶獸也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眼前的青年,它們其實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一開始的打鬥,無非是逗逗他,消耗他的體力。可在他們交鋒了數次之後,它們才覺得,其實這麼久以來被消耗體力的,原來是它們自己。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只好臨陣作罷,一個個夾起尾巴便逃跑了。
這本是一件對始祖龍帝來說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了,但槿曦卻因此對他心生愛慕。
情之一字,誰先動了,誰就輸了。
槿曦回去後茶不思飯不想,腦子裡面滿是那個青年的身影。直至龍族大獲全勝華,天族爲了嘉獎龍帝,特開宴席,玥璃因身體抱恙,不便行動,只得讓她去,她懨懨地領命,卻一點想去的意思也沒有。
她那時不知他便是始祖龍帝,在宴會上見到他時,她先是懵了一陣,隨後便反應過來。怪不得他能赤手空拳同四大凶獸搏鬥,還能一直穩佔上風。想到這裡,她嘴角微微上揚,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呢,她看上的,準沒錯。
從此以後,凡是花界空閒的時候,她便跑到華曄城去,直到守衛的士兵都認識她了。他倒是沒有厭煩她,只是一直對她的示好持冷淡態度,搞得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願意她來,還是不願意她來呢;究竟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呢。
這個問題,除了槿曦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想,還有夜若塵自己。始祖龍帝降生時,是在夜間時分,周圍的一切霧濛濛的,好似塵土飛揚一般,故名爲“夜若塵”。
傍晚時分,槿曦又一次偷溜進去,卻不見他人影。
“若塵哥哥……”她剛輕喃出聲,便被人一把捂住嘴,打橫抱起扔在牀上。
槿曦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個情況,那人已經欺身壓上,待她看清那人的臉時:“若塵哥哥,你……”嘴脣已經被狠狠堵上,良久,他才慢慢鬆開她。
在微弱的燈光下,她逐漸看清了他的臉,紅紅的,很明顯是被下了藥。她剛想張口,卻聽他用沙啞的嗓音道:“我被人下了藥……曦兒,你可願幫我。”
曦兒……她心口一顫,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喚她爲曦兒。良久,緩緩道:“好……”不及她再多言一句,他已俯身而上……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他後下令徹查此事,得出的結果種種跡象表明:是槿曦下的藥。回想起那晚她爲何會突然出現在他房中,一切便不得而知了。
槿曦沒想到,她不過是因爲當日的飯菜很合她的口味,她特意帶來想給他嚐嚐,卻沒想到……
所以在她逼問他,他當日口中的曦兒是誰時,他脫口而出:“你該不會以爲,我口中的曦兒,就是你吧?”她猛地後退兩步,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所以,當日你口中的曦兒,應是芸曦吧。”
他似乎微微有些訝異,許久,緩緩點頭,“沒錯。”他與芸曦,是在那日宴會上相識的,芸曦,是她的表姐。她和槿曦一樣,對他一見鍾情。這件事,槿曦早就有所耳聞,而芸曦一直和她不太對付,在她成爲花族聖女後,更是與她水火不容。
他當時,其實知道被壓在他身下的人是槿曦,只是他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更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他心裡的人,始終都是槿曦。
她自那日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後,便回了花界,幾個月不曾出門。直至有一日,她在房中突然暈倒,才知她已有身孕。知道此事時,她已有五個月身孕。而給他下藥的,正是她的姐姐芸曦;又造出假證據污衊她的,也是她的姐姐芸曦。
此時芸曦不知她腹中已有胎兒,始祖龍帝亦不知。槿曦就這麼在花界將此事瞞了許久,直到兩個孩子生下來,也依然悄無聲息。
後龍帝與九尾靈狐族聯姻,誕下一兒兩女。但到了第二胎時,卻又有些困難了,死活生不下來。龍帝不知從何處得來花族聖女醫術了得,特地請她來醫救。槿曦的確是會醫術的,但此種境況:若是執意將這孩子取出來呢,龍後可能就會有危險;若是不取出來呢,龍後和這孩子就都會有危險。槿曦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突然她想起花族聖女也是有花族聖女的好處的,她的真身乃是一株木槿,聖女真身若化爲碎片,附在人身上,可使人起死回生。但此法及其兇險,施此法者必魂飛魄散,再入輪迴。可她恍惚間想起,其實她也有兩個孩子,他們現在一定還在等着她回去呢……
可……她突然間又想到了夜若塵。
呵……連他都不相信她,她卻還在傻傻地等他,有意義嗎?
用她一條命,換龍後和孩子兩條命,值了。這也算是她生前做的最後一件好事,她這一輩子,除了從未生過害人之心外,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夜若塵身上,幾乎沒做過什麼善事。但願她做的這個選擇,能助她下輩子,入個好輪迴,莫要再爲此等薄情寡義之人而付出真心。
因爲……不值得。
她的真心,最終換來了什麼?
她的真心,在他眼裡,什麼也不是。
至於她的兩個孩子,這輩子,算她欠他們的,下輩子,她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償還。
頃刻間,槿曦施法化爲漫天木槿花雨,那花雨在空中盤旋了一會,似對這世間還有些許留戀。
龍帝上前一步:“聖女,你這是做什麼?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救他們了嗎?”
“龍帝,若要保他們母子平安,只能用這一個辦法,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事相求,拜託龍帝,將此事轉告夜若塵,他的孩子,此時正在花界等他……還有,記得告訴他,要好好待他們,不要像我一樣……”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顫抖,原諒她的自私,她擅自做出的決定,孩子們只有跟着他,纔會過得好,在花界長大,將來只會一無是處。
此時槿曦已盤旋在龍後周圍,突然一股腦的全部進到了龍後的肚子裡。
“聖女……”不待龍帝阻攔,頃刻間屋子裡滿是木槿花的香味,這香味濃厚持久,而槿曦,此時早已煙消雲散。
龍帝明白,此事,是遵從聖女本心而來,那他便也依了聖女生前最後的遺願,替她走這一趟吧。
從此以後,在始祖龍帝的離寒宮中,偶爾可以聽見有孩子們嬉笑玩鬧的聲音。但自那之後,幾乎沒有幾個人看見過他笑,而花族聖女這個名號,也在離寒宮中成了禁忌,槿曦這個名字,誰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誰就是自尋死路。
別人都不能理解他心中的苦,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纔敢慢慢的回憶,他與她之間的過往。此時他的臉上,纔會露出那種從不外露的神往之色。他就這麼一直在地上癱坐着,有時候和自己對面的空氣說說話,彷彿槿曦此時就在他的身邊。他有時候笑,有時候哭。只有他明白,他的曦兒,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因有花族聖女的加入,使這本該只用一年便得以生下的胎兒,竟用了整整十四萬年才得以生下,簡直就是醫學界的奇蹟。更神奇的是,胎兒出生時,竟伴有一絲淡淡的木槿香。他當然知道,槿曦是爲何而死,但他覺得此事怪不得旁人。如果非要怪一個人的話,那隻能是他自己。
一眨眼,幾萬年過去了……
現如今龍帝也已年長,而始祖龍帝則在離寒宮裡清修,四海八荒又換來了萬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