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笙應聲,起身跟宋喜囑咐幾句,率先邁步離開,完全不管祁丞和宋媛是否要走。
屋裡又少了一人,心思各異的安靜持續數分鐘後,祁丞起身說道:“麻煩宋小姐,程老這邊有任何事兒,隨時通知我們。”
宋喜微笑着點頭,“好。”
宋媛深深地看了宋喜一眼,宋喜這回沒有故意不看她,而是正大光明的回視。
兩人目光短暫的相對,電光火石,一觸即發。
宋喜可以明目張膽的嘲諷宋媛,宋媛像個戲子似的站在臺上娛樂所有人,她以爲這樣就能夠討好程德清;但現在宋喜是救了程德清的命,兩者相比,孰輕孰重,簡直就是在打宋媛的臉。
宋媛心裡憋屈,可到底沒敢說什麼,就這樣默默無語的跟着祁丞一同離開。
剩下宋喜自己在這邊,房間裡很是安靜,她不由得靜下心來思考,這回她救了程德清一命,以程德清的地位和性格,就算不看在宋元青的面子上,日後也一定會對她另眼相待。
關鍵是她要怎麼做,她是藉此求程德清幫一幫宋元青,還是,讓他把唯一的大蛋糕給喬治笙?
不是說宋喜把喬治笙看得跟宋元青一樣重,而是她打小兒就潛移默化的受宋元青薰陶,越是重要的決定,越是不能感情用事。
明明可以理智選擇最好的,一旦感情用事,勢必就要事與願違。
程德清的一命,只能換一次他不能拒絕的要求,宋喜想了很久,始終下不定決心。
程德清是下午三點過五分醒來的,護士馬上叫了宋喜,宋喜就在隔壁,快步過來查看。
程德清戴着氧氣面罩,虛弱的眼皮一張一合,望着宋喜,似是要講話。
宋喜幫他將面罩拿開,微笑着說:“程爺爺,您醒了,覺得怎麼樣?”
程德清低聲回道:“還好……“
宋喜用棉籤蘸水幫他擦拭嘴脣,然後嘴裡說着讓他寬心的話,“程爺爺,我叫琪琪過來?”
程德清微微搖頭,然後道:“我跟你說會兒話。”
宋喜拉過椅子坐在病牀邊,微笑着應聲:“好,您說,我聽着。”
程德清說:“要是沒有你,我現在就看不到外面的太陽了。”
宋喜道:“您別這麼說,吉人自有天相,人年紀大了,難免這那不舒服,別說您了,我纔多大?我爸就總說我老胳膊老腿的,腰還不如他呢。”
宋喜提到宋元青,沒有露出難過的模樣,反而是面帶笑容。
程德清閉了閉眼睛,隨即無力又感慨的說:“你是個好孩子,你爸爸特別驕傲,每次跟我打電話提到你,都是說你的好。”
宋喜不大能從別人口中聽說宋元青,強忍着眼淚,她眼眶溼潤,卻固執的勾起脣角,輕聲說:“他就是炫女狂魔。”
程德清說:“我要是有你這麼優秀的孫女就好了。”
宋喜說:“您有琪琪啊,琪琪那麼聽話。”
程德清依舊微微搖頭,道:“琪琪跟你不一樣,她還像個小孩子,不懂事兒。”
宋喜看程德清的表情,似是有些話欲言又止,她當然不會主動問,都順茬說着:“林洋我不是太熟,但也沒聽過有什麼不好的傳聞,琪琪跟他在一起也算是門當戶對,您別擔心。”
程德清忽然沉默,宋喜吃不准他心中想什麼,主動問:“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程德清搖頭,然後道:“小喜,你救了我一命,我們爺倆兒有緣,我跟你說一句實話,我並不想琪琪跟林洋在一起,這次他們也是突然說要過來,我這個當外公的,沒理由不讓外孫女來看我,但我心裡是不願意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宋喜也不能再裝糊塗,她小聲問道:“您跟林家有什麼誤會嗎?”
程德清一副不提也罷的表情,但算是默認了。
“琪琪比你小一歲,但她太不懂事兒了,人家讓她往東她就往東,讓她往西她就往西,我怕一時心軟給了她機會,最後也是落個給別人做嫁衣的結果。”
“林家有意拉攏蘭家,八成私下裡也都談好了,所以我那天叫治笙單獨過來,想讓他跟祁丞合作,把工程交給他們兩個,我也放心,但治笙說他想自己做,堅決不與人合作的態度,我勸了半天也沒勸動。”
宋喜道:“程爺爺,我看林洋也有想拉攏祁丞的意思。”
程德清說:“我知道。”
宋喜說:“其他人想用這塊兒地做什麼我不知道,治笙跟我談過幾句,我只知道他想用這塊兒地做商業醫療用,具體的價值您一定比我懂,我只是想說一句,其實治笙做事兒不止看眼前的利益,在來岄州之前,他還捐了四千萬給我們醫院,我還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成功救助了一名貧困的先心兒童,隨後醫院也會聯繫記者報道這件事兒。”
“在商言商,但當今的社會需要用愛心和輿論嚮導去包裝商業,治笙已經先打了底子,往後他再做這行,會比其他人容易很多,而且程爺爺,您不覺得嘛,有時候我們能力越大,往往賺錢的同時也希望可以幫助到其他人,就當是行善積德了,您說呢?”
宋喜隱約記得,宋元青說過,程德清是信佛之人,所以她最後加了這麼一句,也是希望能曉之以情。
人年紀大了,精明是精明,可有時候生死麪前,最希望的就是行善積德,然後可以多活幾年。
不得不說,宋喜最後這幾句話,簡直就是說到了程德清的心窩子裡。
眼看着程德清已經動搖,內心偏向喬治笙這一邊,宋喜乾脆使出了殺手鐗,她努力控制着眼眶中的眼淚,輕聲說道:“程爺爺,我不知道我爸這次能不能挺過去,我現在身邊最相信的人就是您跟治笙,你們都是不缺錢的人,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因爲我,關係更進一步,這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自己人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曉之以情只是其一,動之以理纔是關鍵。
程德清手握這麼巨大的一塊兒蛋糕,絕對不可能因爲一時感動就作出決定,她得讓他相信,大家同坐一條船上,利益的事兒,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