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劍法第三式展現的是初春時的景象,萬物生機勃勃,飛鳥歡呼,走獸嘶吼,春光融融。突然,天邊一道沉沉的劍光破空而出,帶着摧折萬物的蕭瑟,這股冷冽無匹的劍意讓一心沉浸其中的凌子凡手足冰涼,一股寒意從腳底涌泉直到頭頂百會穴。
“糟糕,不能動彈了!”凌子凡現在肢體已經完全被這股劍意凍住,既然不能動,凌子凡索性一心沉浸在劍意中,捕捉那一點飄渺的劍意。秋風乍起,春草枯萎,生命在這塵世間是如此的脆弱。朝爲青絲,暮作白雪,這時何等的感傷。一股濃郁的傷悲在凌子凡心中升騰,思緒忽如大鵬乘風而起,翱翔萬里;忽如霜冷長河,靜水流深——最後,凌子凡的腦中劃過三位夫人的如花容顏,鳳菲菲的嬌媚、青瑤的靜美、劍無霜的冷豔——柔情萬千,不也抵不過這無情的時光,而今的伊人又在何處?
青絲白雪,白髮如雪的寂寞,寂寞!
這寂寞牽扯着凌子凡的思緒,一時間只覺得天地都是那冰冷的白雪,少年人已成皓首老翁——“啊——”凌子凡發瘋似的躍起,腰中奔雷神劍應聲而出。一道蒼白如雪的劍光,帶着三分驚豔、七分寂寞而出,時間彷彿都因爲這寂寞而停滯。
“嘩啦啦”逍遙仙府中的飛鳥遇上這寂寞的劍意,紛紛墜落,原本鮮豔的羽毛,變作暗黃。
“怎麼這樣?”凌子凡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大爲驚訝。方纔自己沉浸於一種莫可名狀的情感之中,隨心揮劍,不料這劍招如此狂暴,竟然能讓活潑的飛鳥心傷而死。
“公子,好可怕的劍意!”一旁守護的姬雨也忍不住動容。
“姬雨,方纔你在旁邊可有什麼感觸?”凌子凡很想知道這一招的威力。
“公子,我只覺得黯然神傷,有一種生無所戀的消極情緒。”
姬雨的修爲和自己相差無幾,她也有這般感覺,看來這一劍的威力非比尋常。試想。同級的高手比鬥,此招一出,對方只要心神一亂,勝負立分!看來,玄天劍法第三式攻擊的是人的心神啊。
強大,這一招的劍意比以往凌子凡所見過的都爲強大!
奔雷神劍緩緩的垂下,凌子凡意興索然,姬雨不解道:“公子既然領悟到了這一招,怎麼不繼續修煉,直到將它完善?”
“姬雨,我覺得這樣的劍法有傷天和。這寂寞的劍意連我自身的心神都受到了影響,我實在不願意面對那股遺世獨立,蒼茫如雪的寂寞啊!”
姬雨美目一眨,提醒道:“御劍者固然要沉浸於劍道感悟那種心境,但同時也不能夠爲劍所御啊!”
“爲劍所御?”凌子凡心中一動道:“姬雨,你這樣說我想起了魔劍蕭雲。此人的劍道修爲不凡,但卻走火入魔。這魔從何來,魔就在御劍者的心中。誠如你所言,修劍者要入劍,更要出劍啊!否則,一念成魔,萬劫不復!”
“姬雨,替我護法!”
身爲劍道修士,煉皮煉骨都不怕,最怕的是煉心。凌子凡在此入定,感受心中那股發狂的寂寞,幽藍色的劍光流轉全身。隨着凌子凡體會的加深,這幽藍色的劍光逐漸變成灰白,到最後竟然變成純白的一片。
“刷!”一劍刺出,天地間風雲涌動,痛徹心扉的劍意掃過,飛鳥絕跡,枯葉飄飛。漫天雪花飄舞,蒼茫大地,寂寞如雪!
姬雨心神晃盪,她想到了自己孤苦的身世,自己爲何要來到這世間,自己爲何要這般孤獨?
“姬雨!”凌子凡一聲怒吼,姬雨如同當頭棒喝,猛然醒轉,眼角還掛着晶瑩的淚珠。
“公子,公子!”姬雨撲到凌子凡懷中,痛快的哭了一場:“方纔真的好難受,這股寂寞的感覺刺痛心扉。公子,這一招叫什麼名字?”
凌子凡喟然長嘆道:“這是玄天劍法第三式的第一重劍意,我看就叫寂寞如雪吧!”
“寂寞如雪,公子,好美的名字,可惜確實殺人的劍!”
凌子凡黯淡的神色一掃而空,他已經從悲傷的劍意中走出來。仙界亂世,力強者存,這殺人的劍同樣也是保護自己的有利武器。都說心慈不掌兵,劍者爲百兵之王,劍道修士需有一顆強悍無比的劍心。
這一番領悟劍道,凌子凡只覺得胸中劍氣升騰,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氣將自信心撐的滿滿。以往對陣魔劍蕭雲和血劍的時候,凌子凡的氣勢總是弱於對方,甚至會被對方所散發出的強大氣機鎖定。現在,凌子凡領悟了這第三式玄天劍訣,對於以氣入劍算是初窺門道。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修習《清虛劍神錄》的資格。
將《清虛劍神錄》放到逍遙仙府的密室之中,凌子凡和姬雨一道走出逍遙仙府。這一閉關不知不覺又過去了百年,凌子凡的修爲停留在真仙中期巔峰,在這羅天界低等級的天仙中也算是翹楚,他這才放心的出關。
“公子爺!”聽說凌子凡要出關,丘二龍帶着一百多名手下,身穿玄銅戰甲,威風凜凜的排了個一字長蛇陣。
自從修煉天雷鍛體術和逍遙心法以來,凌子凡神識的強悍遠超同儕,現在的他神識一掃,方圓萬里的情形瞭如指掌,達到了真仙后期的修爲。
這一百名真仙經過這一百餘年的打磨,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筋骨比以往強健了不少,對於靈氣的運用也熟練了許多,只是在武道方面還有些差距。
看丘二龍神氣活現的樣子,凌子凡面色一沉道:“二龍,你們是否覺得自己的修爲大有長進?”
“是啊,不瞞公子爺,弟兄們修煉了這麼久都覺得有些成就了。想要出去闖蕩一番,這不,前幾天我帶着弟兄們去了黑風山,那裡的山主幾下就被我們收拾了,地盤我也叫弟兄們接管了。”
看丘二龍神氣活現的樣子,凌子凡不禁來氣:“二龍,你們一起上吧!”
丘二龍有點懵了,公子難道要挑戰咱們所有人?丘二龍自覺功力精深,大咧咧的說:“公子爺,咱們可是一百來號人啊,要是傷了公子爺——”
姬雨冷笑道:“就憑你們也能傷得了公子,你們儘快上!”
丘二龍不服氣,朝一干手下發令,一百來號人齊齊向凌子凡攻去。但見無數的兵器凌空飛舞,金光閃爍,煞是嚇人。
“唰!”,一道白色的劍氣如秋風掃過,所有人只覺得渾身冰冷,再也無法動彈。這股劍意是如此的寒冷,每個人都彷彿置身於蒼茫的雪原,孤寂落寞。
“咣噹——”數百件兵器齊齊的掉在地上,凌子凡袍袖一揮衆人只覺得暖風吹拂,手腳才活絡過來,只是仍然有些痠麻。
“這,怎麼可能?”丘二龍還是不敢相信凌子凡會有這般厲害。
凌子凡對這個榆木疙瘩實在是動了真怒,他倒轉劍柄敲在丘二龍頭上:“你們都看清楚這一劍!”
凌子凡朝百丈之外的大柳樹一揮,柳樹彷彿被柔風吹拂的動了動,衆人擡眼看去,不由得變色:原本枝繁葉茂的柳樹竟然枯萎了,最後柳樹中央咔嚓聲不斷,這棵兩人合抱的巨柳轟然倒下。
好高明的劍道,丘二龍只覺得遍體生寒。凌子凡瞪着丘二龍道:“方纔我只用了兩分力,若是我全力出手,你們還有命在!”
“多謝公子留情,小的知錯了!”丘二龍這次是真的服了,一百多號人。公子手一揮就動都不能動,這是何等強悍的力量。
凌子凡凌厲的目光掃視着一干手下,這目光讓人後背泛起涼意。
“廢物,你們這羣廢物!”凌子凡突然厲聲喝斥,聲音震得姬雨一顫:公子今天到底怎麼了,他可是很少發火的啊。
廢物,多麼恥辱的字眼。在場的再怎麼不堪也是天仙啊,廢物二字真的是太侮辱人了。一時間,丘二龍臉漲得通紅:“公子,我錯了,你打我罵我可以,可是你怎麼能說我們是廢物?”
凌子凡擡腳踢去,丘二龍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你們不是廢物,那我問你們,你們在這仙界待了幾千年,爲何還不如我一個飛昇不久的新手?這麼多年你們都做什麼去了!”
凌子凡的話像一根錐子狠狠的紮在衆人心頭,衆人都是一震:是啊,這麼多年我們做什麼去了,我們爲什麼還比不過一個後輩?
“你們可以爲自己辯解,什麼沒有資源、沒有名師指教,可是根子在於你們心底沒有那種出人頭地的強烈願望!如果我告訴你們,這是個強者爲王的世界,弱者是沒有生存的權利,你們會怎麼想?想想吧,作爲弱者是多麼可悲,不僅自身要屈服於強者,連自己的女人都要拱手送給別人,你們願意做這樣的男人嗎?你們願意做弱者嗎?”
沉默,令人無言的沉默。衆人的目光由憤怒到羞愧,最後又重回憤怒,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大叫“不會,絕對不會!”
“公子,我們錯了!”一百來條漢子齊刷刷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