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擡起頭來面帶微笑:“吶……尊敬的國王陛下,您是想保全你的國家還是保全你的子民……”
老國王似乎沒有料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並沒有立刻發火,只是擡起手止住了那些想要衝上來抓我的侍衛們:“尼羅曼紗,把你剛纔的話再重複一遍。”
我擡眼望了望周圍蠢蠢欲動的侍衛,大約知道自己這個身子原本主人的身份有多麼低微,恐怕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也不一定吧,就連普通的侍衛都可以在毫無命令的情況下對我無禮……呵呵,又或許,連一個宮女也不是呢。
重新扯開笑臉,我表情平靜的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尊敬的國王陛下,您是想保全你的國家還是保全你的子民……”
“保全國家和保全子民有何不同。國家就是子民,子民就是國家。”老國王意味深長的說道。
“子民和國家,在您心中是如何的,就是如何的。如果您把國家看做子民,那麼子民就是國家,國家就是子民;如果您把國家看作一片土地,幾座城鎮,或者是一個城堡裡所有公爵貴族們,那麼……國家就不是子民,子民就不是國家。”也許是這個身體長期沒有說話的緣故,一下子讓我說那麼多,喉嚨竟然有些乾澀,我微微擡起手抵了抵脖頸,想讓它儘量適應。
老國王震驚於我剛纔的幾句話,他原本木然的雙眼睜開,視線緊緊的鎖住我:“你是誰?”
“我是尼羅曼紗,您的義女,千門國的公主,以及未來待嫁的女人。”淡淡的看着他,我說出這個身子的所有身份的代名詞。
老國王的眼睛眯了起來,也許是他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所以聲音瞬間變作距人千里一般:“那麼,尼羅曼紗,我的女兒,你有什麼方法可以保全我們的國家。”
“沒有。”依然平平靜靜,我吐出兩個字。
沒有,的確是沒有,雖然我曾經是雪日國的女皇,也曾經批改到這一類的奏章,但是這些事一般都是交給國師雪灤去研究去對付,壓根用不上我這樣冰雪聰明日理萬機勞心勞肺爲國爲民的皇帝!嘖嘖……話說,我好想念我的雪日國哎。
老國王的也同樣平靜的看着我:“尼羅曼紗,你知道剛纔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讓你死一次嗎?”
“我知道,”擡起眼,我把視線轉移到跪在身邊的那個小宮女的身上:“就同陛下一樣,您有您想保護的,我亦有我想保護的。雖然我要保護的事物對您來說微不足道,但是,在我的心裡,卻和您要保護的事物,是一樣重要的。”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大王子千門地燈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對我現在所有的舉動都覺得不可思議。
柔弱美麗,與世無爭……曾經見過這個前朝遺留下來的公主……像一朵盛開在池子角落的安逸的睡蓮,雖然美好,卻暗淡的讓人不易察覺,即使是站在人羣中,一掃而過罷除了一張絕美的臉便不再有任何印象……但是現在,現在這個站在眼前的她,卻耀眼的像初生的太陽,光芒萬丈……同樣的眼眸,同樣的肌膚,同樣的紅脣,同樣的身體……卻彷彿……重生過一般,彷彿忽然之間不是同一個人了一般……
“天下人皆知千門國的三公主,發不出聲音。”老國王的態度在我說了那句話之後稍微緩和了一點,對他來說,我既然能說出我要保護的東西,那麼算是給了他一個威脅我的方法在手裡了吧。
“無事,不到必要之時,我不會出聲。”—_—!到時候我愛說幾句話就說幾句話難道還會讓你聽見,嘿嘿,想要控制我?你還早幾百年呢,哦呵呵呵呵。
“下去吧。記住你剛纔的話,尼羅曼紗。”
呼……真是着實舒了一口氣……我低下身子扶起還在癡呆和驚訝中的宮女,她的雙手還在顫抖,剛纔……應該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勇氣才說出那些話的吧……
我可以代替她做任何事,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代替她!
如果奴婢的死可以換來公主殿下的自由,奴婢願意去死……
真的是,一個傻瓜呢。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如此忠臣於這個身體的主人……甚至願意爲她付出生命,願意爲她付出一切。
“吶,我們走吧。”將她拉了起來帶出了阜園。遠處飄散在空中的花瓣依舊美麗,一片一片像從天上掉落下來的雪,白色的雪,紅色的雪,藍色的雪,粉色的雪,一片一片交織起來,佈滿整個蔚藍的天空,佈滿整個美麗的世界……
“公主殿下,”顫抖着聲音,小宮女終於從剛纔的驚瑟中反應了過來:“公主殿下……”
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着她,因爲剛纔掉進水裡依然溼透的頭髮還貼在背身上,我淡淡的微笑,看着像孩子一樣站在我面前的宮女,她小心翼翼的站着,眼睛躲躲閃閃的不敢看我:“公主殿下……”
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把視線移到遠處美麗的櫻花樹上,輕輕搖了搖頭(筆者:此乃裝深沉)……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筆者:其實壓根就沒什麼意思,完全是因爲怕說的多了泄露的多了),把頭低了下去,像清晨的嘆氣,又像夜晚的叮嚀:“公主殿下,我……會保護你,一直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傷。”
“前朝被丟棄下的公主殿下,呵呵,在這裡做什麼呢?”就在我和我的宮女兩個情同手足般的用肢體語言以及眼神交流感情的時候突然一個多餘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直接打斷了我們的交流!
我的眼神像剛磨亮的利劍一般射了過去,該死的,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打擾我們的情感交流!本來還想套出一些話來的說!
站在對面的那個男子在看到我的眼睛的瞬間一下子怔在了那裡……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那個像水草一樣柔軟的女孩子……竟然變的如此銳利?!曾經的她不是像一棵生長在宮中暗淡柔弱的幾乎不被人注意水草一樣嗎?!爲什麼……爲什麼現在站在眼前的她,明亮,絢爛,幾乎把一切的光芒就集中在了身上……簡直就像,就像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靈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