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立着的我,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淚流滿面了……我看着對面的池岸,他踩過的地方依舊皎潔明亮,只是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他的腳步,他的聲音……他的所有所有都在剛纔那一陣輕柔的微風裡……消失了。
——如果我變成人類,銀真的會娶我嗎?
——銀,銀,我來就可以了。
——銀,我也想保護你啊!!!
——銀!!!不是讓你不要看的嗎!!!T_T!!!
——銀……我已經變強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我救他……銀會開心嗎……
銀,你開心……就好了……
狐狸……狐狸……我的狐狸……我明明知道你已經忘記了我,我明明知道失去記憶的你不能責備,可是當你拿着劍刺傷了我的朋友,我竟然還對你說了那樣過分的話,說不要你了,說不需要你了。那個時候,你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吧……
我是個大壞蛋啊,答應過去那個世界找你,答應無論你變成什麼都會將你帶回來的,可是我卻自己不要你了……我去自己違背了諾言……
捂着嘴的手已經沒有一點力氣,眼淚像關不住似的飛快的流下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留那麼多的眼淚,好象銀河的水一下子倒置了出來,嘩啦嘩啦的,把我的臉頰、下巴、脖子、衣領……全部打溼了。聲音也只是哽咽,連哭喊的力量都被抽乾,只是拼命的掉淚,拼命的掉淚,沒有止盡的掉淚!
“我會幫你說服父親把天葬淚還給你,並且助你去那個世界。”扶着千門優河的南榮尚軒此時已經擡起了頭,當他看到我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時,也徹底呆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我居然也會哭。
即使雪狼被帶走,即使被人揹叛,即使母親被威脅……她也從來都沒有掉過眼淚。曾經在優河提到她的時候,也見到過這個人……以前只要每次看見她,總是在微笑,微笑的從河邊走過,微笑的從樹林裡走過,微笑的從長滿荊棘的小路邊走過。即使有的時候被人無視被人忽略或者別人嘲笑,她也總是微笑着。而現在……竟然會哭成這樣,彷彿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家的……當我出現在家的門口時,臉上的眼淚早就已經風乾了。雪狼渾身髒兮兮的從我身上跳下,然後媽媽就從門裡走了出來……當她看見我紅腫了眼睛而且一身狼狽的時候,嚇得立刻過來抱住我:“死丫頭!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T_T!”我一把回抱住她,喉嚨裡只剩下這麼幾個字了:“我的朋友死了,我的朋友死了,我的朋友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媽媽,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媽媽一臉鬱悶的站在那裡,任憑我的眼淚鼻涕擦到她身上。什麼朋友死了?讓你哭那麼慘烈……
“先回屋吧,站在門口哭成這樣幹什麼,鄰居聽到了還以爲我這個親媽在虐待你了。”媽媽撩起圍裙在我臉上擦了幾把就拉我進了屋,一邊拉一邊說:“話說,你房間裡那個小男孩是誰啊?怎麼感覺像個弱智似的,問什麼都是咿咿呀呀的,不過長的卻是挺漂亮,頭髮上還有一個金色的圈呢。”
花妖?!花妖恢復人類的形態了?!我聽到這裡立刻跑向房間打開了門。
果然……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坐在我牀上晃着腳在看畫冊。他的頭髮間,懸着一個金色的圈圈……曾經是屬於狐狸的,而如今,卻是屬於他的了。
他看見我走進房間,忽然擡起手向我伸來,嘴巴里喃喃的喊着,抱……抱……果然和孩子一樣,傻傻的,卻如此天真。
晚上洗了澡要休息的時候,我跑到媽媽房間要和媽媽一起睡。媽媽雖然很無奈,卻還是答應了……我像小孩子一樣抱着媽媽的手臂,呼吸着媽媽的味道。過了不多時,花妖也從我的房間過了來,要跟我們擠在一起……可憐我媽媽着張窄小的牀啊,一下子要擠三個人。不過還好花妖形態小,否則還真的會塌呢。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我就爬了起來,一個人坐帶客廳裡發呆。當媽媽起來做早飯的時候看見我,差點嚇了一跳“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神經?!”
我慢慢得轉過頭來看着她,聲音輕輕淡淡:“早飯我來燒吧。”
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天,當我的背上出現騰鳳印記而害怕給家裡人帶來麻煩,在離開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我起的特別早,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着,並且對媽媽說,早飯我來燒吧。那個時候媽媽很鬱悶的說:變性了呀?
而今天我正等着媽媽說同樣的話,她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你去房間裡給那個孩子穿衣服,早飯我來做。”
我有些愣了愣,回過神來時媽媽已經走進了廚房。
幫花妖穿好衣服出來之後看見桌子上居然多了一大桌的菜。我差點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了:“幹嗎啊,一個早飯而已,用得着做那麼菜嗎?世界末日了啊?”
媽媽不耐煩的擦了擦手:“話那麼多幹嗎,快吃吧,我先去把院子裡的地掃了。”她說完就拿着掃把去了外面,當我吃完早飯出去時,已經見不到媽媽了……聽鄰居說,是出去買菜了,不過他們都挺鬱悶的,以前媽媽買菜可都沒那麼早的。
我猛得閃過昨天晚上和媽媽的對話……忽然明白了……其實媽媽,是知道的。當我說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時,媽媽是知道的,雖然我一直以爲她會當我胡說八道或者發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