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點在肯特郡的這個莊園主要是用來進行人員行動能力培訓的,莊園的附近有個皇家陸軍的士官培訓學校,所以訓練時的槍聲不會引起路過者的胡亂猜疑。就莊園內室外的環境而言,這個莊園給人的感覺還不錯,但是在1914年來這裡參加過圓點外圍工作人員行動基本能力短期訓練的托馬斯·莫蘭特知道:莊園建築內部簡直糟糕透頂,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有老鼠跑動,導致屋頂已經快要剝落的牆灰時不時落你一臉!所以當8月第2個星期三,他走在莊園內部的花園路上,聽着耳旁不斷傳來訓練人員練習手槍射擊的槍聲,多少有點爲詹姆斯·布來恩教授感覺到委屈。
在黃昏的金色陽光裡,托馬斯·莫蘭特看見詹姆斯·布來恩教授正穿一身休養服坐在小花園中拜占庭風格的亭子裡發呆。他向身邊陪同自己的莊園工作人員點了點頭,便獨自一人向教授走過去。
“嗨,老托馬斯,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布來恩教授透過他那副左鏡片有點裂紋的眼鏡,看到站在面前的托馬斯那虛弱的模樣,好奇地問到。
“感冒,發燒,”托馬斯·莫蘭特一邊從公文包裡掏出教授通過電話讓他去簡妮那裡取得眼鏡,將眼鏡遞給教授,一邊說:“剛好沒有幾天。簡妮讓你注意身體。”
布來恩教授將眼鏡換上,望着遠處的夕陽,嘆了口氣:“應該是開會謀算我的那個晚上得的感冒吧?”
托馬斯·莫蘭特不知說什麼好,於是坐下來,和教授一起並排看着夕陽發呆。
“老托馬斯,”教授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是誰第一個叫你這個外號的?”
“是蘇珊,在那次托馬斯·高鄧在你們家花園裡揍完格林姆·格雷以後。”
“是嗎?我都記不得了――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麼?孩子,在你叫托馬斯·莫蘭特以前。”
這個問題我已經等你問都等了10多年了!托馬斯·莫蘭特心裡在喊:當然,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想了10多年了。他在想的同時,聽見自己用略微帶點驚奇,但是絕不絲毫誇張的語氣說:“教授,你這算什麼問題?”
“呵呵,”教授乾笑了幾聲:“你知道嗎?你反問我的這句話,包括語氣,都是我早就想到的你會有的幾種反應之一……算了,我還是繼續往下說吧,你不用回答……我第一次見到托馬斯·莫蘭特是在他6歲的那年,當時我從北美執行完任務回來,被安排在依頓當老師,那也是我在圓點最失敗的一段日子。當時,我去看望剛剛買下你現在住的那棟房子的麗薩·莫蘭特和托馬斯·莫蘭特……”
“那時候我太小,都記不清了。”托馬斯·莫蘭特回答,他早在很多年前就下定決心:只要面對類似的談話,哪怕是對方將已經死在阿富汗的那個男孩復活,自己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托馬斯·莫蘭特。
“你聽我說,不要打岔!”布來恩教授好像當年給他上課一樣,嚴厲呵斥到。托馬斯本能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插嘴了。
“我剛纔講到哪了?”教授不耐煩地問。
“你從北美回倫敦,去看我和媽媽。”
教授惡狠狠地瞪了托馬斯一眼,繼續咪眼看着夕陽說:“那個托馬斯·莫蘭特是長得很象你,可你知道嗎?在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神的時候,一個6歲大的小孩,他眼裡的仇恨就已經讓我感到害怕,唉……麗薩的血統,在當時的倫敦上流社會帶給她們母子的難堪,你可想而知。一個混血的孩子,他在那種環境裡遭受的蔑視和欺辱你也可以想像……”
我不用想像,托馬斯心裡說:在中國,我小的時候就爲自己和別的小朋友長得不一樣而難過。在航空研發基地,那些純白人的小孩欺負我,那些純東方血統的小孩也不理睬我,多少次,聽到爸爸媽媽的同事誇獎我說“看小亨特,混血的孩子就是聰明漂亮。”我多希望自己不漂亮,不聰明,只要他們不說我混血就可以!
“……托馬斯9歲的那年,”教授繼續說着:“約翰從印度回來,準備在英國投資落根,我爲他高興,也爲終於和強勢的父親生活在一起的小托馬斯感到高興。可那天晚上,蘇珊被托馬斯打哭了,我的妻子無意中罵托馬斯的話涉及到了約翰和麗薩最敏感的血統話題,約翰氣得跟瘋了一樣……”
我10歲那年,有個來航空基地參觀的將軍看見我後,隨口說了句“雜種”,我爸爸也氣得跟瘋了一樣,托馬斯想,我爸爸當場就要和那位將軍決鬥,被大夥拉開了。後來,我爸爸整整半個月沒有上班,直到他在北京找到史,後來那位將軍被迫專程到基地來給我爸爸和我公開道歉,道歉的時候肩上已經少了一顆星了。
“……我忘不了那個托馬斯·莫蘭特最後看着我們全家的目光,那眼神裡充滿了刻骨的仇恨,深入骨子裡的仇恨……”教授說到這裡,將臉轉向托馬斯:“可我在1903年年底,在印度的皇家陸軍醫院見到你的時候,你看我的眼光裡有痛苦,有悲傷,有憤怒,卻偏偏沒有我記憶中的仇恨……”
“布來恩教授,”托馬斯微笑着說:“要知道,所有的孩子都會長大,特別是那些突然間失去一切的孩子。”
“有道理,我當初也這麼想。”教授深深地點了點頭,摘下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麂皮擦拭着鏡片,咪着眼睛看着托馬斯·莫蘭特:“你聽說過中國的世界文化研究學院嗎?”
“看過資料介紹,中國人的間諜培訓工廠,專門培養外派間諜,地點好像是在在中國腹地一個叫漢中的地方。”托馬斯·莫蘭特坦然地回答。
“那裡離漢中市區還有100多公里呢!”詹姆斯·布來恩教授糾正到:“那個地方戒備森嚴,當年和我一起被招募到圓點外圍工作的一個日本荷蘭血統的混血兒,他的名字叫亨德瑞克·馮·藤森,他就是20年前被派去偵察這個世界文化研究學院的時候失蹤的。你知道嗎?老托馬斯,從4年前開始這個世界文化研究學院就不再培訓間諜了,地方現在都被中國軍方推平蓋房子,做什麼山地部隊培訓基地了。”
托馬斯·莫蘭特茫然地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這些事情,無論是那個姓馮·藤森的日本荷蘭混血兒,還是世界文化研究中心已經被推平的事。突然間,托馬斯想到:按照教授說的時間,凱瑟琳·辛普森就是世界文化研究學院在漢中那個山谷裡培訓的最後一批間諜了,這可真有點意思……
“以前,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教授戴上眼睛,繼續看着西邊的滿天彩霞說:“德國人和中國人好得象對孿生兄弟,他們之間從經濟,軍事,文化各個方面都展開深入的合作,其中自然也包括在情報領域的合作……”
總算開始切入正題了,托馬斯想着,馬上坐直了身體,注意傾聽。
“……德國人的諜報系統另有風格,但是他們的諜報理念很有問題,各個情報系統之間的合作協調很缺乏,只注意情報的蒐集,卻常常忽略將情報放在大環境下的研判。中國人在研判方面的能力卓著,但是經常在內部政治勢力變化的需要下,受政治的影響錯判甚至歪曲情報……”
太精闢了!托馬斯在心裡高聲叫到。
“據說,中國政權的兩個傳奇式的領導者之一,史,他就是現在中國對外情報體系的創始人。當年,中國人發展對外,特別是對歐美的情報蒐集工作時,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人種問題:很難想像蒙古人特徵明顯的中國間諜可以在西方白人至上的社會裡,進入到能夠真正涉及到西方國家核心機密的圈子內。所以,當時的中國對外情報機構,一方面加大在情報判讀方面的投入,努力從二流渠道來的情報垃圾當中分析出有價值的東西,另一方面,他們和德國情報機構密切合作,通過他們之間的情報交換體制從德國人那裡獲得一手的間諜情報……”
說到這裡,布來恩教授突然直視托馬斯:“你是什麼血統?你不會真是有大英帝國血統吧?”
托馬斯·莫蘭特突然有點不耐煩的感覺,很衝動地想給教授一個譏諷:“誰知道呢,教授。我怎麼知道我的祖上是不是有維京人,諾曼底人,或者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的血統?我甚至懷疑你剛纔所說的所謂大英帝國血統到底存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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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來恩教授裝得沒有聽見他的話,扭回頭去繼續述說:“……後來,好像是在1896年,中國情報行業的內部突然發生了巨大的人事變遷,原來的一些領導者被各種理由清洗出了情報行業,據說已經在半退狀態的史親自幹預了這次清洗,起因我們不知道,據說是和那年在中國發生的幾起神秘的破壞行動有關係――你怎麼了?老托馬斯!”
托馬斯·莫蘭特突然間猛烈咳嗽了一陣,甚至咳嗽得彎下腰去。教授忙用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過了一陣,托馬斯·莫蘭特平復了咳嗽,直起腰來,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的感冒剛好,這幾天的工作量又大……”
“M先生讓你進圓點了?”教授皺起眉頭問到。
“只是暫時獲得了臨時授權,可以參與圓點的內部業務。”托馬斯·莫蘭特老老實實回答:“M先生還是等着你同意任命我,而且,他還是希望你回去統管情報蒐集工作。M先生準備讓我在被任命之後主管情報分析和預測,不介入外派諜報人員的管理。”
“戴維啊,他越來越象一個政客了。”詹姆斯·布來恩感慨到,然後突然問托馬斯:“老托馬斯,你怎麼評價格林姆·格林和保羅·波特?”
托馬斯·莫蘭特想了想,猶豫地說到:“在這次德國毒氣實驗室事件中……”
“我不是說這次這件事情,”教授不耐煩地打斷他:“保羅救了我,也救了圓點,這一點確實讓我對他的發展潛力重新評價。格林姆也沒有做錯,他在最後還是屈服了圓點的紀律,我不想再評論這件事情了,我只是想問你:你是如何評價他們倆的?”
“格林姆和保羅的才智都很高,”托馬斯·莫蘭特開始慢慢地背誦他在給北京報告上的相關內容:“格林姆如果能在某一天學會剋制自己的情緒,並且克服對自己家族勢力莫名其妙的依賴感,他會成爲一個優秀的情報分析專家,但是永遠別讓他去第一線情報現場,他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太低。保羅·波特,這個人的潛力由於他內向的性格被很多人所忽視,但是隻要給他多一些鍛鍊的機會,他會成爲一個非常優秀的情報官員,特別是他有一種做領袖人物的潛質,只是因爲某種自身的心理障礙,他在努力迴避自己這種潛質的外露,只要有一天他克服了這種心理障礙,圓點就有可能獲得歷史上最優秀的領導者……”
“很好!”教授滿意地點點頭:“很準確,特別是你對保羅的評價和我這兩天總結得出的想法很一致!”緊接着,教授用一種惋惜地表情看着托馬斯·莫蘭特:“其實,你本來是最適合給圓點新一代當領袖的人,老托馬斯。我一直在想:孩子,究竟在你的生命中發生過什麼事情,讓你對大英帝國如此的仇恨,可以讓你用一生的幸福爲代價去毀滅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帝國……好了,你不用理睬我的這些無聊的問題,因爲你的那些更無聊的回答我都知道……德國情報機構和中國情報機構的合作在1896年後迅速降溫,但是在其後的幾年內還有一些往來。我曾經從一個德國人那裡聽說過:他在1898年的時候去中國和情報機構開會,會議間隙中方安排了神秘的特種部隊的表演――這隻特種部隊的前身在1860年代由楊本人建立,在中國內戰中發揮了若干次決定性的作用……”
托馬斯·莫蘭特大聲用標準的中國話說到:“請您不要忘記,我是圓點最好的中國問題專家。”
“當初,你的中國話學習速度實在讓我吃驚!”教授也用中國話說。
“那是因爲您學的外語太多,俗語云:貪多嚼不爛!”用中國話回答的托馬斯·莫蘭特心想:那是因爲當年在知道你那天晚上去過我的病房後,我就決定以紀念蘇珊的名義公開瘋狂地學習中文,補上可能出現的一切漏洞!
詹姆斯·布來恩教授苦笑着恢復了用英語對話:“你很聰明,老托馬斯,可能除了我和死去的蘇珊,其他的人都想像不到你有多聰明。”
聽教授提及蘇珊,托馬斯直覺得心口有種針刺的疼痛,是那種用最細小的針,輕輕的,一下一下紮在心臟上的疼痛。這時候,射擊訓練已經停止了,遠處傳來隱隱的人聲。一老一少兩個多年相識的間諜都不說話,默默看着西邊已經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下的夕陽餘暉,以及逐漸發紫變黑的漫天彩霞。空氣中傳來灌木和綠草在日落時分特有的氣味,伴隨溼潤的晚風在這個古老的莊園內彌散。
“還有多久能讓我回圓點上班?”終於,布來恩教授打破了沉默。
“M先生說:只要等你的狀態恢復了正常,就可以回去復職。”托馬斯悶聲回答。
“M先生的意思是我只要同意和你們一起掩蓋這次事件的真相,再在同意任命你的文件上簽字,就可以回圓點上班吧?”
托馬斯·莫蘭特沒有迴應教授這句挑釁的問話,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默默地看着教授。教授掏出很少用的菸斗,裝菸絲。托馬斯·莫蘭特給自己叼上香菸,刷着火柴,先給自己點着香菸,接着伸手給教授點着菸斗。
教授吸了口煙,茫然地看着遠處地平線上的那一線光亮,喃喃自語:“那個德國人告訴我:在他們參觀中國特種部隊表演那些神奇的殺人技巧的時候,他注意到在遠處還有一隊頭戴類似滑雪帽頭套的人在訓練。後來,他故意趁上洗手間的時候裝着走錯路,走近遠處那些在訓練的人,他發現,那些人的體形都不是東方人種,而且有些人露出的皮膚明顯是高加索人種的。德國人被趕來的中國軍方人員迅速帶離那個地方,然後他們整個代表團都受到中方呵斥和威脅,幾乎是被押送着出了中國……老托馬斯,你當年不是正好在那些戴頭套的人羣裡吧?”
我一直是單獨訓練的,這麼想着的托馬斯·莫蘭特聽見自己用冰冷的語氣反問到:“這就是你,詹姆斯·布來恩教授,嚴重違反圓點紀律去瑞士與那位所謂的‘黑管’先生見面的原因吧?”
教授嘆了口氣,臉色隱沒在剛剛降臨的黑暗中。托馬斯·莫蘭特用腳踩滅菸頭,夾着公文包轉身向遠處已經等了很久的那位莊園工作人員走去。
“托馬斯·莫蘭特博士,”教授提高嗓門在他背後說:“請你轉告M先生,我同意他所有的條件,我希望他能儘快恢復我爲大英帝國服務的權力。”
托馬斯站住腳,回頭看了眼坐在此刻已經一片黑暗的亭子裡的教授,教授低頭沮喪的表情只是在菸斗一閃一閃的小火光中時隱時現。托馬斯悶着嗓子應了一聲,轉身繼續向外走去。在夜色中,鼻子有點發酸的托馬斯覺得自己的眼角甚至都有一絲溼潤……
當托馬斯在莊園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找到M先生的時候,M先生對行動能力培訓工作的視察已經接近了尾聲。在3臺已經發動着,開着大車燈的汽車燈光下,由湯姆·恩遮撥斯和凱特·霍克的陪同的英國海外情報處最高長官,神色溫和的M先生正站在莊園主樓前的車道旁對着莊園培訓部的主任和幾名主管致告別辭:“……你們這裡的整體情況讓我很滿意,但是,在這個戰爭年代,莊園的行動培訓工作節奏還得加快,大英帝國需要越來越多訓練有素的諜報人員去隱蔽戰場參加戰鬥……”
莊園主任說:“M先生,上次我們報告中所彙報的建築維護經費問題……”
M先生面露不虞:“這個時候,每一個便士都要花在戰爭最需要的地方,培訓人員的短期住宿條件暫時很難被列入財務計劃。”
凱特·霍克插嘴道:“圓點我那臺辦公桌的一條腿壞了半年了,現在還墊着木塊呢!你們去我辦公室應該都見過,戰爭年代嘛!”
看着莊園的幾位主管面色都很不好看,M先生忙說:
“有一個好消息,你們可以通知學員――坎特伯雷大主教已經初步同意:在戰爭年代,落入敵人手中的行動人員自殺後,可以獲得教會的特別赦免!”
托馬斯·莫蘭特在一旁看到莊園培訓主管們的臉色更加難看,忙插嘴圓場:
“這是M先生親自出面,請首相和大臣一起去和大主教交流才爭取到的。先生們,在大英帝國面臨條頓人威脅的時候,倫敦那些房子被炸彈炸燬的市民們,他們肯定不希望看到他們勒緊腰帶購買的戰爭債券是爲了給我們買油漆和刷子。”
M先生很滿意地看着在聽到托馬斯這樣說後,低下頭去的幾位莊園主管,他用和藹的語氣說:“好了,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向行政財務部門過問的。我們現在得回圓點了,今晚還得加班。好好幹!紳士們!”
上車的時候,M先生叫托馬斯陪他,把凱特·霍克趕到前面警衛車上去坐。托馬斯看見凱特笑容裡的醋意,決定一定要在近期內請凱特喝幾杯。
在M先生“奔馳”座車寬大的後排,托馬斯正要說話,M先生把手指豎在嘴上阻止他。然後,托馬斯驚奇地看到:隨着M先生搬動了一個開關,一道不透明的遮板升起,將自己和M先生與前座的司機還有保鏢鮑迪完全隔絕。
M先生看到他的表情,得意地笑了:“中國人的最新技術,改裝費用昂貴――你剛纔和布來恩教授談得如何?”
托馬斯簡短真實地彙報了剛纔他和教授談話的過程,在聽他說這些事情時,M先生一直端着半杯威斯忌慢慢地品嚐着,一聲不吭。等托馬斯把整個過程都講完了,M先生把酒杯放回精緻的小擱架上,嚴肅地盯着托馬斯,一字一頓地說:
“那麼,托馬斯·莫蘭特博士,你對如何處理詹姆斯·布來恩有什麼建議?”
托馬斯·莫蘭特不假思索地回答:“立刻恢復教授在圓點的工作,越快越好。”
“爲什麼?”M先生的眼神裡帶着隱約的笑意。
“布來恩教授太愛蘇珊了,”托馬斯·莫蘭特輕輕嘆息着說:“但是我相信他更愛大英帝國。”
“說得太好了!”M先生大聲叫到,然後抓過車內通話筒:“鮑迪先生,通知司機返回莊園,對,立刻。”放下話筒後,M先生抓住扶手,努力穩住因爲急速拐彎而傾斜的身體,大笑着對被慣性拋到一邊的托馬斯說:“我們去給教授一次驚喜的偷襲!就象上次他生日那天你們給他的一樣,我的老托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