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哭邊喊邊爬,眼淚和鼻涕掛滿了我的臉,但是不管我怎麼叫,田馨雨還是一動不動,不管我怎麼爬,始終爬不到她身邊,我把心中積起來的氣全部爆發了出來,用盡全部的力氣,瘋狂的加快速度往前爬,當我的手,抓到了黏溼的血,我才知道,我終於來到了田馨雨的身邊,血泊中的田馨雨已經閉上了眼,她狼狽的身體好像真的僵硬了,恐懼已經充斥了我全部身心。(我哭着大喊她的名字,但她就是不應我。
我顫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瞬間,我的腦轟的一下開了,我顫顫悠悠的手指竟然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氣息,陷入無限黑暗的我終於見到了一絲亮光,我哭着咧開了嘴,沒死,還好,沒死。我激動的坐了起來,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衣服口袋,我摸到了手機,趕緊撥了120。
掛了電話,我連忙蹲在田馨雨的旁邊,她的頭流了好多血,我不敢碰到她的頭,我怕一碰她就碎了,她就沒呼吸了,我只能脫下我的外套,遮住她滿是傷痕的上身,輕輕對她說,堅持,救護車馬上來了,再等等,你會好的。
說着說着,我的眼淚又噴了出來,我哭着對她說,說我已經決定了,決定把你當成我的女朋友,我們從此不分開,我會守護你一輩子,我問田馨雨聽到了沒有?不停的問。
田馨雨沒有回答我,我雙手揪着自己的頭髮,狠狠的扯,邊扯邊吼,邊大哭。
哭到救護車來了,我和田馨雨都被擡了上去,我不停的跟醫生重複,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醫生也不搭理我,到最後只是兇巴巴對我吼了句:安靜。
到了醫院,田馨雨被推進了手術室,我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口,爲田馨雨祈禱,祈禱她能醒,醒過來聽聽我給她的答案,醒過來陪我笑陪我鬧,醒過來和我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後來,我爸來了,田馨雨的媽媽也來了,她跟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僵硬木訥的朝手術室走着,邊走邊重複,馨兒,你怎麼了,馨兒,你怎麼了。
我爸趕緊過去扶住了田馨雨的媽媽,輕聲安慰她,可是田馨雨媽媽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她只是呆滯的重複着那句,馨兒,你怎麼了。
過了很久,有個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我連忙衝過去問他怎麼樣了,醫生沒有理我,只問誰是患者的家屬,我爸立馬把田馨雨的媽媽扶了過來,說這是病人的媽媽,醫生這才輕聲跟田馨雨媽媽說,救活的希望不大,要她籤病危通知書,田馨雨媽媽的眼淚立馬就跟河一樣,流了一臉,她終於哭了出來,哭出了聲,她哭着求醫生救救她女兒,醫生只說,盡力而爲。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我搖晃着,搖晃着,終於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我爸連忙對我道:“別激動,孩子,她沒死,沒死。”
聽到這,我胸口堵着的氣立馬暢通了,精神氣忽然也上來了,我飛快的坐起身,拔掉了輸液的管子,邊下牀邊道:“太好了,我要去看她。”
我爸沒有攔我,只是輕聲對着我道:“沒死,但是,也沒醒,醫生說,她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這三個字像一個雷,炸的我頭暈目眩,我一個踉蹌,又跌坐回了牀上,我爸還在輕聲安慰我,可我的耳朵只有嗡嗡嗡的聲音,我什麼都聽不進去,一股酸水又涌上我的喉頭,想吐,卻吐不出來,而我的眼淚,卻嘩啦啦流了下來。
緩了很久,我才拖着沉重的腳步,被我爸扶着去了田馨雨的病房,剛進去,我就看到坐在牀邊呆滯的田馨雨的媽媽,才這麼點時間,她好像蒼老了很多很多,頭髮都白了,我進來後,她也沒擡頭,只是一直盯着病牀上安靜的田馨雨。
從這一天開始,連續很多天,我都守在田馨雨的病房,呆呆的看着她,守着她,我在期待,期待一個奇蹟,期待她醒過來的奇蹟。這些天,田馨雨媽媽依舊是處於呆滯狀態,我爸請了專門的護士,照顧田馨雨還有田馨雨的媽媽,我無法理解一個單親母親如果失去了女兒,會是什麼心情,我只知道,我如果失去了田馨雨,我將生不如死。
好像過了很多很多天,田馨雨媽媽才從呆滯的狀態緩了過來,她醒來問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誰把她女兒弄成這樣了。
我沒隱瞞,把我知道的全部講給了田媽媽聽,罪魁禍首痞子男的家裡好像有點能耐,把這事壓了下來,但是我跟田媽媽保證說,我一定會爲田馨雨報仇。
田媽媽不在意我的保證,她又繼續看向了病牀上可憐的田馨雨,她的臉瘦了很多,但神色很安詳,很平靜,田媽媽的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她沙啞着聲,痛苦道:“馨兒,媽媽對不起你。”
這一刻,我強忍着的悲傷終於徹底爆發了出來,咚的一下,我重重的跪在了田媽媽面前,哽咽着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您放心,我會一輩子守着她,照顧她。”
田媽媽沒有轉頭看我,她只是對着牀上的田馨雨喃喃道:“馨兒,你從那麼小開始,就每天和我說這孩子的事,你跟媽媽的談話內容,大部分都是關於他的吧,可是你每次講起他的時候,你是那麼的開心,有時候又是那麼的傷心,你說,你能看着他就幸福,可是後來,你又說你想做她的女朋友,媽媽不反對,你很高興,可是他沒有承認你,你還是很高興,你說,只要和他是朋友,就很幸福了。
可是馨兒,你那天明明是開開心心的出去見他,你說你猜到了這次他會答應做你的男朋友,你還讓媽媽等你的好消息,爲什麼媽媽等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爲什麼,馨兒?”
看着表面平靜其實已經崩潰的田媽媽,我的心真的很痛,她的話讓我更加的自責愧疚,痛不欲生,我後悔自己爲什麼不早點給田馨雨一個答案,爲什麼不早點讓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的媽媽,我爲什麼要讓她遺憾,要讓她媽媽這樣絕望痛苦?
我癡癡的看着牀上的田馨雨,緩緩的站起了身,走到她身邊,我掏出了那天準備的塑料戒指,輕輕戴在了田馨雨的無名指上,我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手,溫柔道:“馨雨,我愛你。”
田媽媽哭着點了點頭,她再次輕聲對田馨雨道:“馨兒,你聽到了嗎?”
後來,我還在等待我心中的那個奇蹟,等待田馨雨的醒來,就像當初我在等待,等待小姑的歸來,可是,無論是那個等待,還是這個等待,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沒有看到一絲希望。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匯成了絕望的河,我心裡鬱結,放不過自己,也等不到奇蹟,終於,我還是病倒了。
我似乎在重複小姑離開後的悲劇人生,我變得更加沉默,更加憂鬱,除了和田馨雨還有她媽媽說說話,我幾乎不再搭理任何人,連我爸,我也很少交流。不知道這樣的惡性循環循環了多久,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感覺身體已經恢復的很好,這時,我想到了憋在我心裡許久的那件大事:報仇。
於是,這天晚上,我找上了我爸,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他,我要是惹事,多大的事他可以幫我擺平!
我爸沒有立刻回答我,他習慣性的抽出煙,點着,吸了兩口,等吐出了繚繞的菸圈,他才緩緩道:“不死人,就行。”
兩天後,我出現在校門口,冰冷的寒風呼呼的吹着,我裹了裹厚厚的羽絨服,順便摸了摸袖口的砍刀,而後,我昂然的邁進了學校的大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