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李雲龍就在她欺身過來之時,口中發出一聲震懾人心的大吼,劍光暴長,青芒如雨,漫天流動,一丈方圓,有如結成了一層透明的琉璃帷幕,劍氣嘶嘶,寒砭肌骨。劍影乍展,只聽文慧芸發出一聲尖厲的驚叫,一道淡淡的黑影,快同流星從劍光青芒交織的網罟中一閃而出。
耀目寒光,倏然收去,李雲龍長劍當胸,凜然站立原地。文慧芸卻花容失色,退出去七八丈外,披肩長髮已被劍光截斷,驚魂未定,就尖聲喝道:“小畜生,你給我記着……”
李雲龍沒想到自己使出了這一劍,僅僅只削斷了她一截頭髮,口中暴喝道:“不用記着,咱們今晚就得了斷。”雙足一頓,劍化長虹,縱身飛撲過去。那知堪堪撲到中途,突然一個筋斗,跌墜下來,砰然一聲摔倒地上。文慧芸雙目之中,隱射殺機,格格笑道:“小畜生,你要和我動手,還差得遠呢。”回身俏生生朝李雲龍走了過來。
黑衣魔女賈淑嫺吃了一驚,急忙掠到李雲龍身前,望着文慧芸叫道:“二師姐,你要做什麼?”文慧芸看了她一眼,笑道:“三師妹,你這是做什麼呢?”賈淑嫺道:“二師姐在他身上使了「彈指無形勾魂毒」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文慧芸笑道:“不使點手段,能把他放倒麼?三師妹,你快讓開了。”“二師姐。”賈淑嫺依然擋住李雲龍身前,沒有讓開,只是望着她問道:“你要殺他?”
“這還用問?”文慧芸嫣然笑道:“這小畜生的武功,你總親眼看到了,今晚不把他除去,日後總是禍患。”賈淑嫺道:“二師姐,小妹想求你一件事……”
“我們是同門師姐妹咯。”文慧芸含笑道:“小師妹,別說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二師姐也會答應你九十九件……”賈淑嫺道:“謝謝二師姐。”“別先謝我。”文慧芸道:“你先說說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賈淑嫺俯首道:“小妹請求二師蛆今晚放過了他。”“唷。”文慧芸又是一聲嬌笑,說道:“三師妹,你真會挑。”賈淑嫺臉紅了,她以爲她說的,是她千挑萬挑,竟會挑中了李雲龍,低頭應了聲“是”。
“三師妹是不是沒聽清我的話?”文慧芸格格笑道:“我是說,三師妹在我說的一百件中,不去挑其他我會答應的九十九件,卻偏偏挑上了我不能答應你的一件,這不是使我做師姐的作難麼?”
賈淑嫺身軀一震,擡目道:“二師姐不答應?”“這自然不能答應了。”文慧芸似笑非笑的道:“這小畜生口口聲聲要殺我,天下英俊的男人多的是,象你小師妹如花似玉的模樣,還怕找不到稱心的如意郎君,幹麼要這個該死的小畜生?”
“二師姐,我求求你……”賈淑嫺急得快要哭出聲來,說道:“人各有志,我……我……”“小師妹,你別聽他的花言巧語。”文慧芸道:“這小畜生就是面孔長得俊,纔會讓你們這些小姑娘着了迷。好妹子,你別再上當了,快讓開吧。”
“不。”賈淑嫺忽然堅強的道:“你今晚不能殺他。”文慧芸道:“爲什麼?”“因爲……”賈淑嫺思索着理由,說道:“因爲今晚是我把他誑來的,你殺了他,我會心裡不安。”“這有什麼不安?”文慧芸格的輕笑道:“你也真是的,就算是你把他誑來的,但殺他的是我,與你何干?”
“不。”賈淑嫺堅決的又吐出一個‘不’字,說道:“二師姐殺他,和我怎會沒有關係?”“這話挺新鮮。”文慧芸看着她,神秘一笑道:“看來你對他真是動了情了,但無論如何,我今晚都不能放過他。”
賈淑嫺道:“二師姐要殺他,就先殺小妹好了。”“你……”文慧芸一雙媚眼之中,射出兩縷精芒,盯着她,問道:“這是什麼意思?”賈淑嫺急道:“師姐不能殺他就是了。”文慧芸問道:“你真的和他……”
賈淑嫺雙頰飛紅,低垂粉頸,羞澀的道:“……都……給他……了……”“格。”文慧芸笑得很浪,指指三師妹,說道:“所以你認真了?”賈淑嫺道:“小妹不得不認真。”
“你是頭一回,這也難怪。”文慧芸搖着頭,不以爲然的道:“但一個女人又不是隻此一回,小師妹又何必認真呢?”“不。”賈淑嫺也搖着頭道:“二師姐,我不是那種人,我和你不一樣。”
“這有什麼不一樣?”文慧芸道:“你往後習慣了就好,男人喜新厭舊,女人難道不能喜新厭舊?再說,新的總比舊的好,小師妹,你要男人,還不簡單,我會給你安排的……”賈淑嫺雙手掩耳,大聲道:“我不要聽,我不要。”
文慧芸笑吟吟的道:“小師妹,你真想不開啊。”她輕盈的走到她面前,突然雙手齊發,十指尖風朝賈淑嫺身前十處要穴襲到,十處穴道,只要被襲中一處,就可把她制住了。
但黑衣魔女賈淑嫺又豈是輕易就製得住的人?文慧芸雙手乍發,她一個人也隨着離地飄起,退後了三尺,「嗆」的一聲掣劍在手,鐵青着臉道:“二師姐,你真是貌美如花,心毒如蠍,連同門師妹都要下手。”
“唷。”文慧芸偷襲未成,又換了臉嬌笑,說道:“小師妹,我是爲你好,你眼不見爲淨,我就了了一筆心事。”
賈淑嫺氣憤的道:“你就因爲李雲龍的父親不喜歡你,你才這樣吧。現在,我已把心、把身都交給了李雲龍,他就是我的丈夫,你要殺我丈夫,我也會永生永世和你沒完沒了,你武功比我高,找保護不了他,你要殺他,就只管動手,我……我去找師父作主……”她果然舍了李雲龍轉身就走。
文慧芸不由一怔,她本已抽出了一支細長長劍,準備下手,但聽了小師妹的話,不禁躊躇起來。這位小師妹是師父的關門徒弟,平日最疼愛她了,殺了李雲龍,小師妹一定會向師父跟前去哭訴的,師父責怪下來,自己豈不吃不完兜着走?
這一想,立即朝小師妹追了上去,嬌笑道:“三師妹,你跟我認真了?我們是同門師姐妹咯,一向情逾骨肉,你既然喜歡他,我就依你,不殺他好,只是三師妹,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許他再向我尋仇,這一點,你一定要辦到,否則莫怪師姐我心狠毒辣了。”
賈淑嫺離開李雲龍,原也是冒險的行動,如果二師姐真的出手,那就糟了。此時聽二師姐答應不殺他了,心裡自然喜出望外,點點頭道:“多謝二師姐,你說的我一定會辦到。”“那就好。”文慧芸收起長劍,看看三師妹,格的笑道:“好啦,你抱他進去吧。”
賈淑嫺紅着臉,說道:“二師姐,解藥呢?”“好。”文慧芸探懷取出一個小瓷瓶,擲了過來,說道:“拿去吧,不過上面有些迷香,就是有解藥也要過一斷時間醒來。”
賈淑嫺接過藥瓶,文慧芸業已走得不知去向,這就俯身先替李雲龍收好軟劍,然後雙手抱起緊閉着雙目的李雲龍,但覺一陣幽恨,襲上心頭,暗暗的道:“我用女孩兒家的清白名譽,救了你的性命,但願你也不辜負我這片苦心就好了。”
李雲龍醒過來了,他感覺到好像喝醉了酒一般,頭腦昏漲欲裂,眼皮沉重得幾乎擡不起來。還想翻個身再睡,但心裡卻感到奇怪,自己怎會有此昏沉沉的感覺,這是睡在什麼地方呢?他一念及此,就驀地睜開眼來,只覺得眼前一燈如豆,自己躺臥在牀上,身上蓋了一條薄被,花布帳子鉤起了半扇,牀前一張椅上,側身坐着長髮披肩的女子,一雙秋水般眼神,正在關切的望着自己。她,竟會是黑衣魔女賈淑嫺。
李雲龍驀然—驚,此情此景,莫非自己和她?他正待翻身坐起,賈淑嫺已經伸出一雙柔軟的纖手,輕輕按在他肩頭,輕柔的道:“你剛醒來,再躺一會。”李雲龍沒有躺,掙扎着坐了起來,急急問道:“你……”話他不好措詞。
賈淑嫺朝他溫婉一笑:“你這人真是不聽話,難道我會害你麼?”李雲龍懷疑的道:“在下怎麼會睡在這裡的?不是你……”他想說:“不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腳?”但下面的話,他說到‘你’字,就不好再說下去。
“你再仔細想想?”賈淑嫺披了下嘴,才道:“你中了二師姐的彈指粉,是我把你救醒的,怎麼?你還懷疑我?”
李雲龍經她一說,才漸漸想起自己和文慧芸動手的一幕,自己在發劍追擊之際,突然感到一陣昏眩,可是自己明明百毒不侵啊!怎麼會?難道是迷藥?這麼說,自己果然是她救的了。他望着她,問道:“文慧芸如何肯放過在下?”
“你剛服下解藥,人雖清醒過來,但餘毒未淨,應該再躺一會纔是。”賈淑嫺平日裡眼高於頂,從未把男人放在眼裡,對他,不知怎的說話竟會如此輕柔,她望着他,說道:“別再逞強了,我扶你睡下去。”
李雲龍確實感到全身乏力,只得任由她扶着睡下,一面說道:“謝謝你。”賈淑嫺甜笑道:“你居然也知道說謝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