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苦海
賈博士大驚失色,腳下的灰色河流已經變成柔軟的沼澤,淹沒到他的膝蓋。
其他人第一時間察覺到河水的變化,紛紛利用天賦懸空,高陽乾脆召喚出一個平面的絕對結界,作爲一塊“金色飛毯”,沒法懸空的人立刻踩上去。
大家沒提醒賈博士倒不是故意,而是以爲賈博士早察覺了,只是想親身體驗一下陷入沼澤的感受——賈博士身上帶着紅曉曉的髮夾,完全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們太壞了!怎麼都不提醒我啊!”賈博士急忙掙扎,卻越陷越深,灰色沼澤漫到他腰間。
“送終!”
“送終!”
“送終!”
鸚鵡在賈博士頭頂飛來飛去。
“臭鳥!你……等着!”賈博士氣急敗壞,只剩下一個腦袋,雙手胡亂揮舞:“快救人啊,我可是智力擔當,沒有我你們休想找到答案……”
沒人出手。
大家的想法簡單而統一:既然賈博士不慎掉入沼澤,乾脆完整地當一下小白鼠,別浪費寶貴的復活機會。
青靈見差不多了,看一眼高陽,高陽點頭。
一把唐刀出現,賈博士立刻抓住刀柄,唐刀將賈博士拽出沼澤,帶回金色飛毯上。
大家驚奇地發現,賈博士身上乾乾淨淨,既沒有任何傷,也沒有沼澤的殘留物。
“賈博士,有什麼感覺?”了了趕忙問。
“很生氣!”賈博士大喊大叫:“氣死我了!你們竟然拿我做實驗!”
“呵。”白露露出幸災樂禍的迷人冷笑:“你會有今天的下場只能說是衆望所歸。”
張偉也憋笑:“賈博士,沒人在乎你的心情,說說身體感受。”
“我不說!”賈博士更生氣了。
“哥耐心有限,給你三秒。”王子凱一副要再把賈博士丟下去的架勢。
“我回想下。”賈博士的囂張氣焰一秒熄滅,“跟普通沼澤差不多,有點黏,有點冷……”
“你們快看牆!”紅曉曉打斷大家的談話。
衆人紛紛看去,只見一黑一白兩面牆壁彷彿開始融化,黑白兩種能量化爲粘稠的液體,順着牆壁流淌下來,匯入腳下的灰色河流中。
它們源源不斷,化爲一黑一白兩道海浪奔向河流中央,並在中間相撞,綻放出無數跳躍和激盪的灰色漣漪。
“譁——”
與此同時,黑白之牆結束“融化”,彷彿粗糙的表面被打磨乾淨,裸露出絕對光滑的鏡面。
如此,無限高無限長的黑鏡中倒映出無限高無限長的白鏡,反之亦如此。
兩面在對照中無限循環的鏡子,變爲了兩個條紋狀的漩渦,不斷吸納彼此,排斥彼此,成爲彼此。
很快,兩面牆又迴歸絕對的黑與白,並衝出一道道黑白光華,那洶涌浩瀚的能量猶如太陽耀斑。
這些衝出牆面的“耀斑”化形成各種像是遠古巨型生物的生命形態,它們絕對對稱,衝向對方、激烈地糾纏、吞噬、同化彼此,最後散開,化爲磅礴的灰色之雨,落入已是沼澤的灰色之河中,讓水位不斷上升。
那感覺很怪,灰色沼澤似乎正以冰冷的形態沸騰着,表面不斷冒出泡泡然後爆裂。
很快,大大小小的眼睛浮出水面,每隻眼睛睜開時,一定伴隨着一雙蒼白之手衝出水面。
那眼睛絕望又敬畏地注視着一切,那雙蒼白之手則朝天空胡亂揮舞,像是溺水之人的求救,像是苦海沉浮的衆生。
徒勞。
所有眼睛最後都“吧嗒”一聲爆裂開,化成一灘灰色之水歸於河流,所有蒼白之手也“嘩啦”一聲消散,化爲一抹泡沫歸於沼澤。
無數隻眼睛和無數雙蒼白之手,不斷重複着這一幕。
事情發生時,高陽早已召喚出完整閉合的絕對結界,將大家保護在裡頭。
大家站在最安全也最近的觀衆席上,目睹這一幕,只覺得頭皮發麻,極度難受,彷彿靈魂深處最堅硬光滑的部位,正被人拿着尖銳物體刮擦。
“來了。”
忽然,高陽心有所感。
“嘩啦——”
衆人腳下的灰色沼澤中出現一個巨型旋渦,這旋渦中的水流既有順時針旋轉又有逆時針旋轉,它們怪異地組合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旋渦是在向下凹陷還是向上凸起。
無數沉浮的眼睛和蒼白之手被吸入旋渦,這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讓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深深的徒勞和虛無。
終於,河流中的眼睛和蒼白之手全部消失。
“轟隆——”
一根巨型灰色樹幹衝出水面。
高陽召喚出來的絕對結界差不多有半個籃球場大,這根灰色樹幹則比絕對結界大上十幾倍。
很快,大家發現,這不過是最細的一個枝丫中最細的分支,緊跟其後的是更多更大的樹枝,它們像一塊塊豎立和歪斜的島嶼浮出水面,衝向高空。
高陽不得不操控“絕對結界”以最快速度上升,不知過去多久,終於給整棵大樹騰出地方。
至此,所有人總算看清巨樹的全貌,接近蒼白的灰色樹幹長出河面,茂盛的樹枝上纏滿了灰色頭髮絲,它們一簇一簇地垂落下來,像是一座環繞石山的立體瀑布,被崎嶇嶙峋的礁石分開爲無數條灰色水流。
“牛X啊!”張偉被這一幕奇觀震撼到了,“簡直是天空之城……不,天空之國!”
“有一說一,我可不想生活在這種國度。”格里高苦笑。
“這究竟得多大啊?”了了一邊感慨一邊仰起腦袋,後腦勺快點到背,還是沒法看到樹頂。
“概念上肯定無限大,呈現出來的應該是我們肉眼能觀測的極限。”賈博士已經躍躍欲試,“別愣着,快下去瞧瞧。”
高陽點頭,“金色飛船”飛向最近的一根樹枝。
幾分鐘後,大家來到樹枝上,腳下的灰色頭髮絲立刻有生命般朝着兩邊撥開,騰出一條道路。
“灰色大道”的盡頭是一面“灰色崖壁”——一根主樹枝。
衆人靠近,臉色變得凝重。
因爲“懸崖”表面,長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