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做個棋子不好嗎?這盤棋如果我贏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皈依在我座下,保你歸元復始而不滅,獲得永生。”
鄭彬笑了,眼前出現的是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佛陀,正是他在阿難佛留影壁中看到的。
“一個人的永生不滅,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這一生,不是爲我一個人而活,欠你的,我現在還給你。”
鄭彬說着,一滴眼淚從仙宮小世界內飛出,現在看起來,已經不是化石模樣,而是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緩緩的融入到了面前的佛陀虛影中。
佛陀虛影擡手握住淚滴,語音慈祥道:“你想跳出棋盤成爲下棋的人,其實我很歡迎,護你道侶不死,就算是我結下的一個善緣,如果你能活下來,我在須彌山等你。”
鄭彬邁出堅定的腳步,佛陀虛影消失,壓力陡然增加數十倍,元洲大陸上空的星辰,被這股壓力碾碎,元洲大陸發出了嗡嗡的顫音,似乎也要被碾碎。
一隻大鼎虛影從元洲大陸沖天而起,頂住了這股壓力,鄭彬不但要面臨眼前的壓力,還要承受身後的擠壓,彼岸境界的肉身,都要承受不住,開始產生細密的裂紋。
“我說過,我不是一個人,天道,你若未死,還不來助我?”鄭彬無聲的嘶吼着,讓雙向傳來的壓力爲之一輕。
鄭彬說完之後,面前的夢幻泡影,發出了肥皂泡流轉的光彩,留影壁中那個被一擊而滅的道人,虛影在氣泡表面浮現,臉上的神情有些詫異。
“天道隕落,這是四大星域,三島十洲的共識,你憑什麼認爲我就是天道?”
鄭彬笑了,卻是眼中帶淚:“仙道是道,魔道是道,空劫無量量劫,佛本是道,別忘了,我是怎麼來的?”
道人虛影沉默片刻:“作爲一個棋子,你能走到這一步,我很佩服,但是這盤棋局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你覺悟的太晚,佛說的沒有錯,我也是同樣的想法,再往前一步,你恐怕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還繼續嗎?”
“我也欠你的,今天此刻一併還了吧!”鄭彬說着朝夢幻泡影內抓去,將那一縷縷秀髮握在掌心。
“我以爲自己是天道屍身內的遊魂,可惜不是,佛陀給了我一滴眼淚,你給了我一縷悼魂,如今已經化成夢幻泡影,我,不再欠你什麼了。”
道人虛影微微皺眉:“看來你是真的知道,也做出了選擇,這根本就是無用功,我和佛陀的贏面很大,你卻要幫一個即將腐朽的存在,一個準備覆滅萬物的存在,不覺得虧欠這方天地嗎?”
鄭彬伸手把面前的夢幻泡影推開,掌心的縷縷青絲白髮,逐漸有了枯萎崩潰的趨勢,鄭彬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邁出了最後一步。
道人虛影搖着頭:“你有牽掛,註定了不可能成功,即使你成爲彼岸大天尊,又能如何?”
鄭彬回首,燦然一笑:“起碼可以保證我手中的青絲不會枯萎,湮滅。”
“但是你寂滅的可能是整個世界。”道人的虛影逐漸消失,聲音繼續飄蕩在鄭彬的耳邊:“不要相信它,雖然我和佛陀不如它,但是這盤棋,我們註定是贏家,而你的選擇,將會是和它一起腐朽的末路。”
鄭彬已經站穩最後一步,說話的時候血沫飛濺:“誰知道呢!但是它贏得了我的信任,我相信它,勝過相信你們。”
道人虛影和夢幻泡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鄭彬無法形容的意志,有些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這股意志在無盡的星空中迴盪翻滾,想要降臨在鄭彬面前,卻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反而湮滅了許許多多的星辰。
鄭彬就像是處於狂風中的燭光,隨時都會熄滅,面對這樣的險境,鄭彬敞開了自己的心靈,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思想永無止境,以這樣的情懷試着去接觸不遠處令人生畏的意志。
鄭彬的選擇,終於刺激到了這股意志,它在扭曲,變形,這股意志最終呈現出來,形成了一個同樣模糊的影子,並且時刻都在變換。
似乎維持這種狀態需要耗費龐大的力量,元洲大陸周圍的星海,在一瞬間熄滅了若干,星辰的力量好像被虛影一秒種抽取的乾乾淨淨。
“我的時間不多了,幫我。”變幻虛影內,傳出了鄭彬感到熟悉的聲音:“我不能自我控制,所以天道被我隕落,佛國被我驅逐,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有預感這是最後一次了,每一次的沉寂,覺醒,都沒有這樣的感覺,我……怕死。”
鄭彬伸手想要觸碰面前的虛影,可惜胳膊根本擡不起來,現在他只要動一下,就會崩塌寂滅,唯有神識稍微能延伸出去。
“是你嗎?讓我看看,雖然那或許只是你無盡意識中的一個,微不足道,但是也只有那一個意識贏得了我的信任,想要我幫你,我只會願意幫他,哪怕他也是你的一部分。”
變幻的虛影沉默片刻,慢慢的形成了一個人影,起初是背對着鄭彬,正是鄭彬在留影壁上看到的背影,然後背影慢慢轉身,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赫然就是高祖。
高祖苦笑一聲:“鄭彬,不要因爲我做出錯誤的選擇,我也只是這個意識中無量量意識中的一個,像我這樣的意識體,無處不在。”
“但是隻有你,才讓我獲得了認可,他也許在嘗試,不得不說,你這方面的嘗試,在我看來是成功的,因爲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明白了嗎?”
高祖點頭,眼中隱含追憶:“當初的確是一個嘗試,我是後來才參與其中,我已經活在那一世裡無法自拔,很幸運遇到了你,讓我可以繼續存在下去,直到星辰大海,希望這一次,不會因爲我的因素,讓你寂滅空無。”
“我要香火道。”鄭彬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崩滅,開口道:“你可以代表它做出決定吧?”
高祖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選擇,看來我的人格魅力還不夠大,你最在意的,仍舊是你愛的那些人啊!想好了?香火有毒,天道和佛國都因爲香火道而被我代表的意識隕落驅逐……”
“只要香火道。”鄭彬斬釘截鐵說道,鄭彬清楚,不管他現在提出什麼要求,高祖代表的意志都會答應,但是他只要香火道,因爲只有香火道,才能完成他的一個設想。
高祖臉色鄭重嚴肅:“香火道可以給你,這是我給出的第三次,前兩次都天道和佛陀被用在了不對的地方,用來加速我的死亡,希望這次不會。”
“因爲我們有共同的理想,那些人,彼岸也好,天尊也罷,他們只想着在歸元復始中保護自身,甚至天道和佛國也是想要獨善其身,沒人想過要跳出這個循環。”
高祖眼睛一亮,笑的非常開心:“最後選擇你果然是對的,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因爲我大學畢業,還是本科,學歷甩了那些傢伙八條街。”鄭彬同樣開了個玩笑,但也不算玩笑。
起碼在凡人界接受的知識,就不是這些天尊和彼岸能瞭解,凡人們很弱小,但是思想卻比這些超級強者強太多。
高祖面前,意識凝成了一本書,正是鄭彬在留影壁最後看到的那本書,鄭彬現在的選擇,和這本書有直接的關係。
“香火道給你,我在寂滅的盡頭等你,這一次因爲我的現身,歸元復始的進度提前了,鄭彬,不管我是誰,我現在代表我自己跟你說,如果沒有把握,就和其他人一樣離開吧!”
鄭彬的神識融合了那本書,臉上的神情愈發堅定:“誰都可以離開,但是我有牽掛,我也寧願只活這一生。”
高祖的虛影消失了,力量再次迴歸狂暴,鄭彬融合了香火道,踏天九步的最後一步,站穩了。
在這一刻,鄭彬的眉心蓮花佛陀飛出,周身涌現出無法言喻的香火之力,和時空深處的某一點聯繫在一起,無盡的光芒從鄭彬的身上散發出來。
鄭彬發出無聲的咆哮,天尊的氣息,彼岸的氣勢,一同在他身上迸發,震撼了整個天地,震撼了古往今來的時空。
“還不夠。”鄭彬眉心的蓮花佛陀開始融化,香火飄散,仙道和佛國的力量慢慢融合在一起。
一股不屬於這方天地的氣息澎湃而起,鄭彬成爲了唯一的亮點,無論身在何處的人,無論大能之輩還是販夫走卒,都在這一刻看到了,感受到了這個亮點,彷彿是照亮整個宇宙的燈塔。
鄭彬同樣看到了以前無法看到,甚至無法想象的一幕,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而現在,鄭彬終於跳出了桎梏。
鄭彬看到了三島十洲,看到了四大星域,看到了天道屍身,而這些,只是他所見的十之二三,更多的是虛無,空寂,組成這些的,是一個無法描述的身影,一個和天道屍身差不多,但仍然堅持不倒的,更大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