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雋像是在給鄭彬上生物課,手裡還多了一個教鞭:“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之前曾經存在的世界,但令人沮喪的是,我們不過是每個細胞中的一份子,微小的可憐,我們的存在其實也是在爲細胞提供能量,目的就是支撐整個龐大世界的運轉,那麼問題來了,我們是如何離開自身位面或者說是細胞呢?”
“突變,我們的每一次進階,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一次突變,突變有大有小,弱小的波瀾不驚,大的卻可以崩潰細胞,甚至越來越強大後,變成癌細胞那種可怕存在,無限的複製增生下去。”
閆雋又一揮手,這一次高祖世界的本體縮小,鄭彬看到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爲高祖世界看起來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千瘡百孔已經不能形容,好像隨時都會死亡。
“在我們進入黑暗世界的時候,驀然回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高祖世界已經不適合我們生存,就像是一個腐朽的有機體,一旦開始衰敗,這是一個不可逆轉的過程,但是我們都明白,如果任由高祖世界崩潰死亡,心理無法接受,因爲高祖世界內有你,爲了你,也要儘可能的讓高祖世界存活下去。”
閆雋身後的畫面變成了一個巨型的裝置,巨大到冰凍星球只是這個裝置的幾千萬分之一。
閆雋目光變的凝重道:“這就是製造奴隸和食物的東西,沒人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歷,似乎是黑暗世界本身就存在的,只是被墨淵生物們利用了而已,而這一套裝置,是凡人界和五行宗親手打造,目的只有一個,把您變成高祖那樣的存在,讓您繼承高祖世界,代替高祖世界活下去,把您在乎的一切,都融入自身保護起來。”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付出了很多,但無怨無悔,因爲這就是我骨子裡的執着,我不知道結果是成功還是會失敗,也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去嘗試,但是它就在這裡,等待着您的開啓,如果開啓了這個過程,那將無法停止,或者您會獲得新生,或者永遠的死亡沉淪,選擇權在您手上,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現在詢問您一句,可以開始嗎?”
鄭彬看着巨型裝置,看看自己躺下的凹槽,猶豫了,鄭彬知道閆雋說的沒錯。
高祖世界病入膏肓,即便不被墨淵生物捕獵,自身也存在不了多久,但是取代高祖的意志,成爲一個新的高祖世界承載體,鄭彬對自己沒有信心。
也無法想象成爲一個世界的意志,並且自身就是一個龐大世界之後,如何在黑暗世界生存下去,像高祖那樣小心翼翼的躲避墨淵生物的一次次圍捕狩獵嗎?
閆雋沒有催促鄭彬,似乎明白鄭彬心中的憂慮,就在閆雋以爲鄭彬會放棄的時候,鄭彬自己按下了啓動裝置,無聲無息中,裝置開始運轉。
鄭彬的意識始終存在,但是肉身瞬間融化,溶解,神識感知卻無限的加強。
以前鄭彬站在高祖世界外,感知到的黑暗世界是模糊的,但是隨着被巨型裝置改造,鄭彬的神識瞬間覆蓋了極其廣闊的空間,彷彿黑暗中的神,可以像墨督那樣去狩獵培育出來的文明和奴隸。
鄭彬很快恢復冷靜,他不想變成墨淵生物,儘管閆雋所說的這個辦法,使用的好像是墨淵生物獨有的天賦,而且逐漸的感覺到了這股力量的強大。
墨淵生物爲何可以在黑暗世界中生存,狩獵,以文明爲食物,文明中的強者只是味道的點綴?因爲墨淵生物真的很強,如果不是接觸到這些,根本就無法想象,因爲想象力根本不夠用。
鄭彬的神識就像是黑暗世界中掀起的一道波瀾,極其壯闊的掃過了不遠處的高祖世界的身體,看到了一片更爲廣闊的黑暗空間,換做墨淵生物的視角,黑暗世界並不黑暗,只是有些空曠寂寥。
更遠處,一隻墨淵生物正在進食,手中捧着的正是一個剛剛誕生不久的世界,還很稚嫩,文明剛剛處於萌芽階段,似乎這樣的食物味道非常差,可以看到墨淵生物的表情有些嫌惡,但又不得不吃的樣子。
鄭彬的神識掃過,那隻正在進食的墨淵生物滿面驚駭,手中的食物被扔掉,警覺的逃進了更深處的黑暗中。
這讓鄭彬略有所覺,墨淵生物之間,似乎也不是鐵板一塊,天性註定了每一個墨淵生物都是彼此的死敵,弱小者在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當然要謹慎的保護着自己的生命。
鄭彬的神識最終擴展到極致,隱約看到了一艘舟船,舟船在黑暗世界中飛掠而過。
以星辰爲點綴,以星系爲帆,以河系爲核心,逐漸的遠去,在那一瞬間,鄭彬好像看到了五行宗的標記,看到了凡人界的審美風格,心神不禁震動。
舟船離去的速度太快了,別說鄭彬只有彼岸大天尊的實力境界,還無法在黑暗世界中橫渡,即便是擁有了橫渡黑暗的能力,和舟船前進的速度相比,也根本沒有可比性,永遠都追不上。
這就是閆雋所說的黑暗世界中空間維和時間次元的距離吧!
鄭彬渴望着立刻離開這裡,去追趕那驚鴻一瞥的人和事,就在這個時候,鄭彬的神識迅速縮了回來,感覺到一股無法描述的力量從凹槽中形成,似乎在重塑他的肉身。
力量很強大,類似於墨督的投影,更像是高祖世界求生時迸發出來的本能,但是這股力量明顯沒有惡意,反而儘可能的安撫着鄭彬驚疑不定的神魂。
鄭彬的神魂猛地一顫,在凹槽中,鄭彬感受到了第一下心跳,心跳很微弱,給了鄭彬非常慌的感覺,但是這一下心跳,立即把他的神魂和還是液體般的肉身聯繫在了一起,彼此感到的都是溫暖。
巨型裝置不見了,冰凍星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有實質的黑暗,在黑暗中,鄭彬看不到自己,但卻看到了一顆跳動的心臟,正在慢慢的呈現在黑暗中。
心臟跳的越來越有力,顫動撕裂了黑暗,顯露出了心臟火紅的顏色,猶如從黑暗地獄中脫穎而出,心臟上還帶着些許的黑色痕跡,紅與黑,對比之下分外詭異。
鄭彬這裡正在進行匪夷所思的變化,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黑暗中,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鄭彬正在形成的肉身,正是鄭彬和天道以爲已經遠遁的佛陀之主。
佛陀之主看着眼前的一切,發出了陣陣笑聲,起初笑的還很矜持正常,但最後卻變成了仰天狂笑,狀若瘋癲,語無倫次道:“天道,是不是很後悔?撿了芝麻丟西瓜。”
天道重新塑形的身軀在不遠處浮現,面色肅然的看着佛陀之主:“你沒逃走?竟然準備在這個時候撿個大便宜,你覺得我會答應嗎?畢竟對我來說,鄭彬就是我的天然盟友,而你不過是個過路者。”
佛陀之主笑的聲音小了些:“你準備了無數年的底牌,最後關頭沒有用到,不覺得可惜嗎?我在鄭彬身上留下的底牌還在,如果獲得了鄭彬的造化,黑暗世界對我來說宛若家園,你覺得我會放棄?或者你覺得擁有了墨淵生物的一些天賦,就可以跟我叫板了?”
天道的臉色越來越冷:“我記得我們之前還是盟友,怎麼沒有聽你說過墨淵生物的事情?對盟友隱瞞這麼重要的情報,險些置盟友于死地,不太好吧!”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有過橫渡黑暗世界的經歷嗎?不論我怎麼描述,你都無法想象墨淵生物的恐怖,現在不是很好嗎!你理解了黑暗世界的本質,又獲得了橫渡黑暗的資格,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天道眼睛微微眯起,頭頂觸手般的髮絲飛揚,沉聲道:“不要太貪心,你已經抽取了高祖世界九成的力量,還不夠你橫渡黑暗世界?這裡不是你應該獲得的機緣,如果你執意想要打斷鄭彬的進階,那麼,就讓你領教一下墨淵生物的天賦吧!”
佛陀之主哈哈笑道:“天道,你的立場轉變的太快了,橫渡黑暗之後呢?繼續做墨淵生物的奴隸和食物嗎?我做過一次,已經夠了。”
天道喃喃道:“不是我的立場轉變的快,而是我原本的立場就是如此,跟你合作,是因爲高祖世界已經沒有了希望,又不知道墨淵生物的存在,我想要活下去,但是現在,鄭彬有可能給高祖世界續命,而高祖世界對我來說,等於是我的父親,是它創造了我,在我沒有能力的時候,可以捲走家財一走了之,現在我已經有了能力,又怎麼能眼看着它沉淪消亡呢!”
佛陀之主笑指着天道:“很感人,你們都是孝子賢孫,可惜我不是,讓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天道在目睹鄭彬燃燒自身產生香火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沒有退卻的理由,或許鄭彬的行爲,就是他在高祖意志面前欠缺的最後一課,讓他理解了香火道的最高奧義。
這個世界需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