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萩靈點了點頭,表面上看,的確如此,而且湘王的精神頭明顯是不錯的:“自然是試用了虎狼之藥,強行維持生命的,若不然,他至少還有半年的命數,只不過就無法像常人一樣活動了,只能躺牀上,更別說來到盛京城。”
看來,湘王是爲了來一趟盛京城,才特意使用了激發生命力的藥物,相應的,自然就付出了生命縮短的代價。
皇帝聞言,秒懂,輕笑了一聲,緩步走了進去:“皇叔一直都是惜命的,今天居然會爲了來京城,連命都不要了,當年,皇叔可曾想到今日?”
湘王經歷了驚訝,扭曲,恐慌,和震驚,甚至還有一絲頹廢升起,倒是沒有癲狂,反而坐到了石桌邊,有些愣神:“本王說怎麼這麼就沒有消息傳回來,不管怎麼樣,總該有個結果了吧!原來……”
喃喃自語完畢,湘王瞬間蒼老了更多,看着皇帝的眼神透着無限的憤恨:“既然你出現在這裡,那就是說,行動失敗了對吧?”
不僅失敗了,而且連伯府這個據點都暴露?湘王一時之間想不通,皇帝到底是何時知道,忠勇伯是他的人?一直不是都很順利麼?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確切的說,老忠勇伯,纔是他的人,當年廢了好些心思,才讓先皇封爵成功。
而老忠勇伯生下的兒子,明顯繼承了他的遺願,對他也十分忠心。
花了幾十年來佈置一顆棋子,還隔代了,哪裡還有什麼破綻?
湘王心下起伏不定,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一切都源於忠勇伯裝得太過了,又悲劇的遇上董萩靈這麼個敏銳的人。
看了看忠勇伯和其他人,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似乎對皇帝突然出現在這裡,覺得太過不可思議,而且,眼底難掩驚懼,因爲他們都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原本以爲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在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敗了,那種感覺,遺憾有之,挫敗有之,更多的還是恐慌,迷茫。
皇帝也不理其他人,看着湘王有很多的感慨:“這個位置,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重要到連從來惜命的你,都不願意好好過最後的日子?”
他以爲,像這麼怕死的人,只怕最後的日子,會更加肆無忌憚的享受吧!
湘王冷笑一聲:“站着說話不腰痛,如今是你坐到了那個位置上,自然說什麼都可以,那本來就是我的,卻不經意的失去,爲此我努力奮鬥了多少年?不要跟本王談什麼放棄?”
董萩靈看了看湘王,不以爲然,謀反的事情,禍害蒼生的事情,居然也可以用奮鬥來形容?真是糟蹋了積極向上的詞語。
湘王這會兒的情緒明顯不對,逮着誰咬誰,看到董萩靈的表情,就像是被侮辱了一樣,立刻嗆聲:“怎麼,你看不起本王是不是?雖然本王不知道行動怎麼失敗的,可這輩子,本王也值了。”
董萩靈冷笑一聲:“好,咱們不說成王敗寇的道理,你現在說什麼都是爲自己辯解,爲自己開脫,尋找安慰而已。”
董萩靈這話可說得一點不客氣,她的確有些看不慣湘王的做派,哪怕就因爲自己父親,讓自己一家流離失所這麼多年,讓弟弟妹妹不僅缺了父愛,還因此缺了母愛。
“聽湘王的口氣,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認爲自己好像幹了什麼了不得事情對麼?”董萩靈冷然的說道:“爲君者,不爲天下蒼生謀福,至少也別禍害,你爲了自己所爲的大業,都做了多少殘忍的事情,不知道湘王還記得麼?”
“別的不說,蒲州大水,瘟疫迸發,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居然還私自扣掉藥材,罔顧民衆身死,王爺可還心安理得?”
“當初爲了財富,就可以直接將淳于家滅族,你就不覺得虧心?”
“爲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董萩靈輕蔑的看湘王一眼:“這是開國聖祖皇帝的至理名言,你爲一己私慾,無端興起亂世,禍害百姓,害得多少人流離失所,家族失散,不知道湘王哪裡值得本妃看得起的?”
父親的這口氣,她真的出了,若不是她穿越過來,董家幾個孩子,只怕是活不到今天。
就算她用盡了辦法,父母之愛,也是無法替代的,幾個孩子的童年,終究有了缺憾。
何況,湘王養了那麼多死士,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家庭破碎,妻離子散。
皇帝認同的點了點頭:“我們說,你說狡辯,聖祖皇帝留下的訓誡,皇叔可記在心上?”
湘王被堵得臉色已經奼紫嫣紅了,想要反駁什麼,突然發現,他真是啞口無言,董萩靈說出來的話,句句屬實:“爲了天下,自然有些人要做出犧牲……”
這下,蓮瑢璟都被湘王的無恥給逗笑了:“爲了天下?不是爲了你的大業嗎?爲了你到死都想坐上那個位置啊!天下太平,你偏偏要興起戰亂,還敢說什麼犧牲?”
“不知道湘王如果是被犧牲的那個,你會怎麼想?”董萩靈戲謔:“會不滿嗎?若是會,那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是不會,那當年皇祖父就是犧牲了你,將位置傳給了先皇,你爲什麼還要謀逆造反,你不是該認了麼?爲了天下,自然有些人要做出犧牲啊!”
“而且,你只不過是沒有得到那個位置,依舊可以錦衣玉食,享受別人幾輩子都不敢想的財富,在封地過着一手遮天的生活,並沒有要你連命都犧牲,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董萩靈這話可犀利了,一邊將湘王堵得快胸口起伏不定,快心肌梗塞的樣子,一邊引來皇帝好奇讚賞的一眼。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這招簡直妙到巔峰,沒看見湘王已經臉色發青,出氣多,吸氣少了麼?
蓮瑢璟則是有些星星眼,自家娘子,果然厲害啊!
湘王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眸色竟然有些充血,憤然的盯着董萩靈,似乎很想將她給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