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飽餐下來,鮮紅如火的金烏掛在遠遠的沙漠邊緣,很有一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悲壯之感。池飛卿兩手托腮,明亮的大眼睛出神望着即將墜入地平線的紅日,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兒時趴在皇宮最高建築眺望晚霞的情景。
那會的她,年紀雖小,卻已經知道自己並不受孃親百里皇后的待見。皇室素來是踩低捧高的地方,衆人心知皇后娘娘不喜池飛卿,言語行動中自然也就多了輕慢。每被宮人呵斥或者暗中穿小鞋,池飛卿只能忍氣吞聲受着。於她而言,最快樂的就是母后大壽之日,趴在皇宮最高建築眺望晚霞的時候。
“君姐姐,你知道嗎?當池傾城說我不是百里皇后的親生孩子,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池飛卿沉默半晌,幽幽道,眼中是既難受又憧憬的複雜神色。此時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想念任天行,當年,若不是他將自己帶到了碧瑤部落,只怕世上早就沒了自己。
“飛卿,池傾城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不能全信,等我們到了酆都城,勢必要將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君若水自然明白近鄉情更怯的道理,更知道眼前的小丫頭雖然天性樂觀,但骨子裡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溫暖。不過,她心中卻另有主意:池傾城的話雖然有可信的成分,但七彩琉璃法杖卻只對池飛卿的血液有反應,只怕小飛卿的身世另有隱情。
“嗯”,池飛卿收斂了心思,目光轉向窗戶對面的小房間,那廂住的人正是白日裡大吃大喝的某老祖,她不由自主皺了皺眉:“君姐姐,你說那什麼老祖會不會是個騙子?我剛想起來,這傢伙給人的感覺就和夏冰那隻忽悠如出一轍”。
君若水杏眸眨了眨,脣角輕勾:“嗯,終於看出來了?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人正是夏冰的師父慧傑老祖”。
“啊--不會吧?君姐姐你是怎麼判斷的?”,池飛卿難掩驚訝之色。
君若水忍不住笑道:“其實,我之前就注意看過他桌上擺放的桃符,跟夏冰所畫的桃符明顯出自一個門派。再加上夏冰曾經拿出過一張慧傑老祖親自所書的符咒,那股,咳,酸臭的味道也同樣令人難忘”。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池飛卿拍了拍腦袋,做恍然大悟狀,望向君若水的目光更加熾烈。她的君姐姐果然冰雪聰明,聰慧靈敏無人能及。
“好了小飛卿,趁機休息會兒吧,慧傑老祖說過要等下雨的時候才能找到進入西川國的秘道”,君若水對某隻小花癡表露的神色忍俊不禁,倒頭抱着枕頭補覺。
夜色漸深,彎彎的銀月從樹梢移到了頂端,子時到來的前一刻鐘,外面果然傳來風雨之聲。慧傑老祖在此時汲着拖鞋,從門外走了進來,不過他人還未到屋中,君若水等人就匆忙站到了屋外,生怕被某人身上那股惡臭的氣味薰倒在地。
“嘿嘿,都醒了啊”,慧傑老祖腆着臉皮,絲毫不以衆人對自己避若蛇蠍的行爲爲忤。許是下雨的關係,散在空氣中的酸臭味也減淡了許多,君若水等人好歹能跟某老祖拉近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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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小姑娘們,你們可知道這晴雨鎮名字的來由?”,慧傑老祖眯縫着狹長的雙目,一隻手撐着黑傘,另一隻黑乎乎的手時不時在身上左抓右撓。見幾人離自己更遠了,他才意識到好像這樣的行爲有點不雅,遂收斂了神色,嘻嘻道:“晴雨鎮名字的來由嘛,源於每日子夜時分,半城風雨半城晴天的緣故……”。
雖然慧傑老祖身上那股酸臭的味道十分不友好,但他娓娓道來的一些趣事卻有種令人着迷的魔力。不多時,幾人就來到了他口中所說的晴雨交界之地,一片十分隱秘的小丘陵。只是接近這片小小的丘陵,君若水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森的涼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冥夜面色也隱隱發白,兩人不約而同運行着靈力抵禦這股陰森的涼風,池飛卿靈力最低,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想來與她能修煉異能之術有關。
“這裡就是進入西川國的秘道,等到子夜相交之際,月光與晴雨交界的地方就是秘道的入口,老祖我既然替你們指明瞭道路,就在此別過吧”,慧傑老祖藏在袖子裡的手默然摩挲着剛到手不久的銀票,幾乎笑得合不攏嘴。
“老祖,那秘道里面會不會有危險啊,你怎麼能現在就走呢?至少也要等到秘道出現才能走吧”,池飛卿捂着鼻子攔在了準備腳底抹油離開的慧傑老祖。
“當然沒有危險啦!要知道西川的大軍可都是從這裡經過呢”,慧傑老祖眼珠子轉了轉,隨便編了個理由,就要開溜。
“慧傑老祖”,君若水拖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慧傑老祖邁出的步子堪堪頓在半空,滿頭髮絲猶若刺蝟般根根直豎。
“嗯”,慧傑老祖情不自禁應了一聲,反應過來時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轉過頭來詫異的瞪着君若水:“小姑娘,你,你怎麼知道本老祖的名號?”。他來這方小鎮時日並不多,怎麼會有人知道自己的名號呢?要知道他只想做一枚安靜的重口味美男子,賣幾張桃符,騙點零花錢度日啊!
“我先前也只是猜測,現在終於能確認了,我還知道老祖原來住在天外天盤絲洞,只是,不知道老祖怎麼會離開盤絲洞,蝸居在小小的晴雨鎮呢?”,君若水狡黠的微笑令慧傑老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看樣子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小姑娘知道的一清二楚,難道又是大哥設的局?他對自己就這般不放心,一次兩次追殺不夠,非要自己死了他才能安心麼?否則,這個跟自己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怎麼會得知自己的名號?
“咳,就算知道了本老祖的名號又怎樣,我來猜猜,你這個小姑娘費勁心思靠近本老祖,是不是我那狠心大哥的主意?”,見君若水一言不發,慧傑老祖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測,撓了撓身子,繼續道:“本老祖都說了多少遍,本老祖喜歡現在的生活,根本就無意魂族那什麼破家主的位置,你們回去告訴他好了,若是他再糾纏本老祖,本老祖下次可就不客氣了”。
言罷,身形一晃,就要離開。君若水早就聽出了他話頭的異樣,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過聽他道出魂族,也是無比驚訝,遂強忍着那股存在感分外強烈的惡臭,攔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