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姑娘,是我唐突了,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們都是仰賴主子鼻息生存的人,求婉姑娘在主子面前多多眉眼,小的也感激不盡!”丫鬟瞧着北堂妖面色不好,立即就開始掐媚討好。
北堂妖淡淡朝她瞥去一眼,紅脣微微一動道:“帶我去恭房!”
丫鬟忙點着頭,將她領出廂房,隨即走過長廊水榭,經過了兩批護衛,終於到了一處假山掩蓋的地方。丫鬟回過頭,低着身子對北堂妖道:“婉姑娘,我就在外頭等着您,您有事只管喊我一聲。”
北堂妖什麼都沒說,直接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她無心多看一眼恭房裡面,只是“哎呦”了一聲,外頭的丫鬟忙道:“婉姑娘怎麼了?”
北堂妖蹙着眉道:“這兒卡着了!”
“婉姑娘,那我進去看看可好?”
“進來。”
丫鬟高擡着頭,不敢多看一眼,婉姑娘向來自負清高,在恭房裡卡着腳,說出去誰也不信!
“婉姑娘,我將手給您,您拉着我起身可好?”
北堂妖道:“你過來一些,我手沒那麼長。”
丫鬟聞言擡着頭往前走了幾步,腳下卻不知踩着了什麼,忽然一滑。眼見着整個人都要摔進恭桶裡面,她及時穩住了身形,再回頭的時候,北堂妖已經起了身,她厭惡地望着丫鬟,道:“你踩着什麼了?”
丫鬟忙低頭看去,天哪!這是哪個缺德鬼在地上排泄的!
丫鬟的臉色由紅轉青,一股臭味又在鼻尖縈繞不走,她僵着半張臉,有點不敢擡頭了。
“婉姑娘……”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北堂妖嘖了一聲,甚是不悅,“算了,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跟着我了!”
丫鬟也巴不得,趕緊逃之夭夭。她腳上還沾着那米黃的物事,走一步便留一個腳印,臭氣熏天。
北堂妖從恭房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她頓時舒了一口氣,往旁邊轉頭看去。這兒是一處風景地帶,假山高有三四丈,頂峰有個樓閣,樓閣上又有一些人,只是隔得遠,又有湖泊作爲隔斷。四周花草鬱鬱蔥蔥,香氣襲人,北堂妖緩緩走了兩步,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是誰?”忽的,一道柔美卻剛毅的嗓音從假山後頭傳來。
那慢慢走出的女子一襲白衣,頭挽雲頂髮髻,碧玉流珠髮簪從右側墜落,她清而儒雅的面容上一彎柳葉眉輕輕蹙着,眸如晨星,瓊鼻朱脣,這樣一個清清冷冷的美人兒,若是笑起來,定會一笑傾城!
北堂妖面無表情道:“我是婉姑娘。”
女子淡聲道:“全名?”
誰知道那婉姑娘的全名是什麼?北堂妖知道自己八成是遇見了認識婉姑娘的人,當下便往後退了一步,卻又聽得那女子道:“婉清。記住了!”
婉清?什麼意思?北堂妖再一凝神,女子便從她眼前離開了。
剎那間,一種不好的預感席捲北堂妖全身,那女子……該不會就是什麼婉姑娘吧?!
細看她身上的裝扮和眉眼,倒真的和她有幾分相像!北堂妖皺起眉頭思忖着她是什麼意思,卻在信息如此少的時候無法琢磨透,也罷,那婉姑娘這麼做,恐怕也是有三分篤定她不會亂來!
只不過……貴客?北堂妖倒有些好奇。
“陳龍,你還在嗎?”
對着空氣出聲,沒有半分迴應是正常的。北堂妖心知喬東亭那護衛早就走了,這一番相問,也不過是爲了確定自己什麼毫無一人。
但她才走一步,身側就颳起了一陣冷寒的風,是那護衛!
北堂妖斂下神色,輕輕道:“我要扮作婉姑娘,探探這府裡的事情,你跟着我,若有風吹草動,助我離開,日後我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陣風又颳了過去,北堂妖便知道了“陳龍”的回答。她擡起頭,走向假山前頭的屋子。
只是“陳龍”有一點不開心了,“小姐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真想告訴她我不叫陳龍,我叫冷落!”
“冷落這名字又不好聽,還是我的好,冷霜!”
“冷落好聽!”
“冷霜好聽!”
“冷落好!”
“冷霜……慢着,有人朝小姐過來了!”
肩膀忽的被什麼東西擊中,一陣鈍痛傳來,北堂妖瞬間回眸看去,便見着一黑衣男子快步朝她而來!
北堂妖心說不好,加快步伐走過轉彎處,白裙揚起了一角美麗的弧度,卻立即消失在了人眼前!
黑衣男子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再一次扼腕嘆息:“就差那麼一會兒!就能看到婉姑娘的真容了!”
北堂妖輕輕喘着氣,靠在廊柱後頭沒說話。還好她身形足夠纖瘦,躲在偌大的廊柱後頭,並沒有被發現,不然,她就要穿幫了!
越往前走,遇見的人就越多,北堂妖乾脆揚起一張臉,快步走過,冷然氣質幾乎灼傷人眼!
“那是不是婉姑娘?”
“是吧?府裡就婉姑娘一人穿白衣!”
“哦哦,婉姑娘極少出來,也虧得這一次我們看到了她的真面目!長得是真好看啊!”
“我同意你說的,若說我們小姐是出了名的清麗絕美,那婉姑娘就是出了名的清冷豔麗!別看我,這話是劉侍郎說的,與我可沒關係!”
“劉侍郎?就是那個號稱一夜七次的劉侍郎!”
“是啊,你不知道,他剛剛纔……”
後頭的竊竊私語北堂妖不想再聽,她知道由於婉姑娘極少露出真容,這些下人都不知道她是假的婉姑娘,但她也沒法放下心來,而是繼續快步前進,直到到了一處裝飾與別的房樑都不一樣的屋子前,門口還有不少人重重把守!
依照自己在大宅院裡生活的經驗,北堂妖知道,這裡纔是核心的地方。而她不需要接近,只要遠遠地觀望即刻。
找了一處隱蔽又可以盯梢的地方坐下,北堂妖安靜地打量着四周,漸漸沉下心來,隱約可以聽得清屋內的聲音。
這門絕技是她師父傳給她的,說是隻有流着某一特殊血脈的人才能學會!而當時,那位古稀老人望着北堂妖將這門絕技學會,簡直驚訝地合不攏嘴,將北堂妖上下十八代都問了個清楚,結果愣是沒發現自己和北堂妖的血緣關係!
也正是因爲如此,老人才傾囊相授,幾乎是畢生的心血都交給了北堂妖!而北堂妖也不負他的期望,將陳周之教給她的絕術稍加融合,這一切便都成了她腦袋裡的財富!
“戶部侍郎,工部尚書,羽林衛首領,位高權重,卻都是一些蠢貨!”
“別這麼說,還不是你巧言令色,又是美人又是錢財地送,人家才賞了個臉過來。若是你將這一切都收走,他們便不會再來了!”
“哼,利益面前,他們自然跟只狼一樣精明!”
“這話我倒同意,不過……這可是您府內,您就不怕東亭知道了,跟您翻臉?”
“他敢!小兔崽子一個,毛都沒長齊,還敢跟老子叫板!實在是不想活了!”
“呵呵,我都差點忘了,您還有個女兒呢……”
“……”
往後面的聲音卻忽然沒了,北堂妖只聽見一聲悶響,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別胡說八道!你去給我盯着劉文中,剛弄死一個人,別又弄死一個!雖然我擔當的起,但是衙門那邊又麻煩了!”
“呵呵,我知道!”
北堂妖一個斂神,從草垛之中擡起眼眸。她望着眼前忽然籠罩下來的一道陰影,心裡又不好的預感。
“在這兒做什麼?”
這嗓音……居然又是夜煌!
北堂妖站起身,絲毫沒有想到是自己身邊的“陳龍”,也就是冷落告了狀。夜煌本就要來這兒,聽說北堂妖在,立即就趕了過來!
北堂妖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一句話都沒說,夜煌擰着眉,輕聲道:“你想知道什麼,來本王這兒問不就好了?”
非要跑這麼危險的地方來!還是一個人!
夜煌忍了忍,沒有罵她。
北堂妖道:“我還要問呢,夜王爺日理萬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夜煌揉了揉眉頭,深深覺得跟她無法交流,只道:“隨我來。”
北堂妖雖然不願,但夜煌的身份總擺在這兒,她總不至於吃虧。而且顯然,夜煌在這兒比她要輕車熟路地多。
“夜王爺!不是說好夜裡來的嗎?怎的來如此早?”
夜煌淡淡回望一眼,道:“來得早,喬老爺不歡迎!”
“怎麼會呢?一接到手下人的通報,我這不就急忙趕出來了嗎?只是夜裡纔開始宴會,怕夜王爺來得早了,在這兒不開心!”
在屋裡說話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北堂妖細細打量着他,倒是威嚴剛毅的面容,眼神雖渾濁,但自有一道精光從他眼裡射出,直直落在北堂妖身上!
“本王爲尋一隻走丟的貓兒而來,卻見貓兒跳過喬府的牆門,便不見了。才走進來看看,卻不想一路都沒有望見那隻毛髮雪白的貓兒,不知喬老爺願否幫忙找找。”
“那是自然!來人,去找夜王爺的愛貓!”
北堂妖卻聽得臉色不虞,走丟的貓兒?毛髮雪白……是在影射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