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禹千彧在聽到這話的瞬間，心底萌生了些許說不清的不安情緒。
總覺得這些事情太過於巧合，就好像無形中有一隻手在推着他們往某一個看不見的目的地走去。
可是仔細想來，又好像並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
難道是男人神奇的第六感？
禹千彧壓下心底的懷疑，給鍾語珂夾了一筷子菜：“一會吃完飯，咱們去經貿區實地看看。”
.....
飯後，禹千彧叫上駱遠、秦旭一同前往經貿區。
經貿區雖然名字聽上去還頗帶着些商業氣息，其實這裡是整個錦城目前發展最落後的一個區。
三十年前，經濟野蠻生長，這裡曾經短暫輝煌過，各種見得光見不得光的生意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在經貿區紮根發芽。
可是後來隨着經濟的發展，髒亂差慢慢變成了這裡的代名詞。
越來越多人選擇搬離這片土地，另謀發展。
這裡便愈發衰落了下來。
不過現在，隨着開發案的推進，這裡重新擁有了活力。
走在經貿區的街巷之中，負責拆遷的負責人一邊走一邊給禹千彧講解每一處房產的拆遷情況。
幾人越走越偏，一直來到了一條僅能容納兩三人並排通過的小巷子。
小巷子中甚至都還是黃泥土路，小巷子兩邊矗立着兩米多高的單薄圍牆，幾人走在其中，隨着他們的步伐，圍牆上甚至撲簌的掉下許多水泥塵土。
負責人倒是熟門熟路的朝着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各位領導稍微小心點，這路不好走，不過在巷子最深處還有一戶人家，不過......禹總小心腳下。“
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欲言又止，鍾語珂問：“那戶人家怎麼了？”
負責人搖了搖頭：“那戶人家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老太太了，其他人都已經過世了。”
“老太太不要錢，只想守着一家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所以拆遷她家多少還是有點困難。”
鍾語珂瞭然，對方不要錢，只爲了留下這裡曾經的美好時光，合情合理。
簡單瞭解情況之後，幾人已經來到了巷子盡頭。
出乎意料的是，這棟三層小樓竟然看上去格外的新，完全和剛纔破敗的小巷子不是一回事。
負責人用力拍了拍大門，高聲喊到：“袁奶奶，我是負責拆遷的小李，辛苦您過來開開門。”
聽到負責人的叫門聲，鍾語珂忍不住多看了對方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負責人剛纔的聲音中無端端的多了幾分熟稔和親暱。
察覺到鍾語珂審視的目光，負責人對着她笑了笑說：“我小時候就住在那邊。”
他指了指身後已經拆了一大半的一棟二層高小樓。
鍾語珂心底疑惑打消，收回視線繼續看着眼前生鏽的大門。
小李又重重拍了幾下門，門內才隱約傳來慢慢靠近的腳步聲。
鐵門打開，一張蒼老的臉露出出來，怒氣衝衝的嚷着：“又怎麼了？我說了我不搬，你們就算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搬，我全家都在這裡，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
只是她渾濁泛白的雙眼盯着的人是禹千彧。
小李尷尬的衝着禹千彧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說：“袁奶奶，我在這裡。”
袁奶奶轉過身，用力的湊近看了看：“哦，那那邊幾個人是誰？”
小李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敢說出來禹千彧和鍾語珂的身份，只說：“是我的同事，大家一起過來了解一下你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你解決的。”
袁奶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們離我遠點就行了，我不管你們什麼大項目大工程，也不管你們什麼了不起的改造計劃，這裡是我的命根子，我說什麼也不會搬走的。”
“奶奶。”從袁奶奶出現開始，鍾語珂就一直盯着她看，直到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
袁奶奶微微側過臉，緊繃的下頜線顯露出她的排斥。
鍾語珂用力攥緊了掌心，緊張的聲音都有些僵硬的說：“我是小莫的朋友。”
聽到小莫兩個字，袁奶奶瞬間愣住了，就連小李的的臉上也掛上了錯愕之色。
鍾語珂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過瞬間，反應過來的袁奶奶猛的轉過身一把捏住鍾語珂的胳膊，急切的問：“我的小莫現在在哪裡？他怎麼樣了？他現在怎麼樣了？你是在哪裡遇上他的？”
鍾語珂挑了個最不容易出錯的問題回答：“大概五年前，在國外的一家醫院遇上的。”
袁奶奶手指微微用力，又倏的放鬆：“醫院啊，那孩子真的跑去整容了呀。”
鍾語珂沒有接話，反手挽住袁奶奶的胳膊柔聲說：“奶奶，咱們進去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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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袁奶奶的抗拒，鍾語珂連忙補了一句：“不聊拆遷的事情，咱們就隨便聊聊。”
袁奶奶終於是放軟了態度：“行吧。”
袁奶奶一邊摩挲着朝裡面走一邊說：“我眼睛不行，裡面很亂，你們不嫌棄就自便。”
小院破敗凋零，到處都堆滿了枯葉和垃圾。
穿過不大的小院，屋內更是漆黑雜亂。
不過鍾語珂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一副全家福。
看得出來，這張裝在玻璃相框裡的全家福是袁奶奶最在乎的東西，因爲整個屋子只有那一片地方是空蕩蕩的沒有堆放雜物垃圾，相框上也一塵不染亮到發光。
鍾語珂陪着袁奶奶聊了很久，大多時候都是袁奶奶說，說小莫過去的事情，說袁家過去的風光，鍾語珂只管應聲附和。
禹千彧並不擅長和老年人打交道，這麼多年他接觸最多的老年人就是禹奶奶，可是禹奶奶一向強勢硬朗，就算是禹千彧也很難把她當做普通的老年人看待。
看着鍾語珂耐心的樣子，禹千彧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他欣慰於有了家人的鐘語珂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尖刺露出柔軟的本性來，另一方面又遺憾於這樣溫馨的畫面永遠也不會在禹家出現。
禹千彧吸了口氣轉頭看向掛在牆上的照片。
也不知他是看到了什麼，突然瞳孔猛的一縮，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照片。
直到鍾語珂起身告別的時候，他才眨了眨眼收回目光。
袁奶奶依依不捨的拉着鍾語珂的手唸叨：“你下次再來啊，等奶奶有時間了給你做炸丸子吃，小莫最喜歡吃炸丸子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鍾語珂抿脣心裡有些難過，面上卻絲毫不顯，只連連點頭答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禹千彧突然說：“袁奶奶，你牆上那張合照，裡面有一個小女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