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後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小鬍子……是你嗎……”
胡小天聽出那是文雅的聲音,當下三步並作兩步,大踏步衝了進去,文雅躺在地上,一隻手無力向他的方向伸出,胡小天慌忙來到她身邊,先將桌上的倒伏的燭臺扶起,點燃之後,方纔將文雅從地上抱起,卻見文雅臉色蒼白,嬌軀顫抖不已,呼吸之中全都是寒氣,頭髮睫毛竟然結起了白霜,牙關不停打顫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胡小天握住她的柔荑,只覺得她的一雙手冰冷異常,他向四周望去:“葆葆?葆葆在哪裡?”
文雅說不出話來,眼睛朝宮室的東北角看了看。胡小天抱起她將她放在長椅之上,在宮室內搜索,沒過多久就在東北角落的屏風後找到了葆葆,葆葆也是倒在血泊之中,右腿之上插着一柄匕首。
胡小天從血泊之中抱起葆葆,摸了摸她的頸部血管,發現她脈搏仍在,一時間震驚不已,大呼道:“趕快來人……救命……”
門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顯然有不少人聞訊趕來。
胡小天抱着葆葆的嬌軀低聲喚道:“ 葆葆!葆葆!你醒醒,你醒醒……”無論他怎樣呼喚,葆葆都處於昏迷的狀態中,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察覺。
十多名大{內侍衛手舉火炬衝入明月宮內,一時間燈火通明。看到眼前情景那幫侍衛也都被嚇得六神無主。明月宮喋血滿地,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人大呼道:“快……快去請太醫……!”
胡小天顧不上週圍有人圍觀,利用自己的醫學知識爲葆葆進行心肺復甦。努力了大約一袋煙的光景,葆葆終於在一連串咳嗽聲中醒來。此時有人道:“文才人不行了,文才人不行了。”
胡小天這纔想起文雅的狀況也很不妙,起身來看文雅。只見文雅身上裹着兩層厚厚的棉被,仍然不停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嘴脣烏紫,肌膚之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霜花。胡小天雖然見過形形色色的病症,但是像文雅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文雅的身份不同於葆葆這個小宮女,當着這麼多侍衛的面,他總不能公開爲她檢查傷勢。
得到通報之後太醫院的人及時趕到,此次前來的不僅僅是秦雨瞳一個,還有她的兩位同門,應該是聽聞事態嚴重,擔心自己一人應付不來。
和秦雨瞳同時抵達的還有侍衛統領慕容展,眼前的場面讓即便是見慣風浪的慕容展也不禁爲之動容。他使了個眼色,手下侍衛迅速圍攏在胡小天身邊。明顯已經將胡小天列爲最大嫌疑對象。
慕容展灰白色的瞳孔凝視胡小天的雙目,陰惻惻道:“胡公公借步說話。”這位大內侍衛總統領還是給胡小天幾分薄面。
胡小天抱着葆葆,目光投向秦雨瞳,秦雨瞳並沒有說話,緩步來到他的面前,默默將葆葆接了過去,摸了摸葆葆的脈門,秀眉微顰。沉吟片刻道:“你放心,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胡小天聽她這樣說方纔稍稍放下心來。秦雨瞳乃是玄天館館主的得意門生,醫術超羣,她既然說沒事就應該沒事。
慕容展已經率先向宮外走去,胡小天緊跟着慕容展的腳步來到外面。此時已經過了午夜,黑天鵝絨般的夜幕之上繁星滿天,清冷的星光照亮大康的皇城宮闕。可是胡小天的心底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黑暗,他知道慕容展想問什麼。
慕容展閉上雙目,白色的睫毛在夜風中輕輕顫動,猶如一對蝴蝶蒼白的翅膀,一雙蒼白毫無血色的手負在身後。無論任何時候,他的身姿都保持着一種誇張的挺拔,下頜微微昂起,似乎在冥想又似乎在傾聽着周圍的動靜,灰白的耳廓很薄,有種半透明的質感,看起來沒有任何肉體的溫度。慕容展並沒有急於發問,胡小天也沒打算主動開口,於是兩人暫時處於沉默的狀態之下。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的節奏和力度控制得非常精確,慕容展的手下擁有不少高手,但是最得慕容展信任的卻只有一個,此人是慕容展麾下四品帶刀侍衛齊大內。
如果沒有重要發現,齊大內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前來打擾慕容展的,來到慕容展身邊,抱了抱拳。
“說!”慕容展的聲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樣冰冷無情。
齊大內道:“屍體的頭顱沒有找到,但是身份已經查明瞭。”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胡小天方纔道:“陳成強!”
胡小天內心劇震,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死者會是陳成強,這個武功超羣的三品帶刀侍衛竟然死在了明月宮內,此事實在蹊蹺離奇。
慕容展霍然睜開雙目,灰色的雙眸中兩道急電穿透夜色,一直投射到胡小天的臉上。
胡小天一臉茫然,他對今晚的事情一無所知。
慕容展擺了擺手,齊大內退了下去,慕容展道:“胡公公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胡小天道:“今晚我去了尚膳監牛羊房,張德全公公約我過去喝酒,恭賀我得了皇上賜給的蟠龍金牌。等我回來,就看到成了這個樣子。”
慕容展冷冷看着他。
“慕容統領不必懷疑我,我只是比你們早到了一步,當時我看到了一個黑衣人站在明月宮的屋脊之上,他跟我對視了一會兒就飛身離開。”
慕容展道:“誰能爲你證明?”
胡小天想了想,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道:“如果文才人沒事,葆葆沒事,她們可以爲我證明。”
慕容展道:“你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告訴我了?”
“沒有,你相信也罷,不信也罷,除了那個黑衣人,我瞭解的並不比你多。”
“我信你!”
胡小天有些錯愕地望着慕容展,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相信自己?
慕容展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文才人被冰魄修羅掌所傷,當世之中擁有這份功力的只有洪北漠。”
胡小天驚聲道:“你是說我看到的那個黑衣人是洪北漠?天機局的首席智者?”
慕容展眯起雙目,殺機凜然:“我不管他是誰?誰殺了我的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一樣會讓他償命。”凜冽的殺氣悄然彌散開來,站在慕容展旁邊的胡小天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胡小天並不認識洪北漠,他也想不透爲什麼洪北漠會趕來向文雅下手?更想不透洪北漠因何對葆葆下了毒手,據他所知,葆葆還是洪北漠的養女。
回到明月宮,葆葆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正躺在牀上,秦雨瞳的一位同門正在照顧她,而文雅並不在這裡,問過之後方纔知道秦雨瞳帶着文雅去了內室療傷。
胡小天在葆葆的身邊坐了下來,葆葆剛剛醒過來一會兒,不過很快又睡了過去。
胡小天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她的額頭有些發燙,應該是發燒了,礙於周圍有其他人在場,不方便爲葆葆檢查傷勢,低聲道:“她的情況怎樣了?”
身後傳來秦雨瞳的聲音道:“中毒了,刺中她的匕首上面喂有蛇毒,其中的成份我暫時還無法解開,不過已經用清心玉津丸護住她的心脈,暫時不會有問題。”
胡小天皺了皺眉頭,匕首上居然有毒?以洪北漠的身份和武功,就算他要下手除去葆葆,也沒必要採用下毒的手段,未免有些小題大做,除非他想要故意留下破綻,掩飾自己的行藏,可如果真要是如此,他又何必用自己的獨門武功冰魄修羅掌對付文雅。今晚的事情實在是撲朔迷離,胡小天真是有些看不懂了。不幸中的萬幸,文雅和葆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沒有人懷疑到是自己下手。
想到文雅,胡小天不由得又開始擔心起來,低聲向秦雨瞳道:“文才人的情況怎麼樣?”
秦雨瞳嘆了一口氣道:“她的情況似乎更嚴重一些。”
胡小天驚聲道:“怎麼?”
秦雨瞳道:“她被冰魄修羅掌所傷,若是我師尊身在康都,應該難不住他,可是我師尊外出訪友,連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下落。”
“照你這麼說文才人豈不是危險了?”
秦雨瞳道:“那也未必,這世上萬事萬物相生相剋,能夠剋制冰魄修羅掌的乃是融陽無極功,據我說知這宮中就有人修煉這種功法,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出手救人。”
胡小天低聲求教道:“什麼人?”
“姬公公!”
如果不是姬飛花深夜傳召,胡小天是不敢在這種時候去見他,雖然他很想求姬飛花出手救治文雅,可他又知道姬飛花對於文雅恨不能處之而後快,想勸他出手相救恐怕是癡人說夢了。
姬飛花找他也是爲了明月宮發生的事情,雖然慕容展嚴密封鎖消息,可是皇宮內的風吹草動仍然難以瞞過姬飛花的耳朵。
胡小天來到內官監姬飛花住處的時候已經是二更時分,跟着李巖來到姬飛花的房門前,輕輕敲門之後,獲得允許之後,方纔推門進入。
燭影搖紅,姬飛花身穿紅色長袍盤膝坐在小桌旁,手握一份奏章靜靜審閱,在小桌之上還堆積着不少的奏摺,胡小天只看了一眼,便趕緊低下頭去,心中暗忖,姬飛花的權力果然越來越大,皇上居然將批閱奏摺的權力都交給了他,究竟是出於對他的寵信還是因爲對他的畏懼?
新的一年,求紅包,拜請諸君將所有的月票都投給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