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瞳被胡小天一連串的發問問得啞口無言。
龍曦月原本黯淡的目光重新變得明亮起來,七七讚道:“說得好!”還唯恐天下不亂地拍起了巴掌。
胡小天並沒有得理不饒人,呵呵笑了一聲道:“一家之言,大家千萬別笑話我。”
龍曦月嗔怪道:“小鬍子,休得無禮,秦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完全是做做樣子,內心深處自然是和胡小天站在一起。
秦雨瞳道:“胡公公是有大智慧的人,雨瞳說不過你。”說不過未必代表你胡小天的話就有道理,秦雨瞳也不是輕易服輸之人。
七七道:“胡小天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啊,人要是一切都順其自然,全都聽憑老天的安排,那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胡小天道:“人類的歷史就是人和自然的鬥爭史,在我看來人定勝天!”極其樸素的道理,在這時代的人聽來卻是如此的驚世駭俗,連七七都覺得胡小天的這句話實在是太過狂妄了。
胡小天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有些說多了,起身告辭道:“不妨礙你們聊天了,小鬍子司苑局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龍曦月點了點頭,她也不想胡小天繼續胡說八道下去,讓秦雨瞳難堪。
胡小天離開了宮室,卻看到七七跟了出來,在後面叫道:“你給我站住!”
胡小天唯有停步,恭敬道:“公主殿下有什麼吩咐?”
七七道:“你忘了,今天答應過我什麼?”
胡小天笑道:“還請公主明言,小天答應您的事情實在太多,真不知道您說得是哪一件事情?”
七七瞪了他一眼道:“我放過那個黑大個的時候,你答應我什麼?”
胡小天心說這就讓我兌現承諾了?還真是快啊,笑眯眯道:“您要是不說,我都忘了。”
七七道:“你敢忘!”她向胡小天勾了勾手指。
胡小天低頭哈腰地湊了過去,七七壓低聲音道:“安排一下,我要夜探酒窖。”
胡小天驚得舌頭伸出去半截。
“怎麼?行還是不行?別以爲把舌頭伸出來。裝成一條狗就能糊弄過去。”
胡小天苦笑道:“今天不成,公主殿下,此事我來安排。”
七七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三天之內,你務必要把這件事幫安排妥當。”
“一定!”
七七聽到他答應下來,這才轉身回了紫蘭宮,胡小天心中暗歎。酒窖的地下密道已經不成爲秘密了,可七七爲何對這條密道擁有如此興趣?難道是權德安在背後指使?
胡小天之所以提前離去。主要是還想去姬飛花那邊一趟,雖然昨晚就見過了,可今兒於情於理都該去給他拜個年,等到了內官監卻撲了個空,姬飛花去了皇上那裡。
胡小天只能返回了司苑局,史學東等人本以爲胡小天今天會在紫蘭宮留宿,看到他回來慌忙迎了過來,史學東道:“胡公公吃飯了沒有?我讓他們去準備。”胡小天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在紫蘭宮吃過了。”
胡小天當晚選擇在酒窖內休息。關上窖門,想起白天和父母相見的情景,老爹顯然是心意已決,不願隨同他離開康都,若是爹孃不走,自己也不好獨自離去,只是龍曦月的婚期臨近。十五之後就要遠嫁大雍,須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將她解救出來。既要保護龍曦月安全逃離,又要想出一個辦法將自身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胡小天正想得入神,忽然聽到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道:“雜家等了你整整一天,也不見你過來給我拜年。”
胡小天吃了一驚。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樣子,卻已經猜到來人是誰,唯有李雲聰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密道來到這酒窖之中。
胡小天笑道:“正準備過去呢,想不到您老就先來了。”他轉過身去,卻見李雲聰一身黑色宮服,腰間束着巴掌寬的紅色腰帶,倒是平添了幾分過年的喜慶。臉上洋溢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胡小天起身道:“李公公請坐。”
李雲聰也不跟他客氣,在酒桶旁坐了下來,輕聲道:“這兩天過得可好?”
胡小天笑道:“託李公公的福,日子過得還算湊合。”心中已經猜測到李雲聰深夜前來所爲何事。起身來到一旁倒了一杯葡萄酒端到了李雲聰的面前,酒窖裡最不缺的就是美酒。
李雲聰接過酒杯抿了一口,砸了砸嘴,藉着燭光環視這間酒窖,低聲讚道:“果然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不但冬暖夏涼,而且守着這麼多的美酒,想什麼時候喝就什麼時候喝。”
胡小天道:“李公公若是喜歡,每天晚上都過來,這裡的美酒隨便你喝。”
李雲聰嘿嘿笑了一聲,深邃的雙目打量着胡小天道:“昨天見到太上皇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見到了。”
“如何?”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說出來只怕李公公要失望,他現在已經老糊塗了,說話做事瘋瘋癲癲,沒說幾句話就一把扼住了安平公主的脖子。我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他就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兒。”
李雲聰道:“如此說來,太上皇的身體還硬朗得很啊。”
胡小天因他的這句話忽然醒悟過來,在自己看來龍宣恩已經瘋癲,可在李雲聰的理解卻是龍宣恩的身體依然健康硬朗,否則又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胡小天心中暗歎,老皇帝果然陰險狡詐,看來他的舉動並非瘋癲所致,而是要通過這樣的行爲向外界傳遞信號,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這個消息的傳送者。論到心機,自己和這幫老謀深算的老妖相比終究還是嫩上不少,不過反正也談不上什麼損失。想要從李雲聰那裡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要有所付出。
胡小天將自己陪同安平公主去縹緲山的情景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李雲聰聽得很認真,關鍵之時,不忘打斷胡小天發問。胡小天也是儘量講得詳細,說到雲廟燒香的時候,胡小天道:“我在雲廟之中看到了一幅畫像畫得頗爲傳神。”
“誰?”
胡小天裝出苦思冥想的樣子。想了一會兒方纔道:“好像叫做凌嘉紫,她是太上皇的妃子嗎?”
李雲聰目光閃爍,緩緩搖了搖頭道:“雜家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胡小天一直在留意李雲聰的反應,他回答自己的時候目光分明在望向別處,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種有意的迴避,李雲聰十有八九沒對自己說實話。胡小天又道:“慕容展那個人究竟是何方陣營?”自從在縹緲山下慕容展有意針對他之後,胡小天對此人的身份立場產生了懷疑。
李雲聰道:“此人乃是皇上一手提拔而起。皇上既然將縹緲山交給他,想必對他非常地信任。雜家聽說他之所以能夠擔任大內侍衛總管,還是因爲姬飛花的保薦呢。”
胡小天心中越發奇怪了,如果慕容展是姬飛花的人,那麼昨天他爲何要對自己步步緊逼?人心叵測,天知道他到底是何方陣營,乾咳了一聲道:“過了十五,我可能就要隨同安平公主一起前往大雍,這次恐怕要走上幾個月了。”
李雲聰道:“真是想不到,皇上居然會派你當遣婚使。”
胡小天道:“據說是權公公極力保薦的緣故。”
李雲聰道:“權德安對你還真是不錯。”
胡小天道:“李公公難道不擔心他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李雲聰白眉皺起:“做什麼文章?”
胡小天道:“李公公看來並不關心皇宮中其他的事情。明月宮失火,權德安和文承煥兩人本想借着這件事將小天置於死地,若非皇上恰巧生病,小天只怕很難脫身。”
李雲聰冷笑道:“你未免高看了自己,他們真正想對付的那個人是姬飛花,你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小天本以爲這次成爲遣婚使,護送安平公主前往雍都。乃是皇上賞賜我,可仔細一琢磨事情好像並不簡單。”
李雲聰默默將那杯酒喝完了,靜靜期待胡小天的下文。
胡小天道:“也就是昨天,小天見到太上皇之後忽然想起,安平公主乃是太上皇的女兒,之前她也求過皇上想去縹緲山靈霄宮探望太上皇。可是一直沒有獲得皇上的同意,昨天皇上突然就恩准了。”
李雲聰道:“昨天是除夕,女兒去見父親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安平公主不久以後就要遠嫁。”
胡小天道:“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本來小天可以不去,可是有人特地提醒我讓我陪同安平公主一起過去。小天和縹緲山也就自然而然地扯上了關係,和縹緲山扯上關係就等於和太上皇扯上關係。”
李雲聰道:“你不妨明說。”
胡小天道:“安平公主是太上皇的親生女兒,我現在是紫蘭宮的總管,又是皇上欽點的遣婚使。”
李雲聰道:“你擔心有人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誣陷你和安平公主串謀協助太上皇復辟?”
胡小天道:“單單是我和安平公主,說出來自然沒人相信,即便是有人相信,將我們這樣無足輕重的人物除掉也沒什麼意思,可是如果加上一個姬飛花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李雲聰默然無語,胡小天所說的這番話可能性極大,宮廷之中,權德安和姬飛花的鬥爭已經漸趨白熱化,爲了除掉姬飛花,權德安會不擇手段。污衊姬飛花和太上皇勾結意圖復辟,這個罪名絕對可以將姬飛花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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