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臥房,飄着一點檀香氣息……
落地窗紗因微風輕拂而起,飄在半空中,一張奢華深藍色躺椅,平展着一本《紅與黑》的國外名著,落地窗正對面,是一副巨大的舊世紀的古董鄉間油畫,油畫下方是貼牆的奶白色燭臺,燭臺上豎立了倆個純金燭架子,架子上放着倆根深紫色臘燭,白色燭芯微垂下來……
燭臺最下方是一個純金邊的歐式壁爐,此刻壁爐的小門已然關緊。
臥房的那頭,是用半圓拱門相隔開來的奢華客廳,客廳中央擺放着奶白色渡金邊的歐式沙發,一座巨形的水晶黃金吊燈,亮着霸氣的光芒……
臥房的門輕輕地打開,悠然領着倆名擁人小心地走進主臥室,看着深藍色牀褥上,正躺着依然昏昏沉睡的安雅,她微步地走了過來,細心地留意到安雅睡得不太安穩,便親自來到落地窗邊,再將那高三米的落地窗給關緊一點,倆名傭人小心地捧着檀香薰爐擺放在牀左右,一陣淡淡的香氣幽幽地釋放而出……
“可以了……”悠然細聲說完話,便拿起搖控器將牀前倆盞小燈的顏色再調暗一點,才領着倆名傭人走了出去。
安雅依然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彷彿六年來所有的疲累一次釋放出來,整個人沉進甜美的夢香……直至凌晨時分,飄飄細雨,在窗子外溫柔地徘徊,並不擾打願這個夢中的女孩,可是終究是夢啊,如同過去一樣,不管是美夢與惡夢總要醒了……
牀上響起了一點重重的喘息聲,好難受……
安雅躺在那深藍色的真絲被褥內,輾轉反側,咳嗽了一下,身子有點燙,好像發燒了,她再重重地喘息了一下,蒼白臉龐彷彿陷進那深藍枕間,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地睜開澀痛雙眼,茫然地看着這周圍奢華的環境,再咳嗽了一下,才嚥了咽乾渴的喉嚨,輕聲沙啞地問:“這是那裡啊?”
沒有人回答她,整片空間好安靜,卻又透着一股好安祥的氣息,因爲一切都那麼和諧……
安雅先是無力地強撐着身子坐起來,掀開那真絲被褥,突感覺到自己的白晰雙腿滑過一緞輕絲,她一愣,低下頭,自己居然換上了淺藍色真絲睡裙,她一慌,再緊張地看着這諾大的牀褥,這纔想起了自己剛纔在韓家昏倒了,那這裡……她再一醒神地透過遠處那半圓形的拱門,看向某古董架上的飛鷹圖案,她剎時清醒了,這是在韓家!那女兒呢?
安雅心下一着急,便立即赤腳走下牀,快步踏着那羊毛毯,先走進實在奢華得如同宮殿般的客廳,看着周圍那明貴的擺設,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她的心更急切地快步走出客廳,打開房門走出去,站在長長的金色回廓中,剛想大聲地呼叫,卻聽到了紙張翻動的細微響聲,她立即轉身遁聲看去,這個時候才發覺回廓的盡頭的縷金花邊白色大門展開,裡面甚至透出濃
濃的書卷味,她奇怪地走至那門前,透着那點縫隙,居然看到女兒站在一張超大書桌前,拿着毛筆字,正聚精會神地凝望白色宣紙,那眼神在旁邊金色檯燈的照映下,如此的炯炯有神……
她一愣,剛想說話,卻看到韓文淏已經換下西服,穿着黑色V領毛線衣,白色閒閒褲,捲起半邊衣袖,露出了強壯古銅色手臂,一臉威嚴氣勢地來到琳琳的身後,突然一執女兒手中的小毛筆,瞬間就將那毛筆奪走了……
“啊?”琳琳看着韓文淏將自己的毛筆給拿走了,奇怪地仰起頭,問:“叔叔,你爲什麼拿我的筆啊?”
韓文淏看着女兒,深切地教導說:“手拿毛筆字時,一定要鬆緊適度,太鬆就容易飄滑無力,太緊則不利於運筆,剛纔我手一抓你的毛筆桿,就是想試一下你握毛筆的力度,是否到位!可是你居然讓我很輕易地就將你手中的毛筆給拿起來,就表示你的力度還不夠!以後緊記這一點,就如同一個皇帝,手握江山,勢必要做到張馳有度,卻絕不輕易拱手送人!”
琳琳立即很認真地點頭,然後接過韓文淏遞過來的毛筆,看着宣紙已經由左右玉獅子給鎮住了,她的眼神一亮,便按叔叔剛纔所教的方法,纔再想下筆,卻聽到韓文淏又在身後教導着……“在你下筆前,一定要對你所寫的漢字要先精審細察,成竹在胸,才能下筆有神,準確無誤。你告訴叔叔,你要寫什麼字?”
“家!”琳琳小小年紀,已經在學校的興趣班,學過毛筆字,只是都從描紅開始,可是她天生聰明玲俐,自認能掌握一些書法要領了,卻沒有想到被韓文淏痛批態度不正確,所以她便很認真地聽取着意見!
“告訴我家的意思是什麼?!怎樣拆字?”韓文淏沉聲問!
“結合象形和會意,如果家字頭上的那一點是太陽,是雨滴,那麼“寶蓋”就是房屋,它就是給人蔽寒暑、遮風雨的意思,如果那一點是黃金白銀,古時富裕人家建房,就要“拋樑”象徵存錢,有了餘錢剩糧,纔不會愁錢愁荒愁衣,“家”字的下邊的中間像是站立着的一個人,那人上的一橫,就象一根扁擔,它告訴人的一種責任,那一“彎勾”就象沉重的背腰,意思就是他彎腰擔起一個“家”,左邊的那“三撇”就象三把鋒利的刀,一把是鐮刀一把是柴刀一把是廚刀,分工合作在同一個“家”休養生息繁衍思想和親情,所以古話有說,不能治小家何以治天下!”
韓文淏實在滿意地微笑讚許說:“說得好!不能治小家何以治天下!所以琳琳要緊記,凡事要先以家爲先,以親情爲主,因爲真正休現一個人的責任心,就是那家爲支點!所以在你已經明白拆字的由來,下筆時,要將你心中的豪情與思想一起傾注在字裡行間,拋棄一些書法以外的技巧,要明白,力到則心到,心到則字成!所有的一切,都不能
違背自然規律,讓它自然而生!!”
“是!”琳琳很誠懇認真地點頭!!!
“好!開始!”韓文淏再指使着!
安雅站在門縫間,看着女兒在父親的執教下,一筆一畫地寫着毛筆字,那眸光專注而淡定,韓文淏半腑下身子,雙手撐在那書桌面上,將女兒包圍在自己的世界裡,再細細地審視着她的姿勢與筆法,偶爾間,沉聲地提醒着:注意虎口位置!她的眼眶一紅,安慰地笑了,這一刻,彷彿置身一個好奇妙的世界裡,輕飄飄般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眼淚顆顆無聲地滾落,有誰知道這個女孩十九歲就被奪去了幸福的權利,懷孕生孩子,接着受生活所累,卻從沒有怨恨地過着日子,其實有多苦?有誰知道這個女孩,看到這一幕,多年來的心願得以甜償,她的內心有多麼的感激與感恩?誰都不知道她其實已經拋棄了自己的幸福了,只要女兒幸福,只要女兒的父親倖福已經夠了……
她緩緩地轉身,靠在牆邊,漸漸地沿着牆面,蹲下來,頭枕在膝蓋上,安靜地享受着這一切……
韓文淏看着女兒就要下筆劃“家”的最後一撇,卻突然伸出手,握緊女兒的小手,將掌中力量緩緩地傳到女兒的手中,才說:“力要慢慢釋放,不能到最後就放鬆下來!”
琳琳點點頭……
父女倆一同完成了家的最後一筆……琳琳開心地擡起頭,看着韓文淏說:“叔叔!好看嗎?”
韓文淏滿意地拿起宣紙,看着那“家”字雖然力道稍缺,筆法顯青澀,但還是筆劃優美,小有勁道,他知道,只要強加教導,就一定能練得一手好書法,雖然是這樣想,但韓文淏卻突然冷臉說:“不管做任何事,切忌驕傲過頭!自信可以,但自負就太過了!你現在還只是稍展書法的一小片角落,與書法那博大天地來說,你還差遠了!”
琳琳鼓着一腮子氣,低下頭拿着自己的小小毛筆,輕輕地旋轉,才說:“又不誇誇人家!”
“就這麼一點小小展示,就想誇你了?”韓文淏看着女兒慈愛萬分地笑說。
“我只要一做完作業,媽媽就會說,琳琳好棒哦!”琳琳不服氣地說。
韓文淏突然微笑起來,剛想說話,卻聽到門外一陣咳嗽聲,他一愣,與女兒一起轉過頭,看向一個淡藍色的身影……
“媽媽!”琳琳認得媽媽的咳嗽聲,立刻驚喜地一叫!
韓文淏先是猶豫了一下,才緩步地往門外走……
安雅連忙擦乾眼淚,纔剛站起來,走向門口,就已經看到韓文淏站在門邊,沉默地看着自己……
安雅一愣,也幽幽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什麼時候醒的?”韓文淏看着安雅,如同丈夫般,感性而關心地問。
“剛剛……”安雅有點侷促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