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連俢肆咄咄逼人的問責,聶雲傾只覺得一顆心都要碎了。
原本試着去掰他手腕的指尖在一瞬間停止了掙扎,她揚着一雙淚眸悽悽楚楚又滿是怨恨的瞪着面前這個她愛了半輩子爲了他甚至失去了一個女孩子最珍貴東西的男人。
他習慣成自然的一聲‘躚躚’,他霸道的一句‘我的躚躚’,無不像一把把利刃穿透她的心臟。
他的躚躚?
那她聶雲傾算什麼!
忍住脖子上的痛,聶雲傾閃着淚光衝他笑,口裡發出吃力的聲音,“阿肆,你終於敢承認了,你愛上了你所謂的養女,是不是?”
“是,我不想瞞你,我愛她!”這一次,連俢肆睫毛都沒眨一下,毫不猶豫的承認,“不知道從她幾歲開始,我對她的感情就不那麼單純了。我時刻都就盼着她快快長大,盼着她能成爲我的女人,我做夢都幻想着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可以看見懷裡她恬靜美好的模樣。”
“呵呵……”聽着他的話,聶雲傾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那顆本就破碎不堪的心臟,都隨着他的話音裂成了殘渣。
“雲傾,你知道嗎?爲了你,我無情的傷害了躚躚。就在不久之前,我纔跟她坦白了我對她的感情。躚躚她很知足,只要我對她好一點,都會感動的哭鼻子。可是因爲你的自殺,我忍痛跟她提出了分手,甚至還說了一番連我自己都想扇自己耳光的話。”
“就算那丫頭故意交了個男朋友氣我,還當着我的面和別的男人接吻,可我知道,她在傷害我的同時其實是在傷害她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
“她已經那麼痛苦了,你爲什麼還要去打攪她,表明身份刺激她?”
聶雲傾痛苦的閉了閉眸,反脣相譏,“難道我去勸她回來,也有錯嗎?她明明就沒去夏令營,明明你們兩個人就有殲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沒有殲情,躚躚到現在都是完璧,我一直捨不得碰她,因爲她太美好,美好到我不敢碰。”
覺得他這番話真是可笑,聶雲傾不置可否的一聲冷笑,“是啊,她美好,我髒,對嗎?”
被她那一笑刺痛了雙眸,連俢肆作用她脖頸上的力道慢慢鬆了下去。
收回去的那隻手臂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修長的五指無措的在半空中收攏再張開,張開再收攏,“我不是這個意思。”
雙手無力的反撐在身後的牆壁上,聶雲傾流着眼淚歇斯底里的衝他吼,“你分明就在心裡把我和她做對比!”
“我說過我沒有!”側過身去不看她,頭一次,連俢肆覺得雲傾變了,變得不可理喻了。
“對不起,剛剛我是情緒失控纔會對你動粗。我只想告訴你,我會跟你訂婚,也會結婚。所以,不要再去找躚躚了。她現在有男朋友,對她不錯,我希望她可以就此展開新的生活。”
說完,連俢肆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無力的攤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聶雲傾婆娑的淚眼下隱藏着一份越燒越烈的恨意。
久久的凝視着他消失的方向,她扯脣冷笑。
那個死丫頭搶走了她阿肆的心,把她原本平靜如水的生活攪得一團亂,憑什麼她還能享受到其他男人的愛,憑什麼她還可以活的那麼滋潤。
不,她不會讓那個小踐人好過。
想讓她展開新的生活,他做夢!
要死大家一起死,他們不讓她好過,那誰也別想好過。
連俢肆一離開,紫煙就上去扶住了聶雲傾,“小姐,您……您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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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這點痛不算什麼。”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聶雲傾冷笑着拂去臉上的眼淚,小聲對紫煙說,“紫煙,好戲纔剛剛開始,他們這麼對我,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阿肆的命是我救的,他只能屬於我,不管是人還是心。那個小踐人敢搶走他的心,我會讓她嚐到苦果的。”
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怕嚴嫂聽到,紫煙扶着聶雲傾上樓的同時,極小聲的迴應着,“小姐您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站在您這邊。”
躲在廚房門邊牆壁處的嚴嫂,雖然沒聽清楚她們主僕倆說的話,但先生先前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返回到流理臺前,把手裡握着的菜刀狠狠的往砧板上切到一半的肉上一插,嚴嫂氣得想打人,不免暗暗在心裡嘀咕。
什麼人啊這是,對先生有恩又如何。
先生本來就不喜歡她,是同情可憐她才揚言要娶她。
鳩佔鵲巢也就算了,還敢去刺激小姐。
這主僕倆雙簧唱的真是到位,估計那聶小姐還不如那個紫煙來的直接,這種悶性子最壞了。
還好她沒離開,不然先生早晚得死在這對主僕手裡。
看來她以後要多個心眼,提防着點她們。
這天,和唐翩躚一起去她選好的哪所大學轉了轉,她很滿意,湛天丞把她送回家之後,趁着有空閒,買了點禮品直接去了許家。
父親那邊他回頭再打越洋電話詳細的跟他解釋,實在不行親自去一趟澳洲好了。
反正和許薇蕊這個婚,必須得解除。
就算沒有躚躚,他也不想娶她。
聽管家說湛少爺來了,在書房裡看書的許博年聞訊後來到了客廳,“人來就好,買這麼多禮物做什麼,你這孩子就是太知書達理了。”
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落座,長腿優雅的疊起,湛天丞笑容儒雅,“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而已,還請伯父別嫌棄。”
搖頭笑笑,許博年也不跟他客氣,隨手指了指傭人端上來的茶示意他自便,“天丞,好久不來家裡了,最近很忙吧?”
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湛天丞答道,“有點兒。公司最近新開發了幾個項目,還沒上軌道,所以瑣事比較多。”
拍了拍沙發的扶手,許博年對這個未來女婿甚是滿意,“你這孩子太能幹了,老湛真是有福氣,生了你這麼個才貌雙全的兒子。要是歡歡有你一半貼心就好了,我也可以像你父親一樣安享晚年了。對了,你父親最好還好吧?”
“挺好的,謝謝您惦記着。”湛天丞客氣的道謝。
許博年正想說什麼,湛天丞不想再耽擱時間,趁着薇蕊和她那個難纏的姨媽都不在,抓住時機,開門見山,“許伯父,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拜託您!”
看他神情嚴肅,許博年饒有興趣的挑眉笑道,“但說無妨。”
湛天丞一臉尷尬的道出此行的目的,“許伯父,我……我想跟薇蕊解除婚約。”
“什麼?”一度以爲自己聽錯了,許博年驚得目瞪口呆,“爲什麼?你們吵架了嗎,還是我家歡歡哪裡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薇蕊的錯,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恕我不能娶薇蕊。對不起,伯父!”
話音一落,湛天丞就站起身,來到許博年面前,彎腰,鄭重其事的給他行了個大禮,以表達他的歉意。
慍怒的眼神朝他看過去,許博年極力剋制着想摔東西的衝動,蹙眉問他,“天丞,這我就不理解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歡歡嗎?當初也是你執意要我把她許配給你的,怎麼現在又說愛上了別人?”
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跟許博年解釋,湛天丞一再的跟他道歉,“對不起,許伯父,除了抱歉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讓您失望了!”
一怒之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就朝他砸了過去,許博年氣得嘴角不停的抽搐,“混賬東西,你當我許博年的女兒是什麼?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悔婚,你讓我們歡歡以後怎麼做人?”
湛天丞沒躲,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裡,由着他發泄。
既然來了,他就沒打算放棄,隨便許伯父怎麼罵他打他,只要能把這個婚約解除了,他都可以忍受。
許博年站起身,掄起拳頭就要上去揍湛天丞的人。
這時,在門外偷聽有一陣子的許薇蕊哭着跑上來抓住了他還沒揮下去的那隻手,淚眼汪汪的哀求他道,“爸,別打天丞哥,要打你打我。”
試着動了動胳膊,還是想給湛天丞一點教訓,無奈女兒死死抓着他,許博年一臉無奈的直嘆氣,“傻孩子,這個混球都要跟你解除婚約了,你還護着他,你傻不傻!”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可我還是捨不得你打他!”
淚光楚楚的看了父親一眼,許薇蕊就把臉轉向了一旁,用着受傷又不理解的眼神直瞪低垂着眼瞼一臉面無表情的盯着地板發着呆的湛天丞。
“她是誰,這麼有魅力,比我漂亮嗎?你爲了她,居然要拋棄我這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天丞哥,你怎麼這麼狠心!當初堅持說要娶我的人是你,現在不要我的也是你,你究竟想怎樣?”
緩緩擡起頭來,迎上她因爲哭泣而微微有些扭曲的小臉,湛天丞心中泛起了絲絲不忍,但再不忍,他也不想錯過躚躚。
他這個人十分了解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非常清楚,何況想要解除婚約的心由來已久。
抿了抿脣,湛天丞十分抱歉的口吻對她說,“薇蕊,對不起!你和她沒有可比性,你們都很漂亮,各有各的美。我也知道我的行爲不可理喻,但我今天必須要告訴你,我對你感覺不對,我覺得你不像我的小合.歡。這種感覺困擾我已久,直到今天我纔敢說出來。”
聞言,許薇蕊的臉色霎時就白了下去,連忙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父親,還好他臉上除了怒氣並無異常,她方纔暗暗舒了一口氣。
她一緊張,舌頭都打結了,“你……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不是爸爸的女兒?”
“對啊,湛天丞,你什麼意思!”許博年暴跳如雷,衝上來又要打他,許薇蕊見狀再次拉住了父親。
眼見着父女倆都氣得不輕,湛天丞頭疼的跟他們解釋,“我只是感覺,隨便說說而已,也許是我自己多心了。”
不及他們開口,他便繼續做起了許薇蕊的工作,“薇蕊,你那麼漂亮,又是大衆*,喜歡你的男人多得是,你慢慢挑,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出色更適合你的人。我真的很喜歡她,她也許不是最漂亮的那一個,家世也不顯赫,但我就覺得她哪兒哪兒都好,哪兒哪兒都非常吸引我。我頭一次那麼迫切的想要擁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不要聽!”面對他這番話,許薇蕊的情緒徹底崩潰,鬆開拽着父親的手,她痛哭流涕的直捂耳朵,一雙淚眸死死的瞪着湛天丞。
“歡歡,別哭別哭,有爸爸在,爸爸會爲你做主的。”心疼的將女兒擁進懷裡,許博年氣憤難忍的眼神卻是直直的落在湛天丞身上,接下來的話卻是對女兒許薇蕊說的,“歡歡,既然他移情別戀,咱們就跟他劃清界限算了,以後我們許家和他們湛家勢不兩立,爸爸再幫你找個比他強一百倍的好女婿!”
“不要,我就要天丞哥,我只喜歡天丞哥。爸,我不要解除婚約,這輩子如果不能嫁給天丞哥,我寧願去死!”
倏然一把從父親懷裡掙脫出來,許薇蕊閃閃爍爍的目光剛好落在茶几上果盤裡的水果刀上。
情急之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刀子就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轉身面向湛天丞的方向,許薇蕊淚眼汪汪,一臉凜然,“天丞哥,如果你今天非要跟我解除婚約,那……那我就死給你看!”
湛天丞和許博年都嚇了一跳,兩個人都想上去奪她手裡的水果刀,都未果。
“歡歡,快把刀放下,別嚇爸爸好麼?”許博年急得不行,頻頻直瞪旁邊的湛天丞,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湛天丞也沒料到會是這種局面,急得額頭直冒冷汗,連連勸她,“是啊,薇蕊,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刀放下!”
緊了緊手裡的刀,往脖子上抵近了幾分,感覺刀片劃破了頸上的肌膚,疼痛來襲她也不管,閃着淚睫態度堅決的威脅湛天丞,“我不要好好說,我要你答應我,你不會跟我解除婚約,你會娶我,會愛我一輩子!”
眼看着她脖子上都開始淌血了,那把水果刀刀刃看起來就很鋒利,許博年一怒之下,擡腿就直踢還在猶豫的湛天丞,“混蛋,你還不快答應,你想讓我的歡歡命喪於此嗎?”
湛天丞神情哀傷,眸色黯沉,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他不想放棄躚躚,但又不能不管許薇蕊的死活。
可一旦答應,以薇蕊的性格,勢必會糾纏到底,他不想再過以前那種生活。
正當他爲難之際,許薇蕊的姨媽打完牌從外面回來了。
一進客廳,發現湛天丞來了,正想跟他打招呼,再一看女兒薇蕊脖子上居然架着一把刀,她大驚失色,扔下手包,趕緊衝上去,不顧一切的奪起了女兒手上的刀,“蕊蕊,你瘋了!快把刀放下!”
許薇蕊沒想到母親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添亂,想給她使眼色已經來不及,水果刀一下子就被力大無窮的人給奪了去,她差點沒氣死。
“陳媽,快拿藥箱來,幫小姐止血!”和許博年一起扶着許薇蕊坐到沙發上,她姨媽扯着嗓子就對身後的傭人?大吼大叫。
趁他們亂成一團,湛天丞撂下一句話,抓住時機,快速閃人,“抱歉了,各位!這個婚約必須解除,隨便你們怎麼想我,我都會堅持到底。我湛天丞做事從來都不喜歡拖泥帶水,對於給各位造成的傷害,我只能說聲抱歉。”
說完,湛天丞風一樣的速度就離開了許家這個是非之地,以至於把許家的每個人尤其是許薇蕊氣得差點當場昏厥過去。
許薇蕊的姨媽更是怒不可止的拿着水果刀追了出去,可惜等她舉刀來到院子裡,湛天丞的車子已經消失在了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