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遲遲不見‘父親’再開口說話,唐翩躚急了,伸手就去抓他。
剛一有動作,耳邊就傳來一道霸道的訓斥,“別動!”
嚇得她忙縮回手,再不敢亂動。
無語的睨了一眼*上瞬間變得乖巧的丫頭,司空青御悶哼着搖了搖頭。
若不是捨不得,加上她又病着,他真想敲她兩下,順便再次強調,‘說多少遍了,你在打針!’
雖說是被父親吼了,唐翩躚卻不覺得委屈,反而還開心的揚脣笑了。
能聽見‘父親’的聲音,說明夢還在繼續。
他沒走,太好了。
“爸,您真的生氣了呀?”
好怕‘父親’因爲方纔的事多了心,就此離開‘夢境’,再也不理她了,唐翩躚扁着脣角怯怯的問。
瞅着她那個着急的樣兒,司空青御暗地裡一陣偷笑。
鬱悶的心情,不自覺的轉好。
其實壓根兒就沒往心裡去,他卻壞心眼的想逗逗她。
誰讓這丫頭見色忘‘父’,太氣人了!
“嗯。”
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司空青御故意營造出一種不想理她的假象。
唐翩躚何其聰明,自然知道‘父親’是逗她的。
俏皮的彎脣笑笑,她接着問,“所以,不打算理我了?”
“嗯。”
司空青御繃着臉繼續演。
“那好吧,我……”
假裝失落的撅了撅嘴,唐翩躚話還沒說完,腦袋裡有根筋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挑斷了一樣疼的厲害,她緊擰眉心,痛苦的齜叫出聲,“嘶——”
司空青御見狀,嚇得心都要跳出來。
哪裡還顧得上逗她,條件反射的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他俯下身,一臉凝重的問她,“怎麼了?”
難受的往兩邊搖晃着腦袋,唐翩躚痛得眼淚撲簌撲簌直掉。
“頭好痛……”
心疼的抿緊脣瓣,司空青御急得五內俱焚。
顧不上許多,他伸手就去摸她的頭。
雙手扣住她的腦袋,沿着太陽穴一路揉上去。
他一邊找她頭上最痛的地方,一邊小心翼翼的問,“哪兒痛,是這裡嗎?”
任他按摩的再舒服,唐翩躚還是覺得難受至極。
她像一隻擱淺久了遊不回海洋裡的魚一樣,翻來覆去的在病*上亂滾。
與此同時,她試圖擡起雙手,去拉扯自己的頭髮或者敲打腦袋,以緩解那股開裂般的痛。
“腦袋像是要炸開了,哪兒都痛。”
她低哭出聲,顫抖的嗓音裡飽含掙扎和無助。
望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而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司空青御平生頭一次嚐到了挫敗的滋味。
胳膊肘輕輕壓在她打針的那隻手的手肘上,他加大手上按摩的力度。
“躚躚,你別動,爸幫你揉揉,興許過一會兒就不會那麼痛了。”
他渾厚的嗓音裡透着滿滿的心疼和無奈,也彷彿自帶了鎮定劑一般,令唐翩躚一顆飽受病痛折磨的心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
就算再痛,她也逼着自己漸漸冷靜下來,儘可能的去忍耐。
“嗯。”
從嘴角里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她聽話的應聲,不想‘父親’爲他擔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效果在作祟,‘父親’幫她揉了一會兒之後,唐翩躚當真覺得沒之前那麼痛了。
享受着‘父親’的按摩,回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唐翩躚苦中作樂的開起了他的玩笑。
“可是,您不是生氣,不打算理我了麼?”
佝僂着背立在*邊,力度適當的幫*上的丫頭揉着腦袋,父親這個角色演得連司空青御自己都覺得有點過了,可他卻樂此不疲。
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他微笑着搖頭,“逗你玩兒的,我纔沒那麼小氣。”
“呵呵,我就知道您沒那麼小氣。”
唐翩躚嘴甜的順着他的話拍他馬屁。
司空青御騰出一隻手來點了一下她圓潤的鼻尖,“知道還故意氣我!”
“我也是……”腦袋裡折磨人的疼痛感忽強忽弱,唐翩躚隱忍的直噓氣,“也是逗您玩兒的。”
不忍見她太辛苦,司空青御善意的命令她道,“好了,不舒服就別說話了,專心享受爸爸的按摩。”
聽話聽話的‘嗯’了一聲。
乖乖閉嘴之前,她吸着鼻子大發感慨,“好幸福哦!’
司空青御忍不住笑她,“這樣就滿足了,你還真是好養活。”
唐翩躚沒回話,安安靜靜的躺好,享受着來自於‘父親’的按摩。
有一點很奇怪,她覺得這個夢好真實,真實到她依稀嗅到了父親身上好聞的古龍水的味道。
難道是上蒼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特地派她最親的人來安慰她的麼?
甜甜的彎了彎脣,唐翩躚心想一定是這樣。
如果,母親也能入她的夢就更完美了。
幫她按摩之餘,凝着她脣邊彎起的滿足弧度,司空青御不覺得累反而覺得無比的幸福。
差一點,他就脫口而出的跟她提議,‘躚躚,要不你認我當乾爹得了。’
反正繼父也是父,聽習慣了她今天一聲又一聲的‘爸’,往後若聽不見了,他無法想象心裡頭該有多失落。
可以的話,他希望這孩子一直這麼叫她。
或許,某天他心軟了,會告訴她,她的母親其實還活着,就是他現在的妻子。
換言之,她並不是孤兒。
更有甚者,如果她能原諒他當初的不折手段,接受他這個繼父,他會和她母親一起彌補她這些年缺失的母愛和父愛。
可是,會有這麼一天嗎?
那麼深的傷害,她應該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躚躚,如果早知道你這麼可愛,我當初真該連你一起捋回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只是太想得到你的母親。
……
司空青御深陷在自責裡的一刻,耳邊又響起了她軟軟糯糯的語調。
“爸。”
像是有羽毛之類的東西從心尖上掃過一般,他猛地回過神來,然後笑着問眼底的她,“嗯?”
“我有點困了。”
她打着哈欠跟他報告。
司空青御好笑的勾了勾脣,“困了就睡啊。”
“不要!”
唐翩躚倔強的搖頭。
“爲什麼?”
司空青御表示不理解的擰了一下眉。
唐翩躚眉宇間流露出很害怕的樣子,“睡着了您就走了。”
話落,她沒打針的那隻手摸索着挽住了他尚在幫她按摩的一隻胳膊。
“怎麼會?”
眸色複雜的望着手臂上她突然纏來了的小手,司空青御忽然感覺心中暖潮涌動。
有多久沒有被女兒上官翎挽着胳膊一起逛街或者是外出散步,他都快不記得了。
這個叫唐翩躚的丫頭,總是做一些令他措手不及又心生感動的事。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無法走出這場戲。
“我知道這是夢,夢醒了就見不到您了……”
沮喪加上難過的緣故,唐翩躚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弱。
“不是夢,丫頭!”
司空青御嚴肅認真的強調。
“是夢,就是夢!”唐翩躚堅持的認爲,“您都過世了,不是夢的話,我怎麼可能見到您!”
“額……”
她說的有道理,一時半會兒司空青御又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也是怕爭執下去,會刺激到她,畢竟這孩子是如此的思念她的父親許博年。
抿了抿脣,唐翩躚再喚他,“爸?”
司空青御耐心極好的應着,“你說,我聽着。”
“我快支撐不住了,眼皮好沉重,腦子裡也亂得像漿糊。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唐翩躚討好的衝他笑。
“商量什麼?”
司空青御面露好奇,暗歎這丫頭怎麼那麼多鬼主意。
“我眯一會兒,就眯一會兒,十分鐘……不,五分鐘,五分鐘的樣子。允許女兒偷個懶,您不要走,多陪我一會兒,好麼?”
說這話時,唐翩躚的表情楚楚可憐的就像一隻生怕再次被人遺棄的流浪貓。
結合她的話,她的表情,再想起自己對這孩子做過的事,司空青御慚愧的眼眶都開始泛紅。
“好……”
他啞着嗓子應,下意識的別開臉不敢看她的面部表情,因爲心虛,看了他心裡難受。
“那我們一言爲定,我就睡五分鐘。”
唐翩躚好開心的笑道。
“嗯,一言爲定。”
司空青御把聲音壓得很低,視線早已被某種霧狀的東西模糊。
“還是用漪兒的辦法拉鉤好了,不然我怕您騙我,偷偷的走掉。”
“好,咱們拉鉤。”
“騙我的話,您會變成小狗哦!”
蓋章的時候唐翩躚微揚下巴,孩子氣的威脅他道
“好,騙你我會變成小狗。”
被她天真無邪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司空青御什麼都順着她的狂點頭。
末了,還不忘拋開身份和年齡當着面的學起了狗叫,“汪……汪汪……”
“呵呵……爸,您好可愛!”
唐翩躚被他逗得忍俊不禁,銀鈴般的笑聲如悅耳的鋼琴曲般飄蕩在病房裡的每一個角落。
她笑,司空青御自然也跟着開心。
他今天真是豁出去了,老臉都不想要了,只爲博這丫頭一笑。
耍寶耍夠了,他繼續專注的幫她按摩頭部。
因爲彎着腰不舒服,他單膝跪在了*沿。
“傻丫頭,哪有用可愛形容自己父親的。”
“可是您本來就很可……嘶……”
反駁的話還沒說完,唐翩躚的頭又痛得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司空青御濃眉緊蹙的勸她道,“快睡吧,孩子,讓大腦休息一下,疼痛或許會減緩一些。”
“好,我聽爸的。”
唐翩躚決定按他說的做。
“乖!”
司空青御欣慰的點了一下頭。
……
她有一會兒沒出聲了,司空青御以爲她睡着了。
誰知,他剛有這個想法。
下一秒,她就又突其不意的喚了他一聲,“爸?”
“又怎麼了?”
司空青御故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想表達出對她還沒睡的不滿。
聽出‘父親’似乎不大高興,唐翩躚抱歉的咂了咂嘴,“沒事,就想確定一下您還在不在。”
“我可不想當小狗。”
司空青御挑脣一笑,言外之意是跟她保證他不會在她睡着的時候離開。
“呵呵……”
唐翩躚這才帶着滿足和放心的笑容沉沉睡去。
一個小時後。
等唐翩躚的針打完了,也確定她睡熟了,司空青御隨之病房的門,來到了走廊盡頭的窗口前。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給連俢肆撥一通電話過去。
他心愛的女人被人綁了,這都幾個小時過去了,想來他肯定得到消息了。
如果他纔沒猜錯的事,以阿肆的性格,這會兒肯定滿世界的在找躚躚。
爲免造成天下大亂,他覺得還是知會阿肆一聲,告訴他,躚躚在他這裡。
至於殺不殺躚躚,目前看來他是下不去手了。
都病成這樣了,他要再對她下殺手,那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而今之計,只能跟阿肆談判了。
希望他儘可能的不要讓躚躚和晚池碰面,否則,他很難保證會不會狠下心來對躚躚再起殺心。
接到司空青御電話的一刻,連俢肆如他所料,還在滿世界的找他的躚躚。
餘光瞥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本不想接。
可又擔心是手下打來的,萬一帶來躚躚的消息,豈不錯過了。
掙扎片刻,他還是決定接。
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了路邊,他把響個不停的手機從儀表盤上抓起來,舉到了耳邊。
線路接通,對方還未張口,他就極其不耐煩的對着電波一聲怒吼,“有話快說,有屁快……”
沒等他把話說完,怒從中來的司空青御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怒斥回去,“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
“……”
饒是連俢肆這樣一個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人,也被他遠勝自己的囂張氣焰吼的一愣。
劍眉不自覺的再繃緊了幾分,他總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
可,一時半會兒,他又不想起來這人是誰。
待他消停下來,司空青御這才冷笑着張口,“多年不見,你小子氣焰見長啊!”
聽聲音他似乎比自己大很多,而語氣也說明了他是長輩,連俢肆就算心情再差,也不敢再造次。
“你是?”。
連俢肆的話成功的暴、露了他沒存司空青御的號碼。
一時間,司空青御氣得恨不得當真扇他兩個耳光。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虧我以前那麼賞識你,算我眼瞎!”
這語氣這聲音越聽越熟悉,連俢肆拍着腦門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他是誰。
但,因爲太久沒見的關係,他不是很確定。
於是,他試探性的問,“您是……蟒叔?”
司空青御皺了這半天的眉終於緩緩舒展開,冷不丁的又是一聲嗤笑,“算你小子良心未泯,還記得我這麼一號人物。”
“您這話說的,我忘記誰也不能忘記您。”
略顯歉疚的挑了挑脣,連俢肆一臉意外,顯然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青蟒會想起來給他打電話。
“這會兒知道嘴甜了,剛剛那態度氣得我想殺人。”司空青御冷哼道。
連俢肆連忙跟他道歉,“方纔多有得罪,還請您見諒!”
司空青御並不怪他的冷笑道,“我還不瞭解你?”
“怎麼,心情似乎不好?”
司空青御明知故問。
“不想滿您,是。”
連俢肆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點頭承認。
“發生什麼事了?”司空青御憋着一肚子壞笑繼續逗他,“需要幫忙嗎?”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幫忙就不必了。”連俢肆婉言謝絕,“對了,您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司空青御濃眉微蹙。
連俢肆有些下不來臺的跟他解釋,“當然不是,您別誤會。”
發現逗這小子還挺好玩的,司空青御玩心再起,“如果我說我想你了,你會不會吐?”
連俢肆無語的搖了搖頭,“蟒叔,您就別晚輩我開涮了。”
“ok,不逗你了。”司空青御見好就收,言歸正傳,“我現在在你的地盤。”
連俢肆倍感驚訝,“你來中國了?”
“嗯。”司空青御點頭。
連俢肆接着問,“是度假還是談生意?”
“度假爲主。”司空青御耐心的答。
“等我把手頭上的事處理一下,我一定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您。”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您是聶老大生前拜把子的兄弟,又對我有知遇之恩,您來了中國,我豈有不隆重招待的道理。”
揉了揉眉心,連俢肆鄭重的跟司空青御道歉,“抱歉,蟒叔,我本該去機場接您的,無奈之前不小心弄丟了您的號碼,所以……”
“你我之間何須這麼客氣。”
司空青御搖頭笑道。
“謝蟒叔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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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扯完,司空青御道明來意,“言歸正傳,我找你確實有事。”
連俢肆也是個爽快的人,“您但說無妨,只要我能辦到,一定義不容辭。”
“你現在到我這邊來一趟,我在……”
司空青御的話將將說到一半,就被連俢肆疲憊外帶抱歉的語氣打斷,“不好意思,蟒叔,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改天吧,改天我必定登門謝罪。”
司空青御無語的勾了勾脣,“臭小子,性子比我還急,話都不讓我說完就拒絕的這麼徹底,你可別後悔!”
怕他誤會,連俢肆急於跟他解釋,“蟒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司空青御開門見山的打斷他,“躚躚在我這裡。”
“啊?”
連俢肆本能的一愣。
司空青御鄙視的口吻笑他,“啊什麼啊,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所謂的要緊的事就是滿世界的找你老婆?”
“不對,不是老婆,是前妻。”
簡直不敢他說的話,連俢肆是又喜又驚,“躚躚她……她怎麼會在您那兒?你們根本都不認識,完全一點交集都沒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