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讓她自己起來……”直子毫無感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朴樹正猶豫了下,卻仍然沒有放開。
“年輕人就要吃點苦,這麼一點苦也熬不住怎麼行?這只是個開端而已……如果你想讓你的腿好起來,那麼,就不要想着藉助別人……只有依靠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其實是你自己,要看你怎樣去把握……如果連這一點小事也不行,那還是請你回去吧……”直子冷漠地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朴樹正始終扶着她,沒有坑一聲,眼裡有着擔憂,他望着思綺。
思綺也沉默着,或許直子說話太讓人心寒,但她字字句句,都透着對於人生的頓悟,她是對的。
思綺揮開朴樹正扶着的手,他在一邊皺了下眉,叫了導報:“譚思綺?”
“樸醫生,不要再扶我,我想自己走出去……哪怕是爬,我也要爬出去……”思綺的眼神異常堅定,她推開站在面前的他,顫悠悠地站起身,疼痛襲來,她險些又跌倒下去,但她咬牙忍着。
一步,兩步,三步……一點點朝着外面移動……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反正等她出去到外面時,太陽早已將它的光芒灑向了四周的每一個角落。直子早已等在外面,看到她出來,只是淡淡瞟了眼,然後指着面前的一排石子路,對着思綺下命令:“脫下鞋子,從這裡走過去……不要停下來……”
她命令完,轉身就進了屋,只留下思綺呆呆望着面前的路發呆。
說是石子路,其實也並不是很細小的那種石子,而是像鵝卵石般大小的,卻比鵝卵石更爲鋒利的石子,踩在上面,應該不會刺破腳,但思綺知道,在不穿鞋子的前提下,一定會磨出泡。
而她現在,已經沒有退縮的路了,上刀山下火海,她只有硬着頭皮向前走去……不管結果是如何,至少她是努力過了……
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一邊的欄杆,將整個身體的重量掛在欄杆上,然後動手脫掉了鞋子。
朴樹正一直在一邊望着她,沒有出手幫忙,也沒有說一句話。
思綺潔白的腳全部裸露在空氣外,深吸了口氣,終於踏上了那條石子路。
嬌嫩的足底立刻傳來陣陣疼痛感,本就無力的腿更加使不上一點力氣,但因爲腳底那股疼痛,卻又不得不擡起腳,而擡起了腳另一隻傳來更爲椎心的痛,她又只得放下,上臂緊緊抱着欄杆,不一會的功夫,思綺已是滿身滿臉的汗水,緊緊夾着欄杆的手臂也開始犯疼,但卻怎麼也敵不過腿上傳來的疼痛。整個腿都是火辣辣的感覺,她不得不嬌喘出聲。
朴樹正一直站在那端望着她,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說一句鼓勵的話,這種時候,只有靠自己的毅力,才能過得了這一關,別人,都幫不上任何忙……
二十米的距離,像是走了幾千米,思綺覺得幾乎用盡了全
身的力氣,剛到了路的盡頭,她就已經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一點點力氣,去承載整個身子的重量,那兩條椎心疼痛着的雙腿,顫抖得猶如暴風雨中的落葉。
朴樹正站在那路的那一端,看到她單薄的身子緩緩飄落,他沒有上前,沒有去扶起她,只是站在那裡看着她,她是堅強如鐵的女子,即使她看起來那麼柔弱……
思綺慘白着臉躺在地上,汗水已將她的衣服全部浸溼,她像是經過了人生的一場歷練,全身亦像是被鞭打了般。
良久良久,她也沒有自地上爬起,全身軟弱無力,那白皙嬌嫩的腳上,此刻已是通紅一片,並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磨出的小水泡。
思綺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雙腿火辣辣的,一片麻麻的感覺。
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手臂卻也疼地她低呼一聲。身後的朴樹正,還是自裡面推出了輪椅,放在她的邊上,然後一聲不吭,自地上抱起癱軟無力的她坐上輪椅,推向室內。
“以後每天早晨,你都要去那裡走一遍……”直子看到被推進來的她,眉微微皺了下,冷然的對着她說道,“吃了飯,去那邊練習跳遠……”她說完,即轉身進了去。
思綺盯着她的背影,一個人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無情,她連走路都成問題,居然還讓她跳遠,那不是太可笑了嗎?
朴樹正忽然蹲下來,蹲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看着她仍然汗溼的嬌顏,他伸手,替她拭去汗滴。
“思綺,可能你覺得直子的方法的過於殘忍,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她肯接收訓練,那麼幾乎每一個在這兒訓練過的人都如正常人一樣,坐着進來,站着出去……”朴樹正柔柔地笑着,“你不要放棄,你一定能行的……”
“真的嗎?真的……能行嗎?”思綺聽着他的話,心裡惶惑不安,這樣子的訓練方法,這種近乎殘酷的方法,真的能讓她的腿恢復功能嗎?
“是……如果不行,她也不會那麼淡定,我也不會那麼狠心……”他望着她,眼裡是暖暖的笑意。
“好……我相信,我會加油……”思綺露出笑,譚思綺,一定要加油!
“那去洗把臉吃飯去?”
“嗯……”
思綺的日子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每一天結束後,幾乎都沒有力氣再去洗澡或是做另外的事,直想着倒在牀上睡。
她很想念司任,可是自從那晚在韓國給他打過電話後,到了日本,她就沒再給他打過,她甚至關了機,她怕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要哭出來,怕自己控制不住思念,怕自己熬不住那些困難,更怕他會不顧一切追過來……
於是,她關了手機,她已經下了決心,她一定要加油鍛鍊,腳底上的泡磨破了一層,結了痂,又重新起了一層,手臂上全是淤青,手掌處也結滿了水泡。
她不在乎,她還是每日每夜堅持練着,儘管每一次,走完那段路
,她幾乎都是癱倒在那裡,可是她不放棄,她還是一樣堅持着……
任遠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司任不可思議地盯着面前的易凱,彷彿還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你說什麼?怎麼會突然之間不見了?”
“因爲那段時間很穩定,所以徵信社一下子放鬆了警惕,只是後來整個韓國基本上都查過了,還是沒有找到,連同……呃……”易凱頓了下,沒有說下去,司任緊皺着眉,望着面前吞吞吐吐的易凱。
“說下去……”
“朴樹正樸大醫生,也一同不見了蹤影……”
聽着易凱平靜的話語,司任卻再也平靜不起來,他拿起電話沒有絲毫考慮地撥了過去,手機卻處於關機狀態。才前天晚上通過電話,怎麼可能一下子不見了?
“給我訂去韓國的機票,馬上……”
“呃……馬上?可是……您還有個董事會要開……”
“取消!”司任再也沒有任何心思,他拿起一邊的外套,朝着門外走去……
紅了容顏
都快五天了,每一天,思綺都重複着上一天的事,每一天,都是一身的汗水,只是那無力的雙腿,還是沒有一點點的效果,她還是不能單獨行走,還是要靠扶着東西走路。
自從天走完那段石子路後,朴樹正將她輪椅推了過來,之後的每一天,都沒有再見到輪椅,他只是讓她扶着他,慢慢朝裡面走去,而往往,從早五點起牀,走出門外,到走完那段路,再扶着朴樹正走回屋內,基本上已經時近中午。
那天,是到日本後的第五天,思綺如往常一樣,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早早起了牀,早早去走那段石子路。
腳上昨天磨出的水泡有些已經破了,淡淡的血水和着身上不斷淌下的汗水流下,而新起的那些水泡,更是密密麻麻地佈滿整個腳,令人慘不忍睹。緊緊抓着一邊欄杆的手掌心處,也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及血泡,思綺咬牙忍着椎心的疼痛,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每跨出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口上,而她卻不得不再邁腳,要不然承受重量的那一隻,會更加疼痛……
終於走完了最後一步,還是如往常一樣倒在了路的盡頭。
只是,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雙腳……
思綺望着面前的腳,心裡忽地悸動了下,然後顫巍巍地擡起無力的頭,向上望着。太陽太過於強烈,以至於她看不到面前的人的臉,但是,越是望着他,心跳卻越來越快。
終於,那人緩緩蹲了下來,一臉的憐惜,一臉初見她時的興奮卻夾着悲痛。
司任望着面前渾身汗溼的嬌顏,那張臉,褪卻了疤痕的醜陋,顯得更加動人明豔,貼在臉頰邊上汗溼的髮絲,讓她更顯得楚楚動人,只是那雙手,那雙腳……他怎麼都不忍心去看。她可知道,她的疼痛,在他的眼裡,讓他痛上一千倍,一萬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