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勳倒是沒再說什麼,凌厲的目光從楊秘書臉上一掃而過,似乎停頓了片刻。
“你去吧。”
他仍然保持着剛剛那個姿勢,聲音冷得像是一塊冰。
楊秘書抿了抿脣,有些心驚肉跳地看了一眼破碎的遙控器和正在不斷地流血的裴勳的大手,最終還是決定:少管閒事。
只是等走到門口的時候楊秘書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見裴勳看向窗外。
陽光在他身上打下暖暖輪廓,可他周身卻全是寒意,還有一絲似乎已經刻到了骨子裡的孤獨。
楊秘書心中不由一酸,不敢再看,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裴勳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推開門,本以爲迎接他的會是如同曾經一般永遠的黑暗,卻意外地發現別墅裡面燈火通明,還帶着一絲格外的溫暖。
嬌小的身影正陷在沙發裡打瞌睡,聽到大門的輕微聲響的時候已經醒來。
她睜開眼睛懶懶打了個哈欠,小臉上還帶着幾分睡意:“你可算回來了。”
裴勳高大身影后退一步,俊美面容晦暗不明。
“你不是應該在尤菲米婭那裡嗎,怎麼回來了?”
溫珊怔了一下,櫻桃紅的脣角立刻盪漾起一絲溫暖的笑意來。
“我擔心你呀,所以就回來看看。怎麼,難道還不歡迎我了嗎?”
“你……”
裴勳嗓音乾啞,臉上一點驚喜的表情都沒有,狹長的眸子定定看着溫珊,像是有萬千海浪在眸子裡面波濤洶涌。
沉默片刻,“你不生我的氣?”
“當然還生氣啊。”溫珊氣鼓鼓地說,看向裴勳的眼神也變得不是那麼友善了起來:“本來是不打算原諒你的,可是尤菲米婭說你病情加重很多,人家也很擔心你啊。”
“…嗯。”
裴勳沒再說什麼,像是逃避一樣垂下了眸子,居然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天啊,這算是什麼事?
她等了他這麼久,沒想到裴勳一點感動的意思都沒有,看起來甚至還不太像讓她回來呢!
臉色怎麼看怎麼奇怪。
算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努力原諒吧。
溫珊歪着頭有些不開心地想了想,隨即做好了決定。
“互相折磨到白頭/悲傷堅決不放手/開始糾纏之後/才又被人放大了自由/你的暴烈太溫柔/感情又痛又享受……”
浴室裡有細微的歌聲傳來,是李榮浩的不將就。歌聲細細碎碎而又帶着幾分溫柔的氣息,卻瞬間讓站在門外的裴勳失了神。
他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呢?
半夜裡口渴醒來,溫珊迷濛的雙眼卻正對上裴勳的眼睛。
狹長眸子裡像是裝滿了星光,更多的則是探究和打量的眼神。
“你怎麼還不睡?”溫珊迷迷糊糊地掃了一眼牆頭掛着的小鐘表,現在分明是凌晨三點鐘。
男人沒做聲,仍然緊緊地看着她。
“不要告訴我你就這樣看了一夜。”溫珊有些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怎麼覺得你好像年齡越大越彆扭起來了?跟個小孩子一樣。”
說罷便要起身去拿水,沒想到卻被靜靜注視着她的裴勳一把按住。
“幹嘛?唔……”
一個熱烈的吻突如其來的來臨,瞬間將她滿滿的睡意趕走了許多。
裴勳這是神經了麼……溫珊被吻得渾身發軟,只能靠在他強健的肌肉上勉強呼吸,有些懵懂的想着。
還是說,病人就是這麼喜怒無常?
一擡頭對上他深邃而又帶着痛苦的雙眼,溫珊倒是楞了一下,隨即輕聲安慰:“別擔心,我一直都在呢。”
一直……都在?
正親吻着她的男人動作突然一僵,隨即冷冷將她推開了。
怎麼回事?
溫珊驚訝的瞪大眼睛,卻發現剛剛還在熱烈地親吻她的男人此刻卻冷冷地看着她。
那沉靜而又冷凝的目光,就如同雪原上融化的雪水一般,將溫珊從頭淋到腳。
寒意,刺骨的寒意。
而她又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處並沒有完全養好的傷痕,努力迎上裴勳冰冷而又自持的目光。
“你開始,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笑話。”
她儘量控制住聲音不讓它顫抖,“我困了,晚安。”
說罷便用被子牢牢矇住頭,努力地將她自己蜷縮在牀上。
這個夜沉默的非同尋常,讓人有種快要窒息的衝動。不知過了多久,溫珊牀頭傳來一個清脆的響聲,隨後便是離開的腳步。
裴勳走了。
溫珊扯下蒙着頭的被子,卻正好看見牀頭放着的一杯溫水還在盪漾着波浪。
她終於忍不住,伏在牀頭大哭起來。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王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裴總冷着臉走出了別墅,不由得一呆,再次舉起手腕上的確認了一下。
現在是凌晨四點鐘沒錯……
自家總裁這兩天到底怎麼了?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間外,卻無意間聽見夫人壓抑的哭聲。
一抽一抽的,想必是很傷心吧。
“王管家。”
一個打着哈欠睡意朦朧的小女僕沿着樓梯走上來,卻正好看見王管家心事重重地站在走廊裡,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不安地問候。
王管家微不可見地擺了擺手,沉思的目光放在面前女僕手中託着的藥水上。
“這是做什麼?”
“呃,裴總說讓我給夫人送點兒藥水來。”
女僕也是一臉不解,小心翼翼地託着藥水說道。
“請問現在可以把藥水送進去嗎?”
猶豫了一下,女僕還是問道。
“放在門口吧。”
王管家長長嘆息一聲,這兩個人的性格一個比一個倔強,怎麼肯輕易讓別人看出傷心難過來?
裴總明明在心裡關心夫人關心的要命,卻偏偏不肯說出口,真是讓圍觀的人都替裴總着急了,偏偏兩人又整天鬧彆扭。
但願不會因此分手纔好,要是真有這麼一天,想必整個熙乾一定是天翻地覆,
王管家在心裡默默地想着,隨手指了指放在門口的小桌子。
“就放那上面,夫人醒了自己會拿。”
“好的。”
那女僕有些不解,但還是將藥水放在門口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