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幻魔功力的支持,天羅地網就如同朽壞的建築一般,在“乒乒乓乒乓乒乓”的脆響中崩壞斷裂,霎那之間化爲黑氣蒸騰消散了,失去了着力點的古凡也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從空中墜落下來,就在這時,一道白色人影騰空而起,穩穩地將墜落的古凡接住,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臉上還帶着血痕,顯然也經歷過了一場苦戰。她看着懷中的古凡,目光內竟然帶着憐惜而痛心的表情。她正是御劍門的流千雪。
她扶住古凡的肩膀,觸手之處卻是軟綿綿的,古凡的身上竟然是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流千雪陡然“哇”地一聲,淚珠奪眶而出,竟然哭了下來。
“哭……哭什麼呀……”古凡的臉上掛着苦笑對着流千雪說道:“我又沒死,散了星璇回去修煉一陣子不就又回來了嗎?”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哭……”流千雪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與古凡剛纔的動作太過親密,猛地鬆開了手,伸出袖子遮住了自己的面龐,哭泣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這樣一哭,別人還以爲我怎麼樣你了呢……”古凡一手扶住旁邊一睹矮牆支撐着身體,苦笑着說道。
“哼……”只聽得身後一聲冷哼,古凡轉過頭時,卻見一襲綠衫的浣靈月正在他的身後,隔着銀面具下的眼神看着流千雪,似乎有些不善。古凡想到這個女人下手殺人的時候幾乎都不用思考,生怕她有什麼誤會,急忙對着浣靈月解釋道:“這位姑娘是流千雪,御劍門的弟子,我們路上正好遇到……”古凡說完才發覺自己剛纔講的一番話,實在是有很大的問題,也極容易讓浣靈月產生歧義和遐想,甚至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是啊,一對野鴛鴦?”浣靈月冷笑一聲道,拂袖轉身就朝狼妖幻魔墜落在地上的屍體走去。流千雪聽到這句話,不禁臉上一紅,急忙退開了幾步,似乎要與古凡劃清界限。
古凡之前還納悶浣靈月去屍體那做什麼,直到他看到浣靈月蹲下身,做出了古凡之前經常做的一個動作,翻口袋,確切地說找幻魔散落下來的一些東西。成天級武者大多都將法寶收在身體裡,本體一死,法寶自然就散落了出來。
“古凡其實很想過去翻幻魔的口袋,妖族的成天級武者,好東西肯定不少啊!只是古凡剛剛分解了星璇,全身軟綿綿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對着浣靈月喊道:喂,那傢伙口袋裡的東西留點給我啊!”
似乎是有意氣古凡一般,浣靈月竟然咬牙切齒道:“做夢!”隨後她從幻魔的屍體上拿起一隻小瓶子對着古凡搖了搖說道:“這好像是上品丹藥嘛……一瓶分量還不少……”說完就往自己的衣袋裡揣了進去。
古凡差點被浣靈月這個動作給逗樂了,這分明就是在氣他嘛。古凡撇撇嘴道:“臭丫頭,你還沒有見過我在天帝寶庫裡面,幾十上百瓶上品丹藥數都數不過來的樣子呢……”
“呀,這件法寶很不錯哦!”
“哪裡有我的好……”古凡嘟噥了一聲。
“這本秘笈好像是妖族的獨門絕技啊!”
“妖族的……人學沒用,除非是人妖……”古凡挖苦道。
“這好像是提升法寶品質的天璞啊!”浣靈月似乎是故意擡起手揚了揚手中的一塊玉璞給古凡看到。
“哼……”
“咦,這個好像是提升修爲用的天龍魔血啊!”
“……”古凡的嘴巴里像塞了一個核桃,吐不出咽不下,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呀,這個是……”浣靈月還沒說完,古凡已經轉過身扶着斷裂的矮牆蹣跚着朝遠處走去,嘴裡嘟噥道:“鬧死了,不就是一條死狗嘛……哪裡來這麼多好東西……”
那聲音順着風傳入浣靈月的耳中,片刻之後,走出好幾步遠的古凡陡然聽到一聲銀鈴般的輕笑,也不知是笑古凡的最後一句話,還是因爲成功把古凡氣走的喜悅。
在日後的時光裡,古凡每次看到浣靈月那張冷峻的銀白麪具,耳畔總是會響起那一聲輕笑,讓人回憶起,冷血的面具之下,她也有一顆天真無邪的少女心。
集鎮裡的殘火很快就被撲滅了,不得不說,這座集鎮十分地倒黴,先是被一羣匪徒劫掠,隨後四名準星階的高階強者在短短一個晚上陸續在這裡對抗,須知擁有星璇的武者出手都擁有星璇之力,掰碑裂石輕而易舉,排山倒海都不是難事,尋常人被她們過招時碰撞產生的氣浪刮到一點便要被爆成血粉,這些民居自然是遭了殃,尤其是處在力量中心的那一間兩層酒樓,夷爲平地不說,還在地上留下了數尺的深坑,坑內的沙石完全被碾成了細碎的粉末,甚至比磨坊的麪粉還要細,上面粘着一層暗紅色的液體,彷彿是乾涸了的血跡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下午時分,在集鎮裡一間還算完好的民居里,古凡和浣靈月見到了流千雪的母親,那名四十歲上下的女子臉上還帶着淚痕,古凡剛想問什麼,旁邊的流千雪急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意思是要他什麼都不要問。
古凡何等聰明,自然知道流千雪的父親已遭不測,自己貿然提起,只會激起別人的哀傷,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平淡地說了一聲:“伯母好……”
那名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被流千雪緩緩從椅子上扶了起來,陡然對着古凡欠身行禮道:“多謝少俠幫我們報了大仇!”
古凡受寵若驚,急忙低下身扶起那婦人道:“伯母言重了,除暴安良本來就是我們習武之人的分內事情!況且那血手鬼王狠辣歹毒,早已惡貫滿盈,上天不過是借我之手除去罷了。”
提到血手鬼王,那婦人的眼淚水又止不住從眼眶裡落了下來,她背過身去,舉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對着流千雪道:“雪兒,把那件東西給這位少俠吧。”
“是,母親。”流千雪應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隻用布帛包裹着的事物,放在了桌上古凡與自己前面的那張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