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八章 [父女]
四百三十八章[父女]
翌日路趕的似乎更急了,便是連長孫祿的人馬也隱隱有抱怨的聲音……不過長孫祿統統不予理會。只是請示雲歌可還受得?
雲歌笑,自是點頭。
這麼明顯的下馬威……不過他不嫌使的晚了些。如果早些,她興許還會露出幾分敗意來,畢竟她的身子確實算不得好。可此時,他如此行爲,卻是暴露了自己的弱點。昨日那無意中的一句話,似乎讓他頗不安呢。
她知道長孫祿想聽什麼。只是卻不屑理會……
她還不至於屈尊和一個下人計較。路趕的急,雲歌自然得多受顛簸之苦,可雲歌所經歷的,又哪裡是長孫祿能想象的,所以不過是路途顛簸些,雲歌並不當回事。
一天路趕下來,雲歌這邊的護衛雖累,卻無人多說一句,可長孫祿手下的人馬卻不顧長孫祿的冷臉,數人出口抱怨。長孫祿自是一臉狼狽,明明想讓雲歌示弱,最終卻只暴露出他的屬下並十分恭敬他。
這真是自揭其短。
這一~夜,因爲趕路,營地裡異常安靜。
雲歌也早早睡了,因爲辛苦,她最近夜裡常常做夢,大多時候夢到了什麼,翌日便忘記了。心中只有隱約的影像,只是今晚的夢,卻讓雲歌膽戰心驚。她夢到了諸葛翊。
一片銀白中,他一身玄衣,手握長劍,有血色從他的手腕淌下,順着劍刃,一滴滴落地。
白色被雪色浸染。顯得那麼猙獰恐怖。雲歌大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彷彿沒有看到她般。拖着長劍,一步步離她遠去。
醒來時,雲歌的中衣幾乎全部冷汗浸透了,一自己的額頭,滿手的汗溼。她再不敢睡了,將自己縮在車廂角落,有些失神的想着……想着她這些日子從來不敢深思的事。
那便是諸葛翊的身體……
梅沁毒發己經很久了。據說每發作一次。中毒者的身體都會弱一分。雖然雲歌一直未發現諸葛翊有什麼異樣,可越是如此,雲歌心中卻是恐懼。那人是打死了不想讓她知道真相的。
便是他真的……
真的遭遇不測。雲歌想,他也定會尋個極好的藉口。也許,會玩一出‘失蹤’的好戲。
這一輩子,他都不打算讓她知道真相。便讓她在希望中懵懂而活。
然後再讓諸葛謹陪在她身邊。來出日久生情的戲碼。便是至死,都讓她心存希望……所以他決定出門的那一刻。雲歌便知道,她若不努力,也許,那便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了。
便是他並未在途中毒發而亡。以他的身體狀況,他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了。
那人,便是死。也要死的尊嚴。
他不會想她看到他垂死時的狼狽樣子。他寧願她空守着那相守一世的承諾……哪怕她哭瞎了眼睛,他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他那人。對她狠心,對他自己更是狠上加狠。甚至會眼睛都不眨的將刀子插~進自己的心窩。
焰爍等人雖然不十分清楚諸葛翊身體的情況,便一定也是察覺出異樣。
這纔沒有對於她出行之舉反對到底。他一手訓練出的暗衛,對於他的異常之處,總是敏~感些的。
今夜的夢不是個好兆頭,雲歌以前本是無神論者。可是自從死後魂穿此處,又得機會重生。她知道,這世上確有靈魂存在的……剛纔那個夢,是諸葛翊的靈魂來和她道別嗎?
雲歌想到此,全身幾乎都是戰慄的。
她將拳頭握得緊緊的,緊到指甲刺破了手心。可她感覺不到痛。
與那肉體之痛比起來,更痛的是心。雲歌顫抖着望向車外,黑暗似乎要將一切吞噬。
……
阿翊,不管你在哪裡,堅持住。不要死,一定不要死……一定。
……
淚終是無聲落下。
翌日,雲歌很安靜,臉上神情也是平靜的,沒誰看得出她昨夜經歷了什麼。用過早飯,照就是趕路,不過長孫祿吃了苦頭,今日終於不再發瘋的趕路。
不想卻被雲歌叫到近前。吩咐他加快速度。
長孫祿看雲歌的眼神頗奇怪,他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連他一個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她不過只是多了個車廂安身。
她應該想辦法拖延行程,以讓他不好交差,怎麼她反過來催促他加速。
他覺得雲歌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好歹喚雲歌一聲少主人,他雖不願,可只能點頭。依舊是昨日的速度……長孫祿的手上剛開口抱怨,卻見王府的護衛策馬越過他們。
而且孬種的聲音不絕於耳。
都是男人,被罵孬種絕對不能容忍……於是雙方暗中較勁,速度竟然比昨日還快了三成……
這般角逐着趕路,速度自然是可喜的……本來要走上四五日的路程,只用了三日。第三日傍晚,遠方的營寨己遙遙在望。
諸人心中感覺各異,不過很是心意相通的齊齊放慢了速度。雲歌倚在窗邊,望着那遠方几乎被白色吞噬的營地,眼睛漸漸溼~潤。
阿翊,你在那裡嗎?
望山跑死馬,大體就是說雲歌他們一行此時……看着營地似乎不遠了,可是又行了足足一個時辰,纔算趕到。對方遙遙望見他們,有人迎出。長孫祿上前和那人交涉。片刻後,那人點點頭,當先調轉馬頭,長孫祿示意諸人跟上。
一行人徐徐進了營地。
雲歌從半掩的車簾隱約能望到幾乎連成一片的營房。外圍是些規矩不一的營房,似乎是東拼西湊起來的。而靠近大帳的營房,則是統一制式。想來便是長孫氏的人馬了……
至於外圍,該是招募而來的。
雲歌不由得疑惑,那些不夠資格被拒的江湖人士都去了哪裡?一路上未遇到一個便罷了,到了這裡,附近竟然也沒有蹤跡。難道那些人都跟丟了?或是路上出了什麼紕漏……心中沒有答案,雲歌的馬車直接被引到主帳前。
然後車簾被挑起。
長孫祿立在車邊躬身道。“少主人,主人在帳中等候。請入帳一見。”雲歌應了,被元春扶下馬車。王府護衛圍上前來,長孫祿擺擺手,那些一路‘保護’雲歌的黑衣人也向前湊來。
雲歌擡手。
示意諸人不必妄動,隨後叮囑元春在這裡候着,餘下諸人去安營,不管前面等待她的是兇是險,都到了這裡,她總不會退縮的。
元春應了,恭敬的退到一旁。焰爍等人亦點頭,隨着長孫祿向遠處行去。
雲歌這才理了衣裙,隨後穩步走進帳中。
跨入營帳,眼前的景色一亮,雲歌發現,這營帳頗大,左邊置着一扇屏風,屏風後該是ng榻。正對着帳門,有條長案……隨着她的進~入,案前那人徐徐擡起頭來。
雲歌淡淡望向那人,相比之下,那人望向雲歌的目光卻帶着諸多無法解讀的情緒。
好半晌,二人便這麼對望着。
最終,還是雲歌打破了僵局。
“長孫祿說,您是我的父親。”並非疑問,而是陳述。
見到那人,雲歌己經隱約認同了這人是他父親一說。因爲長相……都說女兒隨父,以前她就疑惑於自己這長相,與明卓無絲毫相似之處罷了,據說也並不像她的母親。雖然在喬老夫人眼中,她是酷似母親的。可那畢竟只是老人一個美好的念想。
也許她的氣質確實像極了母親。
可是長相,卻是不像的。現在看到面前這人,她終於知道自己這一張清秀的臉龐傳自於誰。見雲歌發問,那人起身走向雲歌,最終立在離雲歌一步遠的距離,又上下打理一遍雲歌,終是笑着開口。“像,確實與我相像。雲歌,我是你父親長孫志……”
父親兩個字,並未激起雲歌心中絲毫的親情。
哪怕這人真是這具身體的生父,其實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是她的父親。
何況,雲歌從這人身上,並未感覺出絲毫關切之意,哪怕他見到她,臉上神情是欣喜的……雲歌輕輕點點頭。終究低聲道。“抱歉,我喚不出……”那人臉上神情一滯,隨後頗縱容的道。“不喚父親也無妨,畢竟我這個做父親的,確是對你不起……你便隨他們一同喚我一聲族長吧。”
那人好脾氣的道。
“族長。”即然對方給了臺階,雲歌自然抓住。
一聲族長,讓那人臉上神情終是淡了一分。“路上辛苦了,今日便早歇睡吧。如果明日天氣允許,我們便上山。”
雲歌點點頭,卻並未離去,長孫志好奇……“還有何事?”“……雪山上真的有寶藏嗎?長孫祿說若是尋到寶藏,我想拿多少就可以拿多少?是真的嗎?”長孫志眉間終是有戾氣閃過,不過他很快掩飾過去。
在雲歌近似於渴望的目光中點點頭。
“你是我的女兒,將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們父女何必分什麼彼此。”
雲歌笑笑,臉上神情放鬆了幾分。“有族長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一路上長孫祿總是說族長如何嚴厲,害得我心裡很是忐忑。卻沒想到族長是這麼溫和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