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谷內,一片蕭索,連殘葉飄落的聲音也很沉重。鬱幽蘭的屋內,於長生正在爲李朝九傳授內力。屋外,靜靜守候着三人。鬱幽蘭一直面對着緊閉的門,透過門縫留意着屋內的動靜;行自如站在屋前的一片空地上,身姿挺拔如古鬆,他心中在爲於長生嘆息:“這小子把內力傳給他人了,他這輩子就再也不可能會超越我了!”
寒風中,行自如的白髮被撩起,就像是微微鬆動的古樹!他的孤獨讓人動容,而且他註定了一輩子孤獨!沒有可以匹敵的對手,也就意味着沒有了可以期待的餘生!行自如閉上眼,感受着這世間的一動一靜。半晌之後,他睜開眼,轉頭看向身後的王風吟,他笑了笑!在王風吟的身上,他看到了方向——傳承!這是能讓他永垂不朽的方法。
此時的王風吟靠在屋子的牆壁上,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憊。他這幾天都在沒日沒夜地趕路,已有好多天沒合上眼。他眼睛紅得像是哭過,剛好他此刻又很擔心難過。他一臉茫然地看着某處,好像在懷疑着什麼?
輕盈的腳步聲,伴隨着腳步聲傳來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氣,那香氣對王風吟而言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他擡起頭,看向側邊,此時葉雨喬已走到他面前。葉雨喬衝着他微微一笑,他心中的疲憊陡然間少了許多。葉雨喬一句話也沒問,只是和他一樣背靠着牆壁,身子緊緊挨着他。
葉雨喬身上的香氣陣陣襲來,沁人心脾。王風吟雙目緊閉,呼吸着這淡淡的清香。他恨不得將葉雨喬擁入懷中,因爲抱着她的時候那陣香氣最動人。
許久之後,葉雨喬才小聲溫柔問道:“要不要躺牀上歇息一下?”
王風吟搖搖頭,倒頭倚在葉雨喬肩上,道:“這樣就夠了!”
“他怎麼樣了?”葉雨喬口中的他,當然是指李朝九。
“幽蘭谷主正在......正在爲他運功療傷!”王風吟簡明扼要說道。隨後他問道:“你怎麼就醒了?爲何不多歇息一會?”
葉雨喬搖搖頭,道:“方纔你那兩位朋友大吵了一架,把我給吵醒了!”
葉雨喬所說的兩位朋友,是指蕭雨霖和陶以寧二人。聽到此事,王風吟眉頭不由得一蹙,臉色也極爲難看。葉雨喬打量着他,眼色中多了一絲擔憂和疑惑。
葉雨喬疑問道:“他們倆人吵架,會不會和你有關?”
王風吟哀嘆道:“但願不是!”
“但願?”葉雨喬多希望王風吟沒說這兩個字!
王風吟握住葉雨喬的手,再次合上雙眼,道:“葉雨喬,若是我要你忘掉一切仇恨,隨我隱居山林,你會答應麼?”
葉雨喬身體前傾,側頭看向王風吟,猶豫道:“也許會,也許不會!王風吟,你是不是覺得累了?”
王風吟重重地聞了一下葉雨喬髮梢間的香氣,道:“若是事情能有個了斷,再奔波忙碌我也不覺得累。我只怕,有些事情永無休止。”
葉雨喬身體後傾,又靠在牆壁上,道:“王風吟,我恨你!若是哪天我報不了仇了,我......”
“你肯定是嫁給我了!”王風吟眯眼嬉笑道。
“做夢!”葉雨喬口是心非說道。頓了頓,她失落道:“王風吟,我可能很難忘記爹媽死前的模樣!”
王風吟睜開眼,看似精神了許多,他微微笑道:“我們替你爹孃報仇後,就去當山野村人可好?”
葉雨喬問道:“那你的大仇呢?”
“若是要我在你和大仇之間做選擇,我當然是選你!”
“你可以兩個都選呀。”
王風吟搖頭,笑道:“我怕!”
“怕什麼?”
王風吟解釋道:“我怕,我因報仇沒了性命,就不能陪你了!”
“若是你沒了性命,我也陪着你奔赴黃泉!”葉雨喬信誓旦旦道。
“不要!”王風吟連忙搖頭。
“你.......”葉雨喬有些不高興了。
王風吟道:“都說人死了就會成爲鬼,可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鬼。後來我問過一個算命先生,他告訴我,人死後是否成爲鬼,要到死後才知。”
“嗯?”葉雨喬疑惑不明白。
王風吟笑道:“哈哈!那算命先生言下之意就是別相信這種鬼話,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野鬼和黃泉,也沒有什麼大羅神仙!我只有活着,才能每天見到你,才能如此刻般握着你冰涼的手,才能聞得到你烏髮上的清香。”
王風吟收回了嬉皮笑臉,變得認真嚴肅,他看向葉雨喬明亮的大眼,伸出另一隻摸了摸葉雨喬的鼻子,道:“所以,只有我好好活着,才能感受着你的存在。對我而言,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你明白麼,葉雨喬?”
葉雨喬點點頭,眼中淚光閃爍。
“師父!”門前鬱幽蘭激動的身影打破了四周的安靜。
於長生出來了!他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冒着冷汗,他拍着鬱幽蘭的肩膀,道:“快進去瞧瞧他罷!”
鬱幽蘭並沒有聽從於長生的話,而是扶着他。她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於長生!她自責道:“師父,若不是爲了幽蘭,你也不會......”
於長生擡起手,輕輕地撫了撫鬱幽蘭的手背,安慰道:“在師父眼裡,你纔是重要的!”
聽到這句話,鬱幽蘭的眼淚嘩嘩而流。於長生又催道:“快進去照顧他罷,別讓他受涼了!”
這時候,行自如走到二人身旁,道:“幽蘭,你師父有爺爺幫你看着!”
鬱幽蘭走進屋子。行自如笑道:“小子,老朽小瞧你了!”
於長生冷冷道:“你並非是小瞧了我,而是小瞧了人的感情!”
“哦?”行自如哈哈大笑。
這時,王風吟走到二人身旁,問於長生道:“能否請教谷主一事?”
於長生冷冷地點頭。
“谷主願意將內力傳給朝九,莫非谷主的心已死了?”王風吟問。
“小子,你爲何會這麼認爲?”行自如驚問道。
王風吟臉色一沉,道:“我師父當初便是如此!”
“哦?”行自如笑了笑,“看來你並不瞭解你師父?”
“此話何解?”
行自如看向於長生,於長生又看向王風吟,道:“我的心曾經死過!”
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