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馮媛嘶吼道。她閉上眼,不願看到她丈夫親手殺了她兒子這一幕。
“呃!”出乎她意料的是,半晌後,響起的竟是陶玄德慘叫聲。她睜開眼,只見陶玄德已經倒在了地上,左手捂在胸口,其中兩條細長的血流從他手背上直直流到袖子裡。馮媛側眼看去,只見陶玄德旁邊站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人手中握着一把劍,劍上沾着鮮紅的血。
“啊!”馮媛驚嚇叫了一聲。隨後,心生惻隱的她看向倒地的陶玄德,眼中有些不捨。陶玄德虛弱地喘氣,眼神急迫地看着馮媛,虛弱問道:“你當初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馮媛臉色倏地一變,神色漠然。她搖了搖頭,冷冷道:“沒有!”
聽到她這個答覆,陶玄德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不過,我心裡也從未有過你!”馮媛接着冷冷道。
“只要你......”陶玄德勉強地撐着要合上的眼皮,“你心裡沒有......”
話沒說完,陶玄德已死去,臉上帶着笑意。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馮媛見他死了,心裡甚是難過,再一次哭出聲來。“是你!”死裡逃生的陶以寧擡起眼,他沒想到,出手救他的老人竟是劍聖。
陶以寧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還是對陶玄德的死感到痛心。此刻他細細想來,這些年陶玄德對他雖是嚴苛了點,可他能感受到嚴父之愛。如今他有些後悔了。後悔剛纔當着陶玄德和馮媛的面拆穿了一切。“這本來是一家團聚的喜事,都是我的錯!他雖非我生父,可這些年來他待我也算是關懷備至。只要我回來了,他和我娘就會相處如初,我也還是那個名門世家的少爺。都怨我,他是不是生父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不重要!”陶以寧心想道。
“你捨不得他?”劍聖似乎看穿了陶以寧的心事。
陶以寧瞪着劍聖,道:“我的事你管不着!”
“哦!”劍聖譏笑兩聲。那嘲笑聲聽在陶以寧心裡,像是當着狠狠地抽了他耳光。他恨劍聖,劍聖知道了所有的秘密;他更恨王風吟,若不是王風吟的出現,他還活在他爹孃爲他營造的美滿世界裡,他的雨霖妹妹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他也不會被劍聖帶到紫煙山,傳授他內力逼得他廢掉全身武功。
陶以寧爬到馮媛身前,雙手緊緊握着馮媛的手臂,道:“娘,你以後還有孩兒呢,我們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
“寧兒!”馮媛臉上的熱淚已弄花了她臉上的妝,她擦了擦眼淚,不讓陶以寧看到她難看的模樣。她雙手抱着陶以寧的臉,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道:“寧兒,娘很驕傲,能有這麼一個兒子!”
陶以寧疑惑地看向馮媛,他不明白他娘此話是何意。突然,馮媛將陶以寧推到一邊,從陶玄德手中接過匕首,刺向自己腹中。一直以來是個慈母的她,怎麼能夠忍受得了兒子知道她所做過當年的醜陋之事。只有死,纔是讓她解脫的最好辦法。
“娘!”陶玄德紅着眼嘶吼道,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像是一隻無能爲力且疲憊不堪的狗。“娘,娘......”隨後,他一邊哭着,一邊爬到馮媛身前。
“寧兒!”臨死之前,馮媛的手和陶以寧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馮媛蒼白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嘶道:“寧兒,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這世上人事難免會有缺憾,你別太挑剔了。”
“娘,孩兒不要你死,孩兒只有你了!”陶以寧淘淘大哭,像是個孩子。
“你的雨霖姑娘呢?”馮媛蹙眉。
“她......她......”陶以寧難以啓齒。馮媛緩緩擡起手,撫摸了下陶以寧的頭,道:“如果你心裡......還有她,就把她找回來,別跟.......別跟自己......過不去!”
說罷,馮媛撒手人寰!
“娘!”陶以寧聲嘶力竭道。只可惜,他永遠換不起他娘了。他想到小時候,在河邊的亭子裡,她孃親抱着他,跟他講了很多很多故事;四五歲後,他開始讀書習武,他娘就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看着他陪着他。到後來,他喜歡上了蕭雨霖,他娘就要他把蕭雨霖帶到亭子裡,像是對待自家人一樣和蕭雨霖說笑......他知道,他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愛他。可如今,而那些曾經如此幸福美好之事,只能出現在他回憶之中。
“看來你娘還挺了解你!”此時,劍聖說話了。陶以寧醒過神來,猛然發現自己臉上竟帶着笑。他沒有理會劍聖行自如,而是拔出馮媛腹中的匕首,嘴邊念道:“爹,娘,孩兒來陪你們來了!”
蹭的一聲!劍聖一招彈指功打落陶以寧手中的匕首。陶以寧怒氣衝衝地看向劍聖,喝道:“你爲何不攔住我娘?”
“你娘心已死,我攔得住一時,攔不住一世!”劍聖冷冷解釋道。
“那我的心也死了,你爲何還要攔着我!”
“非也!”劍聖駁道,“你的心還沒死,你還有救!”
“莫非你比我還要了解我不成?”
“你心裡還有那個丫頭,所以你跟你娘不一樣!況且,你心裡還有恨,你恨我,當然,你更恨王風吟!”
陶以寧愣怔地看着劍聖,一言不發。
劍聖接着道:“你娘心裡只有你,只不過,她對你很放心。而且,她心裡沒有恨,所以我攔不住她。”
陶以寧垂下頭,趴在地上痛哭。劍聖嘆了嘆,道:“你應該聽你孃的話!”
“爲什麼!”哭了一陣,陶以寧擡起頭,滿臉怨恨,“爲什麼你要教我武功;爲什麼要傳授我內力;爲什麼你要救我?”
“因爲你跟我很像!”劍聖倘開心扉說道,“看到你我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你........”
劍聖擡起頭,說起當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