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一定要打掉這個孩子呢。”冷唯一挑了挑眉,隨即又笑了笑,“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麼用,孩子已經沒了,就算你現在承認自己錯了,那也沒有了。”
她又何必一定較這個勁呢?
“冷唯一……”
“東方以寒,我爸媽現在都去世了,你就放我走吧!”冷唯一頭微揚的看着他,“我真的累了。”
她剛纔想過和東方以寒鬧一場,跟他哭一場,甚至真的發瘋似的打他一場。
可是……最後自己發現,什麼都提不起力氣。
這個世界上以後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就算是打他罵他又能怎麼樣?
不如就求一個自由吧。
在這豪門的恩怨裡,她真的沒辦法繼續生存了。
“累了也必須在我身邊!累了你就休息,累了你就躺着!”東方以寒低吼,“你在我身邊就不能別總想着離開嗎?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我沒想你怎麼樣,我只是想要我的自由。”
“不準!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這裡養病!我不可能放你離開,你想都別想!”東方以寒不想繼續再聽她的話,轉身就要走。
冷唯一卻在身後叫住他,“等一下。”
他一怔。
她從身後走過來,舉起了他的手。
“你摘我的戒指幹什麼?”東方以寒彎了彎手指沒讓她摘。
他以爲她要扔掉……
“我看看不行嗎?”冷唯一的語氣淡淡的,好像不是情緒過激後的樣子。
東方以寒疑惑的任由她摘下來看了看。
然後冷唯一很淡然的還給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
“冷唯一,你的心真的是鐵做的嗎?”東方以寒忽然開口說了一句,然後打開門邁步離開。
房間裡恢復了安靜,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似的。
她的眼底深了深,腦海裡回想到了東方以寒的那枚戒指。
也是有一個z,其他的都和母親攥緊的那枚一樣。
呵。
東方以寒剛纔不讓自己拿戒指,是做賊心虛嗎?
……
冷唯一父母的葬禮直接就在倫敦舉行了。
清早,天色灰濛濛的。
這裡很少下雨,卻在今天印了下來。
冷唯一堅持要到場,東方以寒也拗不過她。
不過東方以寒已經把葬禮安排在了室內,爲了怕冷唯一剛手術後的身體着涼。
雨中,幾百輛黑白的車子緩緩的向前行駛着,送着亡靈的最後一程。
東方以寒以爲冷唯一會哭的很慘,可是實際上……她很漠然。
甚至一句話都沒有,一個表情也沒有。
安靜的可怕。
葬禮辦的格外隆重,看在東方家的面子上,好多倫敦的富豪重要人士都來弔唁。
連東方厚權都在清晨趕往倫敦。
車子行駛到了殯儀館,這裡被鋪上了漫天的白布,整個殯儀館都掛上白花。
“太子爺,少夫人,老爺已經到了。”單鷹一身黑色的西裝,彎着腰。
“恩。”東方以寒也是一身黑色,甚至連一向喜愛的白襯衫都換上了黑色的。
他轉身看了一眼冷唯一,“你能自己走嗎?我抱你?”
“不用。”冷唯一拒絕的乾脆,自己推開車門下車。
甚至連傘都不拿。
單鷹剛要跟上去遮雨,東方以寒卻把傘拿了過去。
“我自己來。”他拿着黑色的傘,快步跟上冷唯一。
進了遺體告別廳,遠遠的就看見東方厚權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那裡,表情嚴肅。
來祭奠的人其實大多數都不認識冷唯一的父母,只是出於……想巴結的心態。
冷唯一走進去,一個人走到了遺體前,雙膝跪下。
她一言不發,見了東方厚權也沒說話。
東方以寒收起雨傘交給單鷹,長腿走過去,居然——
也雙膝跪在了冷唯一的身邊。
單鷹有些錯愕……
“太子爺…
…”
“這是我的岳父岳母,和我爸媽一樣,我當女婿的跪着不應該嗎?”
東方以寒的語氣很平常,完全沒有異樣,好像這就是應該的。
來賓看到堂堂東方家太子爺都跪下了,可見這個死者多有地位!他們有的也趕緊跪下,甚至還有人抹幾把眼淚。
“這是我爸媽,你不用這樣的。”冷唯一淡淡的開口,小臉蒼白。
“你爸媽,也是我爸媽。”東方以寒板着俊臉,“今天……我陪你跪到結束。”
“……”冷唯一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需要。”
“這是我自己願意的。”
東方以寒抿了抿脣,心裡滿是愧疚。
他只是找不到方式表達,從小到大那強烈的自尊不允許他承認自己的錯誤。
可是……
自己又沒辦法安撫自己的愧疚。
“……”冷唯一沒有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遺體臺。
殯儀館的司儀在臺上說着話,哀樂也響起來。
滿地的黃色菊花……
只是死的人已經死了,能不能看到這一切都不知道……
冷唯一動了動脣,心裡默默的下決心。
爸媽……這個仇,我一定會給你們報……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
……
東方以寒本來在帝城給冷唯一父母弄好了墓地。
可是她堅持要火化,就葬在這裡。
她說要永遠記得這裡發生的一切。
東方以寒只好順着她。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後來甚至變成了暴雨。
而這一路,東方以寒都在給冷唯一打着傘,沒有假手於任何人。
他不能承認錯誤,也就只有這個辦法。
遺體順利的下了葬,冷唯一又在墳前站了很久。
東方以寒一直在她身邊站着,因爲雨傘不夠大,他又太高,最後甚至雨傘都沒有遮住他。
他的整個身體被澆了個全溼。
良久,冷唯一才緩緩的動了動。
“東方以寒,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沒意義,我就是喜歡。”東方以寒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在發抖,趕緊脫下了外套給她披上。
冷唯一一怔,“你不冷?”
“我不冷。”
“不用逞強,我不會因爲一件衣服就放棄我離開的想法。”
“你放不放棄都沒用。”重點是,他不會放棄。
冷唯一抿脣。
“回去吧,你如果想要祭奠,我們可以每天都在,我就在這個附近給你買一套房子。”
“……恩。”
冷唯一點頭,轉身離開。
東方以寒腳步頓了頓,也跟了上去。
打開車門上了車,單鷹趕緊遞了條浴巾給東方以寒。
可是他卻拿着浴巾給冷唯一擦胳膊。
“剛纔不是打了雨傘嗎?怎麼還會被淋到!”
冷唯一不說話,就任由他擦着。
單鷹幾次想要說太子爺的身上這麼溼會感冒的,可是都憋回了嗓子裡。
回到了醫院,東方厚權已經等在了門口。
他看了冷唯一一看,沒有說什麼,而是拉了一把自己的兒子。
“等下出來。”
東方以寒點點頭,把冷唯一送回病房。
一直看她換了衣服躺回病牀上休息,東方以寒才離開。
走廊裡很安靜,連說話聲音稍大都會有迴音。
“父親。”
“恩。”東方厚權點了點頭,“這是怎麼回事?”
“還在調查。”
“這是衝着我們東方家來的吧?”東方厚權嘆了口氣,“沒想到我放棄了動她的父母,她的父母還是沒逃過去。”
“現在別在她面前說這個。”
東方以寒坐在父親身邊,掩面。
“幾天沒睡了?”
東方厚權心疼的開口。
看兒子這疲乏的樣子,他能不難受嗎?
“不知道。”東方以寒低低的開口,“冷唯一情緒不穩定,我哪裡
敢睡覺?她不哭不鬧的,我反而擔心。”
“以寒,你這樣做,她也不會知道你的用心。”東方厚權嘆了口氣,“這件事,不是你願意發生的,你應該讓她明白。”
“現在她這個樣子,我怎麼說?”
“你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東方厚權蹙了蹙眉,“其實……我這個當父親的要說你,你什麼都好,領導能力強,做事雷厲風行,還有主見,這是你的優點,但是你自尊太強,這是缺點!”
“那你要我怎麼做?真的承認錯誤然後順着她的意思放她離開?”東方以寒蹙眉。
他做不到。
“你可以用別的方式,如果冷唯一真的想要離開,你這麼留她是留不住的。”
“那我不管。”反正他不放手。
“唉!你這性格,和你媽一樣。”東方厚權撫了撫額頭,“你越是攥緊了,她就越是想逃。”
“逃就逃吧,她逃我就追。”
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
在倫敦處理完後事,東方以寒就帶着冷唯一回了帝城。
冷唯一提出想要回父母的房子去住,東方以寒自然是隻有點頭答應的份。
在回來的當天,她就進了父母的房間去收拾他們的遺物。
她的父母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更沒什麼摯友來弔唁。
冷唯一摸着父親生前最愛的樂器——一把小提琴,她的眼淚……第一次落下來。
見到遺體的時候她沒哭,火化的時候她也沒哭,下葬的時候她還是沒哭。
可現在置身在父母的房間裡,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伸手摸了摸父母生前蓋的被子,鼻子湊過去聞一聞,還有他們的味道在上面。
多少次她都在幻想,等父母老了,自己推着輪椅帶他們去公園,或者給他們報一個老年班去學跳舞,去學樂器。
等自己有了孩子,帶孩子回家裡,即使當了母親,還能跟自己的媽媽撒撒嬌。
那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而現在,全都變成了奢望。
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爸……您總是讓我好好的和東方以寒在一起,您總是讓我不要太倔強,現在我聽您的,您回來看看吧……”
眼淚一顆一顆的掉着,可是卻沒人能來回應。
那把小提琴,也再沒有人能把它拉出美妙的音樂來。
冷唯一抹了抹眼淚,把小提琴放在盒子裡,然後安置好。
她又把母親的衣服統統拿出來疊了一遍,最後將它們都封在櫃子裡。
正當她準備出去的時候,她忽然發現父親的書桌上面,他最愛的那本書不見了!
冷唯一走過去找了找,原來在書桌的抽屜裡。
她順手的一翻,裡面居然掉出了一張紙。
是父親的筆跡……
【唯一,我是父親。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不知道還活沒活着,但是我想我們肯定沒有父女在一起!其實我早就做好了準備,當我知道這個軍火地圖秘密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早晚有這麼一天,是死是活,你父親我,已經看開了!反正終有一死。
爸爸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所有我纔在當初同意你和墨子軒結婚,又在太子爺搶婚以後,總是告訴你要好好在一起,爸爸害怕自己離開後,你會沒有人照顧。
女兒,你應該長大了,爸爸雖然可能看不到你當母親的那一天,不過看着你長大成人,爸爸已經很開心了!答應我,無論怎麼樣,都不要給爸爸報仇,爸爸不需要的!你也不要因爲爸爸和太子爺吵架,他們也是有難處,爸爸能理解,希望你也理解。
好了唯一,你多保重,爸爸永遠愛你。】
冷唯一看完這封信,眼淚又再次落下。
父親這輩子,就與世無爭,誰知道捲入這場軍火地圖的戰爭中!
……不對!
她驀地折回去再看——
【你也不要因爲爸爸和太子爺吵架,他們也是有難處,爸爸能理解,希望你也理解。】
這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