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鳴軒那條街上,南榮幻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鳳鳴軒的位置差不多在這條街正中偏後,街上也算人來人往,南榮幻減慢速度的開着車,不知道哪個眼尖的妓女往車裡看了一眼,嗷的一聲叫了起來:“是陸先生!!”
於是一路上看着路過的每家妓院,無論門口攬客的、還是二樓樓臺上的妓女們,紛紛騷首弄姿,舞着絲巾,拋着媚眼,飛着香吻,嗲聲嗲氣七嘴八舌和楊夜打起了招呼來。一時間整條街上彩巾亂擺,香氣四溢,滿耳朵都是極賦誘惑性的聲音在喊“陸先生”的名字。
整條街上幾百號妓女都在同時用類似**的聲音喊一個人。何其壯觀!
開着車,南榮幻左右張望着,雖然自從發育開始,身邊也沒缺過女人,但這樣的場面南榮幻的確沒見識過,那一聲聲叫喊對於男人來說,像無數只溫柔挑逗的小手一樣,輕輕撫摩,抓撓着男人的神經和身體,南榮幻也不例外。
楊夜則是躲不過,搖下車窗來,向着大街兩旁的妓女微笑着招手。
南榮幻開着車,撇了一眼副駕駛上坐着的楊夜,帶着些許的嫉妒陰陽怪氣的說:“楊夜,你在妓女界很受歡迎啊,跟妓女的偶像似的。”
楊夜剛想得意的笑一下,忽然有些悶,覺得這話聽着彆扭,怎麼聽怎麼像罵人。沉默了一下,扭頭瞪了一眼南榮幻,笑着回敬了一句:“南榮兄,太客氣了,你在乞丐界的聲望也很高嘛!”
一句話堵得南榮幻翻了一下眼睛,想不出話來還擊,只好用力得按了幾下喇叭,加快了車速。把車外那一聲接一聲對楊夜的嬌喚甩到車後。
車子停在鳳鳴軒外,楊夜和南榮幻下了車,鴇母早就得到了消息,恭敬的站在鳳鳴軒外迎接着。
“哎呀!陸先生!現在我們這兒整條街啊,都把您當成財神爺了呢!”鴇母看見楊夜下車向門口走來,滿臉堆笑着迎上了去。說着話,看了南榮幻一眼,扭頭對身後的幾個妓女喊道:“姑娘們,別愣着啊!快好好招待一下陸先生的司機!”
幾個妓女馬上扭腰擺臀的媚笑着走過來拉南榮幻地胳膊。南榮幻愣了一下,開始輕輕掙脫。嘴裡說着“誤會!誤會!”說着話求救的看向楊夜。
楊夜笑了一下,對鴇母說:“搞錯了啊。他可不是我的司機!”
鴇母一愣,馬上緊張起來,降低聲調問道:“這位是……”
楊夜笑着,伸手朗聲介紹了一下:“這位是何書桓先生,民國政府要員,丐幫幫主!”
南榮幻正淺笑的看向鴇母。一聽這話,馬上扭頭狠狠瞪了楊夜一眼。
別的都無所謂,鴇母只記住了這“政府要員”幾個子字,況且能和陸先生並肩走在一起的,肯定也是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馬上變換了更加殷勤的笑臉:“原來是何先生啊!哈哈哈哈哈,我剛纔跟您那是開玩笑呢,您別介意哈!”
南榮幻笑着,輕輕擺擺手,跟着楊夜往鳳鳴軒大門裡面走去。鳳鳴軒兩邊妓院的姑娘們還在喊着“陸先生”。楊夜回頭揮揮手算是打招呼,那些妓女馬上蹦跳着尖叫起來,鴇母左右撇着眼睛,看着楊夜和南榮幻走進大門後,冷冷的大聲喊了一句:“想能接近陸先生啊?跳槽到鳳鳴軒來呀?”說完甩着胳膊快步跟了進去。
和以往一樣。楊夜是不在鳳鳴軒地一樓逗留的,跟一樓大堂裡來往說笑地妓女們打了招呼,楊夜帶着南榮幻直奔三樓。
路過二樓時,一聲聲鶯歌浪叫不時的從那些行事房內傳出來,把南榮幻聽的直髮愣,湊近小聲問楊夜:“你沒聽到麼?這真的挺刺激人的啊!”
楊夜裝着傻豎起耳朵聽了兩聲。一臉奇怪的看着南榮幻說道:“你聽見什麼了?沒什麼呀?”說着。忽然搖搖頭:“可能是我太單純了吧,沒有辦法和你這種思想複雜地人相比啊。”
南榮幻氣的抿嘴瞪眼。一言不發。連身後跟着的鴇母都偷偷捂嘴笑了一下。
到了三樓,翠花早就聽到腳步聲,站在樓梯口迎接了,看見楊夜,馬上笑眯眯的作揖,大聲說道:“先生你來了啊?我們小姐還在打扮呢,說是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見您!”
三樓如嫣的房間裡馬上傳出一聲脆嚶嚶的叫聲:“翠花你個死丫頭,又胡說八道!”
南榮幻腳一軟,急忙扶住了楊夜的肩膀,楊夜回頭納悶的看着他,問:“怎麼了你?”
“這……這是那個如嫣在說話吧?”南榮幻瞪着眼睛問道。
楊夜點點頭。
“這聲音,這聲音真是好聽!”南榮幻顯得有點興奮:“楊夜,我實話實說,不用見人,光是聽她說話就是一種享受了啊!”
“那是啊,何先生,你不知道,在鳳鳴軒以往,那些客人想聽我們如嫣吟唱一曲半調的,就要一塊大洋呢!”鴇母在楊夜和南榮幻身後,得意地插了一句嘴。
楊夜也是笑呵呵的,拍了一下南榮幻的肩膀:“走吧,等你看到真人,再說是不是一種享受。”
說着話,如嫣房間的門已經打開了,如嫣本來是在房間裡打扮妥當,聽見門外有陌生外人的聲音,不好出來迎接,但在房間裡缺聽着楊夜遲遲不進來,心裡自然是又急又氣,像如嫣現在這樣地小丫頭,完全沉浸在初戀的甜蜜之中,對她的楊哥當然是愛不夠想不夠,就是那種在一起一天等於一秒鐘,分開後一秒鐘等於一天的熱戀狀態。
所以,雖然楊夜是昨晚才離開的,但如嫣還是等不及想見他。推開門就走了出來,也顧不得翠花,南榮幻和鴇媽在,急急的幾步走到楊夜面前,拉住楊夜地手。垂着頭眼睛羞羞地向上瞟着,輕輕叫了一聲:“楊哥,怎麼不進來?”
楊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如嫣的臉,扭頭對南榮幻說:“這就是如嫣。”
南榮幻愣着,緩緩點頭。
楊夜又笑着對如嫣說:“如嫣,這位是何先生,你就叫他南哥吧。”
如嫣一愣,南榮幻也一愣。但如嫣馬上就客客氣氣地笑了起來,微微俯身作揖。嘴裡嬌嬌地叫了一聲:“南哥。”
南榮幻急忙點頭:“你好如嫣。”
“走吧,進去坐下說。”楊夜笑着。牽起了如嫣的手,拍拍南榮幻,轉頭對鴇母說:“準備點吃的吧,遊行了大半天了。”說完向如嫣房間走過去。
鴇母笑着應了一聲,轉身下樓了。下了幾個臺階停住腳步仰頭喊着:“翠花!你愣着幹什麼?下樓,燉酸菜!”
翠花扭頭看了一眼楊夜幾個人。嗔怪着邊下樓邊嘀咕:“最近總被趕來趕去的!都怪陸先生!以前十幾年,一般都只有我進出,現在倒好了,我成多餘的了!”
楊夜回頭笑了笑:“翠花,我也給你介紹個男人吧?”
翠花臉一紅,正巧樓下的鴇母又催了一句:“翠花!”
“來了來了!”翠花紅着臉,假裝瞪了楊夜一眼,嘟囔了一句:“陸先生就會欺負人!”說完飛快跑下樓去。
楊夜何南榮幻,在如嫣房間裡,與如嫣聊着天。開始有點彆扭,如嫣何南榮幻都說着客套話,漸漸的,看着楊夜何南榮幻說說鬧鬧的互相開着玩笑,如嫣也便不再那麼拘謹。後來酒菜上來了,三個人開始吃着菜喝着酒說話。
喝了些酒,南榮幻開始跟楊夜旁敲側擊的聊起了如嫣的事情,雖然南榮幻句句話都沒點透,但意思就是在說給如嫣聽,如嫣不傻。自然聽得懂那些話外玄音。於是開始默不作聲地坐在一邊,靜靜的小口喝酒。聽着楊夜喝南榮幻說話。
其實南榮幻算是一片好心,不想讓楊夜感情用事,而且他還是有點擔心妹妹勻馨,畢竟勻馨以後要和楊夜生活在一起。
“楊夜,我們來到這裡,是有正事要做地。我只是擔心你一旦兒女情長,就英雄氣短了。”南榮幻舉着酒盅向楊夜低聲說着:“況且,你要把一個人帶到完全陌生的另一個環境去的話,起碼應該徵求一下她的同意吧?”
“好吧南榮幻,如果是你,你在一個亂世中認識一個女孩,她喜歡你信任你,把一切都給了你,你能夠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掉?然後不管那個女孩的死活?”楊夜也喝了酒,低聲回着南榮幻地話,心裡一陣陣憋悶。
“但是她知道你是誰麼?知道你的情況麼?你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帶她回去,這不是欺騙麼?”南榮幻微微顯得激動,
“南榮幻,你不懂感情。”楊夜眯着眼睛。
“楊夜,你不懂節制。”南榮幻語氣也冷了起來。
如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眼前的何書桓和陸爾豪兩位先生都改了名字,但她已經聽出來,兩個人在爲自己爭執,而且好像就是爲了一個要不要帶她走的結果,雖然如嫣不知道所謂的帶她走是要去哪,但她隱約感覺到,讓楊哥帶她走好像是一件很爲難的事情,楊哥有難處,這位南哥也有難處。
於是如嫣端起酒盅,儘量微笑起來,看着楊夜和南榮幻,輕聲說:“楊哥,南哥,你們別吵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在說我。”楊夜和南榮幻同時愣了一下,一起轉向瞭如嫣。
“其實……我早就猜到,我和楊哥不會有結果,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如嫣還是笑着,但笑容已經有些悽慘。
“這話說對了。”南榮幻接過話說道:“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楊夜狠狠瞪了南榮幻一眼,扭頭申辯着:“不是的,如嫣,你不知道……”
“沒關係地,楊哥”,如嫣打斷了楊夜的話,看着楊夜,輕輕笑了一下:“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我從來沒奢求過,會和你真的能在一起,所以。
有這段時光我已經滿足了,即便是我再也見不到你,但你在我記憶裡,在我心裡,這一生我都會經常想起你,就好像和你在一起一樣,足夠了。”
房間裡安靜下來,楊夜看着如嫣,嘴脣發顫,南榮幻聽着。已經漸漸低下了腦袋。
如嫣臉上還在笑着,眼角已經有眼淚流下:“如嫣是孤兒。被鴇媽收養,自幼生活在這煙花柳巷,雖然被鴇媽百般疼愛,但很早以前就知道,如嫣是逃不脫淪落風塵的命運地。其實,這些年雖然如嫣保留了處子之身。但在無數人看來,如嫣和那些姐妹早已沒什麼兩樣,都是操皮肉生意地賣家,鴇媽說護着我的身子,以後關了這鳳鳴軒帶我去鄉下,嫁一戶好人家,我知道這些只是安慰我而已,在這煙花柳巷生活了十幾年,說我清白誰會相信?那戶正經人家會不嫌我?”
說着話,如嫣已經淚如雨下。抑止不住的用手捂住了嘴,低低的抽泣了幾聲,又微微擡起頭來,掙扎着笑笑:“所以,如嫣這身子。自打生下來,就是風塵之身,妓女之命,逃不掉也洗不乾淨的,我這樣地女孩,哪有臉面和資格。去企盼有個好歸宿?去奢求能和楊哥有結果?”
說到這。如嫣終於控制不住,雙手捂住了臉。出聲地嗚咽起來。
“如嫣……不是……”南榮幻眼圈都有些紅了,擡起頭緩緩的把手伸向如嫣,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低聲勸慰到:“我不是那個……如嫣其實……”
如嫣哭了幾聲,又擡起頭來,不再掩飾自己地難過,抽了一下鼻子,用手裡的絲巾擦了擦臉頰,沙啞着繼續說道:“南哥,不用說了,如嫣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早已想過這一切,能和楊哥相識一場,如嫣地貞潔也未毀於金錢銅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們真地不必再爲如嫣爲難,命該如此,如嫣絕不怨恨。”
一番話結束,房間裡徹底靜了下來。楊夜和南榮幻都紅了眼圈,怔怔的看着眼前這位女子,心中無法不爲她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和高尚的道德品質所感動。
如嫣擦了擦眼淚,眯眯着眼睛笑了起來,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舉起酒盅輕聲說:“楊哥,南哥,聽剛剛你們說話,好像是要出遠門似的,如嫣祝你們一路順風!”
楊夜還在愣着,南榮幻緩緩拿起酒盅舉了起來,忽然扭頭對楊夜低低的吼了一句:“楊夜,這樣好地女孩,你要是不帶回去,敢把她一個人扔下,我跟你沒完!”
楊夜和如嫣同時呆住了,半天,楊夜笑了起來,伸手摟住南榮幻的肩膀,興奮的說:“我聽你的!”
如嫣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馬上收住,那濃密的睫毛還是溼的,輕聲說道:“南哥,如嫣絕不想讓你們爲難,何況如嫣的身世不乾淨,怕是會丟了楊哥的臉面……”
南榮幻也像是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一樣,微微笑着說:“放心吧如嫣姑娘,楊夜……那個你楊哥帶你去的地方,沒人認識你的,而且,誰能選擇自己地出身啊?”
“這句話說得好,我敬你一杯。”楊夜也高興了,舉着酒盅向南榮幻示意了一下。
南榮幻一邊把酒盅向嘴邊遞,一邊笑着說:“你也得理解我,我還不是怕我妹妹你老婆那邊不好交待?”
話一出口,南榮幻就呆了一下,輕輕吐了一下舌頭。楊夜也嚇了一跳,憤憤的瞪了南榮幻一樣,急忙緊張的看向如嫣。
如嫣是愣着的,直直的看着楊夜,半天才問:“你有老婆?”
“感情破裂了。”楊夜尷尬地笑着。
“那……真的帶着我,你怎麼跟你老婆交待?”如嫣猶豫的問道。
“一定要交代!所以我一定要儘快辦完這裡的事情帶你一起回去跟他們說清楚。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我也不怕後世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對我唾罵,我要一個人承擔下來。”楊夜說着,認真的點點頭。
如嫣一下感動地不得了,雙手握在胸前,看着楊夜,又看看南榮幻,忽然想了一下,問道:“對了,楊哥,南哥,我聽你們兩個剛剛,說,叫你楊夜?”說着轉向南榮幻:“叫你南榮幻?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哦,這纔是我們兩個地真名字。”南榮幻點點頭。
“是啊是啊,其實我們倆是兄弟倆,他叫至尊寶,我叫至尊玉。”楊夜笑着回答,拍着南榮幻的後背。
“至尊寶至尊玉?”如嫣低頭想了一下:“那就是說,陸爾豪和何書桓是假地了?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啊?不會是騙我的吧?”
“哇,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真是聰明伶俐。”楊夜笑着,把手指向南榮幻:“其實我大哥真名叫做秦漢,我叫秦祥林。”
“不要嚇我,你們到底……到底是誰啊?”如嫣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南榮幻和楊夜。
“呵呵,你就快知道了。等着楊夜帶你離開這兒吧。”